第19章 蒼白十九

「你們打算怎麼處置我？」問出這話的狄克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畏懼的心態，反而有些躍躍欲試。

皇帝此刻並沒有說話，哪怕狄克已經投靠他，並且已經救他一命，他也不能替狄克開脫求情，事實上求了也沒用。

一千多法師的性命，還是在血月期間抗擊亡靈的關鍵時期在背後捅刀子，這種行為無論如何辯解都是反人類，一個世俗的皇帝不會，也不能為了狄克一人去得罪守護冥河的七塔。

這點狄克也能夠理解，事實上，他已經做好了和高塔再次翻臉的準備。

不過沒想到塔主並沒有表現出憤怒的情緒，依舊和和氣氣的：「能告訴我為什麼要怎麼做嗎？自從協議簽訂以來，高塔從未虧欠過你。」

「沒忍住。」

「嗯？」塔主眉頭微蹙。

「就是沒忍住，」狄克一本正經的解釋道，「屍體是高塔收集的；藏屍房的鎖是殺手撬開的；連我之所以會出現在那兒都是殺手脅迫的結果，我不過是一時嘴賤，念了個亡靈復甦咒而已，除此之外什麼危害高塔的事都沒幹。」

嗯，布魯禿兄的死不算，我那是為了讓他死的不那麼痛苦才動手的。

塔主看着狄克那一副「我其實已經留手了」的自得表情，不可置否，又開口道：「你當時想過這麼乾的後果嗎？」

「那是下一個狄克該考慮的事情。」狄克咧嘴一笑，「這不，我就被他坑了。」

雖說復生后的狄克依舊會以「狄克」這個身份自居，但準確而言，這個過程並非復活，更像是一種繼承關係，兩個狄克幾乎可以看成獨立的兩個個體。

「我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這種心理會在一定程度上出現在每一個死前狄克的身上。而又因為實驗經歷的原因，狄克早早就失去了對死亡的敬畏之心。

或許初識狄克的人，會認為他是一個大大咧咧，歡樂逗逼的人，但實際上，這是一個肆無忌憚，漠視生死瘋子。

塔主默默的看了一眼皇帝：見識到了吧？你接手的其實是這麼一個玩意。

不過皇帝的神情卻依然未變，也不知他是處事不驚還是真有信心駕馭狄克這麼一個人。

「喂，想好了嗎？不處置就趕緊把我房間的魔咒驅除掉。」狄克催促道。

「處置？當然有，自此之後，高塔將會斷掉和你一切的交易，連接你的房間和那個入水台階的通道會被徹底封鎖，高塔再不會有人和你來往。」塔主說這話的時候，非但沒有憤怒，反而有些隱隱的興奮，大有一種終於甩開麻煩的暢快感。

狄克有點兒懵，你這「人家不跟你玩了啦」一般的懲罰是什麼情況？

「我是認真的。」塔主重複道。

「那我還能跟你學魔法嗎？」

「不能。」塔主非常決絕的搖頭道。

「也就是說我再呆在高塔連飯也吃不上了？」狄克笑着看向一邊的皇帝：「看來以後只能跟你混了。」

面對狄克這無禮的話，皇帝依舊以微笑面對。

這時，一個帶着單片眼鏡的黑袍法師出現在了門口，在門上輕敲了兩下：「塔主，漩渦已經開啟了。」

「到時候了？那就再送你們一程。」塔主說着，來到門前，拿出門框上敲了一下，再推開門，到了一處不知建造在多少層的平台上。

在天台的中央，一道由近乎凝成實質的死氣構成了一道大漩渦，這是冥界之門，雖說也是讓人在冥界與現世之間穿行的法術，但是難度上和召喚術幾乎是兩個次元。

在漩渦的旁邊，還有一個小碗，裏面裝着正散發着輝輝金光的粉末，凡人需要將其撒在身上，以抵禦死氣的侵蝕。

皇帝等人此刻已經歸心似箭，向塔主行禮道謝后，便匆匆穿過了漩渦。

狄克留在最後，看向塔主：「以後就不能見面了？」

「不能。」塔主毫不猶豫。

狄克聳了聳肩：「那看在咱們整整兩節課的師徒緣分上，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你不知道？」塔主還有些驚訝。

