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

我捧着手裏的小說聚精會神的讀著,在我的壓榨下短短一段時間之內，太宰治就完成了將近半本的小說，我感覺很快樂,不過他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好過分！」他一臉靈魂出竅的趴在桌子上。因為最近在趕稿子,連處理港黑事件的時間都變少了。

我沒有理會他,直到把不算太長的小說看完了才意猶未盡的抬頭，亢奮的繼續盯着他。

太宰治驚恐的身體後仰，「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你要反悔了嗎,阿治？」我和善微笑。

「饒了我吧，」太宰治歪著頭，祈求的看着我,「再這樣下去，我肯定要過勞死了，這種死法,實在是太痛苦......」

胡說，他明明還挺遊刃有餘的。

見我不肯鬆口，他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織田作的小說不是已經完成了嗎？玲央你已經看過了嗎？」

「嗯......這麼說來,的確還沒有看過。」我用筆戳著臉,回憶著之前的事。

「那麼，今天就給你放個假,去找織田作吧,玲央。」太宰治笑着說。

這個提議讓我動作一頓,我盯着他看了一會試圖看穿他,但是他的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

腦海里轉過了很多話,最後說出來的卻是一句：「不會扣我工資吧。」

「當然不會了,在玲央心中我是這樣的人嗎？」他驚訝的看着我。

這可就說不準了,畢竟太宰治做什麼都不奇怪。

於是作為秘書的我在老闆的允許下公然逃班。但與其說是公然逃班，不如說是順着他的意被支開。

到達武裝偵探社的時候裏面幾乎沒有什麼人，只有亂步先生和文員小姐姐們在。

「北野小姐沒問題嗎？」

「她不會有事的。」

進去的時候正好聽到谷崎直美提到了我的名字，我敲了敲門，「發生了什麼事嗎？」

谷崎直美驚喜的看着我，「北野小姐！」

「我是來找織田作先生的，他現在不在嗎？」

「啊，大家都在準備救出芥川君的妹妹的事。」谷崎直美回答道。

救出小銀小姐？

之前獲得的零零散散的信息在腦海中閃過，我靜靜的走到亂步先生的身邊坐下，：「亂步先生，你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不知道，那個男人，是一個很難讓人讀懂的人。」

這一點我很認同，太宰治做事一環套一環層層疊疊總能得到他想要的。但是如果不看過程，只從結果上看，他想要的東西也許從來都很簡單。

「但是，他既然讓你到這邊來了，大概也是想要保護你吧，」江戶川亂步低頭看了看手錶，「港黑那邊現在大概已經亂起來了。」

腦海里的記憶像是怎麼也拼不起來的拼圖，明明自己的過去還沒有找到，當前又發生了新的事件，一切的不確定讓我在做出決定的時候總是在猶豫。

我在彷徨。

直到這一刻我才意識到，過去竟然就這樣把我困住了，那一遍又一遍重複的夢境，讓我的視線落在了過去。但是僅僅注視着過去，只會讓我一日比一日更厭煩——活着這件事。因為實在是太無趣了。

我渴望着未來。

幾乎是一瞬間，江戶川亂步就察覺出了那個人在想些什麼。

「你決定了嗎，可能會很危險哦，畢竟到底是什麼情況我們誰也不知道。」

感受着腦海里越來越嚴重的痛感，我深吸了一口氣，直視着江戶川亂步的眼睛，燦爛的笑了，「總要試試嘛，人生有的時候也需要一點驚嚇啊，亂步先生！」

.

太宰治輕巧的走上了天台，注視着夕陽下的橫濱，然後從身上摸出了那本近乎於無限奇迹的「書」。

這是唯一一個織田作之助活着寫完了書的世界，是唯一的需要他花費一切無論如何都要保護的世界，之前他一直是這麼想的，直到看見了那個奇怪的拼貼世界。

一直在重複著毀滅與自我毀滅的少女，那個世界太宰治最重要的人，在又一次的失敗之後，被他自己用「書」送到了書中的世界。這是一個沒有那個人存在過的世界。

「真是令人嫉妒啊。」想到之前看到的東西，太宰治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感嘆。

「不過，已經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他的聲音輕飄飄的，「明明才見面不久。」

「這之後，不論是織田作還是玲央，大概都會迎接美好的未來吧。」

他閉了閉眼睛，流露出寂寞的微笑。

「這樣就足夠了。」

計劃的最後一步，是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的一戰。並非是實力上的戰勝，還有對自己心靈上的跨越。無論是仇恨，恐懼還是悔恨，他們都終有走出來的一天。

