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前夕的第九天

暴風前夕的第九天

祭典就真的很容易走丟。

等我捧著大阪燒吃的開抬頭想要分享的時候,又只有我一個人了。茫然的環顧四周,發現似乎是我自己隨着人流不知道被擠到哪裏去了。

因為有總是呆在一起的友人會變得越來越像這種說法,讓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亂步先生傳染了。

站在原地,我仔細的思考了一下,決定學一下老辦法,站在原地不要動。

種種血淚史告訴我,不亂走可以避免很多問題。

比如被拉到異世界拯救世界什麼的。

我想到了自己的書。

嗯,還有遇到任何奇幻生物都不要搭理他們。長得很可愛的毛茸茸也有可能是用來讓人放鬆警惕的陷阱。

正這麼想着,頰邊突然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像是上好的軟毛。

我身形一僵。

不會吧,這麼巧,想到什麼來什麼?

謝了,對異世界沒興趣,未來也一樣;不想拯救世界,不想當救世主,只想老老實實寫小說,看小說;有人身危險的話覺得呆在原世界更安全。

這一套正打算說出去的時候,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優雅又充滿了古典韻味。

「這麼喜歡吃這個嗎?」

「……」

我怔愣著轉頭,看到來人,頓時驚喜的睜大眼睛。

「玉藻前!」

是一身華服,帶着金色面具的大妖。

他就這麼明晃晃的擺着自己的大尾巴。

「啊,尾巴沒關係嗎?」這裏好多人的樣子。

以前看過的小說突然讓我很緊張,我很怕他被拖走做什麼可怕的實驗之類的事情。

看到小姑娘眼裏的擔憂,玉藻前勾唇笑了一下,「只有竹姬能看到。」

聽他這麼說我就放心多了。

他的尾巴就在我面前擺動着。

我忍耐着裝作沒看見。

玉藻前挑了一下眉,「怎麼,以前不是很喜歡的嗎?」

我的臉騰一下就紅了。

現在和那時候能一樣嗎!

忍了一下,最後還是沒忍住,我上前抱住他放到我面前的大尾巴,幸福的把臉埋進去,悶聲的說:「我好想你啊,玉藻前。」

任由她抱着自己尾巴,就好像還在千年之前,像是縱容這忘記了一切的幼小的神明竹姬那樣,此刻玉藻前對着長大的少女也帶着同樣的縱容。

「我也很想你,竹姬。」

玉藻前低沉的帶着磁性的聲音,慢悠悠的在耳邊響起。

我心裏一酸。

「連連呢?」

「他還在神社裏。一切如常,祭典這樣的場合,他不太適合出現。」

也對。畢竟是墮落到一半的神明,一目連已經變成了一種既不是神明又不是妖怪,但是硬要說的話兩者都可以算是的存在。

「這麼說來的話,我好像也不太適合出現在這裏的樣子。」

突然想起來,我之前干過的事,突然有點心虛。

之前沒有考慮這麼多,畢竟祭典這種東西對於我來說就像是遊園會,為了什麼根本不重要,有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玉藻前低聲笑了起來,「安心,這些年,八岐殿下如你所願和高天原那邊玩的非常開心,那邊恐怕沒有精力注意到你。」

「八岐大蛇?他現在在……」

勾著唇角,「在陰界裏,和那位女神合作的相當愉快。」

我驚了一下。

這麼能搞事的。

我聽說過伊邪那美命的故事。

親身演繹了一場能上頭條的戲劇性慘痛婚姻。

如果放在頭條,大概就是『震驚!口口聲聲愛她不離不棄的老公,在她毀容之後竟然……』這種肯能引起眾多網友圍觀的標題。

伊邪那岐的反應也是相當真實。

不過比起希臘神話里的各種操作,日本神系還是沒有什麼排面。

「啊,真是辛苦八岐殿下了。」我心情複雜的開口。

然後張了張口,還是沒敢繼續問出來。

玉藻前看一眼就知道少女在想些什麼,於是開口問道,「不想知道晴明的消息了?」

我猶豫了一下,搖搖頭,又點了點頭。

「不想知道?」

明知道小姑娘在想什麼,玉藻前還是要逗一逗她。

「想。」最後還是說出口了。

「你聽說過晴明的故事嗎?」沒有直接的告訴她,而是提起了這樣的一個問題。

要說到安倍晴明,我其實也算了解。畢竟是個幾乎被神化了的名人。

據說是貴族安倍益材和居住在信太森林的狐仙葛葉誕下的孩子,但是也有傳言說那只是因為安倍益材娶了一位地位很低的女子才刻意這麼說的。

當然,關於這件事,真真假假也未可知。

畢竟還有人說安倍晴明石頭裏蹦出來,無父無母,天然化形來的。

我將幾種說法都認真的跟玉藻前講了一遍,「所以說,雖然晴明有着白狐公子這樣的雅號,但是並不一定屬實。」

真相如何,不是當事人,誰也說不準。

聽着小姑娘絮絮叨叨的講著,玉藻前露出一副感興趣的表情,「哦?竟然還有這種說法?」

我點了點頭,看着玉藻前的樣子,想着他為什麼會問我這樣的問題。

難道說……

我忐忑的看向他,「晴明他……」

玉藻前點了點頭,「沒錯,晴明是狐仙之子,理論上來講,也是半妖哦。」

突如其來的驚喜淹沒了我。我高興得扯著玉藻前的袖子,又覺得有點委屈,「那……他怎麼不來見我……」

「時機未到,」玉藻前抬手撫了撫小姑娘的頭髮,「他是這麼說的。」

我撇嘴,「晴明,還是這麼神神叨叨的。」

「不過他有讓我帶書給你,說下此見面的時候要抽查。」玉藻前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了一摞書出來。