「從未有人在我面前叫過你的名字。」狄克信誓旦旦的說道。

「好吧，我叫蒼白，蒼白十九。」

狄克一愣，指著塔主：「蒼白？」

又指著高塔：「蒼白之塔？那十九呢？不會是你是第十九位蒼白之塔的塔主吧？」

「沒錯。」塔主點了點頭，又指了指正在漸漸縮小的漩渦：「最後提醒你一點，漩渦只會開啟這一次，如果你沒能在現世留下坐標的話，再想往返就麻煩了。」

「多謝提醒。」狄克點了點頭：「再見。」

塔主揮了揮手。

狄克也沒往身上撒什麼金粉，直接穿過了漩渦。

塔主看着漩渦，將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中的魔杖收起。

…………

狄克啪嘰一下摔在了地上，他還以為那漩渦會有點兒阻力什麼的，邁步的勁使得大了點，誰想那空間穿梭無比的順滑，他差點劈叉。

從地板上爬起，左右掃視了一下，這裏是一座大廳，寬廣、高大，富麗堂皇，不過也空曠無比，偌大的大廳中只在後方高台的王座上坐着一個人。

一個頭戴皇冠、身披盔甲的男人：「我等你許久了，異域人。」

「等會兒，死氣太濃，我緩緩。」狄克一伸手，同時左右看了看，皇帝和公主他們人呢？我這是下錯站了？

「我是隆澤七世，王庭聖君，」男人踏步從王座上走下：「從今日起，你便由王庭的人負責看護。」

狄克的眉頭一挑，「看護」？像是高塔那樣？

「我們不會限制你的行動，欺詐、殺戮、叛亂……這些自會有世俗的皇帝束縛你。我們的要求只有一個。」

「不許你傳播異域的技術以及文化，如若不然，世俗將再無你容身之處！」

傳播異世界技術和文化？我傳播個卵子呦！

這個鬼世界的物質基礎是四元素，蒸汽膨脹系數、慣性定責和地球都不一樣，自由落體定律還對不對都不一定，我拿頭去傳播技術？真以為我剛穿越那會兒不想燒個玻璃就立馬被高塔奉為上賓。

還有見鬼的文化，中世紀背景我能傳播什麼文化？富強民主嗎？我還沒瘋，生產力跟不上，思想再先進也沒用。

也就能念念詩嗎？不過兩個世界，兩套語言體系，我要是有能耐把漢語古詩翻譯成戈洛語的過程中保留原有意境還能押韻，我他喵的已經是文豪了，自己寫新的多好，做什麼文抄公。

狄克剛想出聲罵這個人傻逼，他的身後便出現了一道漩渦，將他徑直吸了過去……

…………

狄克啪嘰一下摔在了地上。

狄克從地上趴地來，發現周圍是一個大廳，富麗堂皇，不遠處還有一個王座……

莫名的覺得這個劇情有點兒眼熟。好吧，至少這間大廳中幾乎站滿了人。

他們衣着華麗、身材健碩、氣質不凡、花枝招展……嗯？這好好一群大老爺們為什麼往臉上擦粉？還塗眼影和口紅。

這時公主和那群護衛已經不見了蹤影，黎明劍聖也隱藏了身形，只有皇帝，端坐在王座上，面目凜若冰霜，威嚴不凡，全然不復往日那慈眉善目的形象。

下方那些花枝招展……準確的說是貴族和官員們，雖說面容可笑，此時卻滿臉肅穆，皆低頭捶胸而拜。

而狄克，就站在皇帝和貴族們的中間，一邊承著貴族們的拜禮，一邊以鄙夷、噁心的眼光看着他們。

這下眾人當即大怒，離狄克、當然也是離王座最近的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直接指向狄克怒喝倒：「拿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