「你們知道『書』嗎？」太宰治問。

太宰治一邊解釋，一邊步履輕快的站在了天台的邊緣，風捲起了他的衣服，在空中飛揚。

這個世界的真實，最多只能有兩個人知道，否則就會坍塌。

那個人永遠也不會想起完整的記憶，畢竟只要有足夠的信息，這個世界的真實，在她面前根本就掩藏不住。

「太宰先生？」中島敦喃喃道。

手裏還攥著那本書，中島敦驚恐的看着那人張開雙臂，向身後仰倒。

結束了。

中島敦下意識的往前邁了一步，身邊一陣風刮過。一個身影從身邊躥了過去。

身體向下墜落的一瞬間，手腕上突然傳來了一個溫熱的觸感，太宰治怔怔的抬頭，對上了那人燃燒着不熄的火焰一般的雙眼。

「玲央.......」

我死死的拽著太宰治的手，自己的身體也在下滑，顧不得先拉人上來，我咬牙切齒的沖他喊道：「太宰治！你說你是不是想鴿我，啊？」

結果太宰治居然「撲哧」一聲笑出來了，在這種情況下！

「那邊兩個傻站着幹什麼呢？來幫忙啊！」我勉強回頭瞪了那倆傻小孩一眼。

最後連帶着差點要被帶下去的我，一起被撈了上來。

癱坐在地上，稍微動一下，我的胳膊就疼的不行。

「玲央，這樣的話，世界毀滅了也沒關係嗎？」太宰治靠坐在一邊，顯得並不着急，就好像他對我的選擇相當篤定。

的確，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我是一定會選擇世界的，但是......

站起身，直接從中島敦的手裏把「書」拿到手中。

在眾人的視線中，才剛剛落在那人的手裏，書上突然開始纏繞上了一圈又一圈的金線，那個人的身上也開始發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芒。

太宰治眼瞳緊縮，「什麼時候......」

那個人笑了一下，但是神情認真，如同宣告，她說：「阿治，這個世界會被封閉，從此以後與任何其他的世界都沒有關係。」

「我將歸還這個世界獨立運轉的權力和屬於未來的無限可能性！」

她斬釘截鐵的說道，糾纏的金線如同鎖鏈牢牢的鎖住了「書」，從「書」的身上，光柱衝天而起，無形的文字像是某種看不見的能量流淌過整個世界。

「玲央！」太宰治焦急的伸手想阻止她，然而她的眼睛還是一點點染上了金色。

「那是什麼啊.......」中島敦仰頭看天，「這真的是人力能做到的事情嗎？」

以自身為錨改寫世界運行的規則，這裏不再是哪個世界的影子一樣的產物，命運再也無法束縛任何人。

光芒一點點熄滅，我腿下一軟直接倒了下來，好在被太宰治接住了。靠在他懷裏，我死死的拽着他的袖角，趁著失去意識之前，還有最後一句話我一定要說出口的——「想鴿我？沒門！」

這麼說着的人的眼裏還有沒褪去的驚慌，太宰治沉默著，最後還是溫柔笑了，輕聲說：「那可真是想想就讓人覺得可怕的未來，我會找織田作告狀的哦。」

我心中冷笑：「你以為那個鴿王他還能逃得掉嗎？」

就算被武裝偵探社挖了牆角，我也要想辦法把他給挖回來啊！

狠話放完了，我心滿意足的放鬆自己的身體昏睡過去

......

「你們聽說了嗎？新開的那個文學社的常駐作家的事？」

「啊，誰能想到是那個人啊！」

「真的假的，不是連高中都沒讀完嗎？」

幾個裏世界其他組織的底層成員湊在一起，驚奇的討論著橫濱最新的八卦。

「不過要我說，雖然那個人很可怕，」說到這裏大漢想到了什麼下意識打了個寒顫，「但是小說真好看！我有點想粉他了。」

「我也是.......」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發現彼此眼裏同樣的意味。

時下最炙手可熱的兩位兼職作家，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一位作家兼職武裝偵探社社員，一位作家兼職港黑首領，此刻坐在剛租下來的寫字樓里某一層的房間里，面面相覷。

「救命啊！織田作。」太宰治鼓著臉趴在桌子上。

織田作之助自己轉動了下手腕，認真的安慰著太宰治：「起碼你的風評變好了很多。」

太宰治：「......」

「哎，主要是我也不幫不了你啊，我是乙方，玲央是甲方，」織田作之助苦惱的抓頭，「被社長『賣』過來之後，我除了聽甲方的什麼都做不了啊。」

兩個人又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裏大寫的慘。

剛走進來就看到我的文學社唯二的兩位支柱在摸魚。

「今天不完成任務明天翻倍啊！」

「太殘忍了吧！」太宰治不滿的抗議，然後被我瞪回去了。這傢伙就沒有一天肯老實寫文的。

我轉身離開，背對着兩人，腳步在門口停下，「我在餐廳訂了海鮮大餐，有超好吃的螃蟹。」

腳步聲逐漸走遠。

太宰治不自覺的勾唇微笑，眼裏滿是柔和的光。

他拿起筆，興奮的看着身邊的織田作之助：「既然如此，那就快點完成吧！」

織田作之助的眼裏映着青年爽朗的笑臉，若有所思。

總覺得，面前的這個人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但是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的視線落在桌面的稿紙上。

畢竟趕緊完成甲方的任務才是正事啊，而且......寫小說還真的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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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明天是迦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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