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克蕾雅的自責

奧蕾莉亞和施密特不在，德弗林格號就是我的天下啦。

主任教官米海爾如是說道——當然是不可能的，因為他不是這種人。

雖然客觀上確實有點「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樣子，但那也是因為演習需要，各種計劃和安排全在他手裏，不佈置不行。

所以上車后，學生們可以閑逛，聊天，休息，參觀列車，教官們卻不行，直接拉進簡報室里開會——列車是按照移動兵站的標準打造，倉庫、機庫、廁所、食堂、淋浴間、卧鋪該有的設施一個不缺。

簡報室，即也在其中。

雖然規模比不上學校，但同樣是桌椅、顯示面板、看板、油筆一應俱全。

克蕾雅先對大致流程做了通報，列車預計在明早5點到6點之間抵達聖特亞克，之後以列車為據點，進行為期三天的實習。

之後由米海爾下發詳細的演習安排，主要是給蘭迪的戰術課和托娃的主計科。黎恩的特務科由於情況特殊，要等到達地方后才會有進一步安排，只說是VII班才有的特殊訓練課程。

重來之前，他居然當時沒反應過來，現在想想自己那會兒真是傻。

VII班才有的訓練課程還能有什麼？上學那會兒就確定了，到地方后，把附近的地圖都跑一遍，然後乾和自由活動日差不多的事——打雜找貓修路燈打魔獸——不，我是說接受事先安排好的委託，體會當地的風土人情。

然後發現各種問題和事件，處理各種麻煩，儘可能將之解決。

當然，和學生時代比起來，除了委託，其他方面都有了全面的升級，各方面都是。無論是後勤保障還是要面臨的危險。

當年實習的時候可沒直接對上「噬身之蛇」，現在則是每次實習都少不了他們，簡直是陰魂不散。

簡報之後，教官們還是不能休息。

米海爾要去確認情報，蘭迪和托娃領了安排要提前聯繫學生做好準備。

只有黎恩和克蕾雅暫時沒有安排。

克蕾雅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對着黎恩發出邀約：

「我帶你在列車內四處轉轉？」

「好啊。」黎恩沒有拒絕，儘管他對列車的結構一清二楚。

車頭是駕駛室，也是各種通訊演算裝置所在，托娃主陣地就在這裏。

車尾是機庫，蘭迪帶着幾名學生在這裏忙碌。

中間是被隔開的卧鋪，依照班組和男女進行分配。

受限於空間，不再是宿舍里的教官單間，學生兩人一間，而是教官雙人間，學生多人擠一個房間。

房間里除了床只有過道，床也是靠着牆壁的0.9亞矩單人床，只是單純睡覺的地方，這一點不管是教官還是學生都一樣。

所以，只有很少一部分學生待在房間里，其他人大多集中在餐車、過道，至少比房間寬敞，也更有旅行的氛圍。

克蕾雅帶着黎恩一路走，一路介紹，各種數據信手拈來，不帶絲毫停頓，不愧是媲美導力計算機的頭腦，稱得上是過目不忘。

黎恩全程點頭微笑，安靜聆聽克蕾雅的訴說。中途遇到學生，也都有兼顧到，比學生時代成熟穩重太多。

克蕾雅見狀由衷讚歎：「真是越來越出色了，我想莎拉小姐一定會很驕傲吧。」

「不，在很多方面我還差得遠。」並非謙虛，而是事實。

莎拉是他曾經的教官，是游擊士協會中的精英A級游擊士，人稱「紫電」。

協會只有四名S級游擊士，下面便是A級，莎拉年紀輕輕便進入這個行列，能力可見一斑。

「在我看來，你在很多方面已經勝過她了。」克蕾雅直言不諱。

莎拉和她是老相識了，為敵過也並肩作戰過，強項諸如行動力和戰鬥力不會輸給自己。

弱點同樣明顯，比如大大咧咧，不修邊幅，在學生面前有時也沒有教官形象，哪像黎恩這樣四平八穩，面面俱到。

「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多少能安心一些。從『北方戰役』之後，我一直都很擔心你的狀況。」

黎恩知道她的是什麼，安慰道：「我已經沒事了，真的。你才是，如此迅速地進行復興支援，即使我離開了戰場也有所耳聞，真是辛苦了。」

「不會。」克蕾雅固執地搖了搖頭，「都是多虧了你、亞爾緹娜還有莎拉小姐她們的幫助。有瓦利瑪和游擊士們引導市民避難，我們才能做出迅速的對應……而且最後也發生了讓莎拉小姐以及黎恩你痛苦的結果。」

「北方戰役」，帝國去年最大的一場戰役。以奧蕾莉亞和「貴族聯盟」的敗軍為主力，一舉吞併了與帝國相鄰的諾桑普利亞自治州。

既然是戰爭，免不了要讓當地民眾受難。

游擊士協會成立的宗旨是為了支援民眾，黎恩也不希望民眾受到牽連，所以和莎拉以及其他游擊士合作，儘可能進行引導疏散。

在這個過程中，黎恩為了救人爆發鬼氣，結果失控，身體衰弱。

而莎拉也因為故鄉的劫難消沉了一段時間，她正是諾桑普利亞出身。

「那不是你的錯，你已經把你能做的都做到最好。」

不論是重來前後，黎恩都不曾責怪過克蕾雅，那麼多次的接觸與相處，他早就清楚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對她的複雜觀感，全是來源於那位親生父親，與她本人無關。

克蕾雅再次搖頭。

「可建立補給線，為奧蕾莉亞將軍她們的機甲兵師團提供後勤保障的是鐵路憲兵隊，我是負責人——一切都是帝國政府……不，都是為了完成閣下的意志。」

事到如今，克蕾雅也不會再標榜什麼。

而這也是黎恩最欣賞她的地方。她不會像那些政客一樣粉飾太平，尋找冠冕堂皇的借口。

在她這裏，是什麼就是什麼，哪裏是對的，哪裏是錯的，哪裏做的好，哪裏做的不好，她一清二楚。

做得好的，她會誇讚，就像誇讚黎恩的教官作風。

做的不好的，她不會避而不談，還會因此內疚、難過，並在力所能及的範疇內進行補償。

這樣的克蕾雅黎恩怎麼會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