現在的場景大概就是聊著天正開心呢,對方突然拿出一摞練習冊糊到臉上,說不能聊了要好好學習。

莫名慘痛。主要是我覺得我真的沒什麼陰陽術的天賦啊。

於是驚恐的後退了兩步。

我都已經算是個工作的社會人了,為什麼還要經歷這種事?

「玲央!「

銀跑了過來,我頓時有一種被解救了的感覺,鬆了口氣,假裝沒看見玉藻前似笑非笑的神情。

「銀!「

銀抱着貓咪老師,跑到了我身邊,本來我是下意識想把貓咪老師接過來的,但是在玉藻前盯着的視線里,還是硬生生收回了本來已經伸出去的手。

站在我身邊的銀身體緊繃,警惕的看着玉藻前,他手中的那摞書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消失了。

「他是誰,玲央?「

銀的聲音也冷了下來。

與謝野醫生和尾崎小姐還有夢野久作緊隨其後的跟了過來。

「啊,這位……算是是我的長輩吧……「我小心的打量了一下玉藻前,見像是他不怎麼反對的樣子,」你們叫他玉藻就行了。「

「原來是這樣。「

不知道大家信了沒有,反正面上看着還過的去。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往山上去吧。」與謝野醫生提議道。

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果然還有差不多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要一起過去嗎?」

玉藻前搖了搖頭。

壓下心中的不舍,我對他笑了笑。

玉藻前靠了過來,伸手幫我理了下衣服,低頭小聲的對我說,「那些書,我會幫你放到你桌子上的。」

我:……突然就不怎麼悲傷了怎麼回事?

「晴明說,不管怎麼樣,起碼最基礎的陰陽理念要弄清楚,對你有好處,嗯?」

我只能無奈的答應了這件事。

大陰陽師精通天文占卜,誰知道他到底看出什麼了呢?無論如何,我總是相信他不會害我的。

就這麼和玉藻前告別了,看着他的身影轉瞬消失在人群中,我突然感到心裏一悸。竟然有點不安又慌張,彷彿再也見不到他了似的。

覺得自己的這種情緒很沒有道理,又莫名其妙,所以我強自壓了下去,牽着夢野久作笑着和銀她們往山上走去。

等到了山頂,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我們幾個是最後到的,福澤先生和森先生正站在樹下不知道說些什麼;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又吵起來了;芥川龍之介在廣津柳浪的身邊看着太宰治的方向,想過去又不敢的樣子;織田作先生和坂口先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神情寧靜;亂步先生和愛倫坡說的興緻勃勃。

聽到了聲響,大家陸陸續續的看了過來。

「小玲央!」

「玲央。」

他們叫着我的名字,我快步走過去,「大家都來的好早啊,有好好逛過嗎?」

我一問起這個,他們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

有說看到的有趣的東西的,有抱怨身邊跟着的人的,我認真的聽着,然後仔細的回應。到後來都有點頭昏腦脹,眼冒金星了。

「好了,」尾崎紅葉拍拍手,把小姑娘從人群堆里撈了出來,得到了小姑娘一個感激的眼神,「像什麼樣子,時間差不多要到了哦。」

於是我們一起坐在了山坡上。

我先坐好之後,身邊立刻跟着坐下了一個人,是太宰治,慢悠悠的跟過來的亂步先生坐在了我的另一邊,隱約聽到了中也不耐的咂舌。

心情複雜。

因為我想和我新交到的好朋友銀坐在一起。

但是感覺說出來又很幼稚。

我畢竟也是個要成年的人了。如此沉痛的想。

最後只能看着銀乖巧的坐到她哥哥身邊去。

……行吧。

「要開始了哦。」有誰在耳邊低聲說道。

然後在眾人的視線里,嘭的一聲,絢麗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像是一朵朵盛開在天空之上的奇妙花朵,美麗,脆弱,轉瞬即逝。

「好美……」

不知道是誰感嘆著。

我對煙花其實感覺不太大,因為畢竟是逢年過節見慣了大場面的種花人。

我在意的只是和誰一起看罷了。

我不知道她們此刻心裏是不是激動高亢的,因為我只能感受到一種安定。

在心中回蕩的能夠溫暖整個身體的滿足,讓我很想讓時間就此定格。

「能和大家認識,真的太好了。」我呢喃著。

「你說什麼,玲央?」

太宰治湊了過來。

看着他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忍着羞恥,我大聲的喊出了自己的祝福。

「大家一定——會迎接一個明亮!耀眼!閃閃發光!充滿希望的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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