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前夕的第十七天
我只是開了個玩笑。
事實上「羔羊」本身就是一些西方人自稱的說法之一,會這麼說也僅僅是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普通的調侃。但是澤田綱吉真的沉默了之後我就有點慌了。
明明在意大利生活了這麼多年,還不知道的話,他是不是西方文化這方面不及格啊。我忍不住這麼懷疑起來。
「澤田先生?「
不對吧,澤田先生平時挺幽默的啊。
好半天電話那邊都沒有回答我。
正當我開始懷疑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他像是硬生生的從喉嚨里擠出來的話傳了出來:「不可以。「
我:……啊?
「如果一定要這麼做,不論如何我都會阻止您,」澤田綱吉幾乎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態說的這樣的話,「我不會真的任由您擺佈的,希望這點您能夠明白。」
啊啊?
雖然沒聽懂他在說什麼,但是聯繫上下文可能跟我的那個玩笑有關,所以我試探的說:「我剛才那個話是開玩笑的,澤田先生。」
「……真的嗎?」
「你有超直感,真的假的你感覺不出來嗎?」
好半天,他鬆了一口氣,然後愧疚的對我說:「抱歉竹西老師,最近實在太累了,意大利這邊……」民眾真的越來越瘋狂了。
「我明白,我明白,你好好休息,不要太辛苦,一切都可以慢慢的來。」這麼安慰着他,但有一句話我沒敢說。
這哪裏只是一個意大利的事情呀。
鬧得越大,聚集在那邊的目光越多,等到全世界的目光都投向那裏,同理心或者說所謂的同情能讓沒有切身經歷的人也「感染」上怒火。
密魯菲奧雷會被拔掉全部的羽翼,而彭格列則會成為所有人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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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發起了大規模的游.行抗議,有的時候連政府都不堪其擾。當一個人變成了一個群體的時候,他們就變成了簡單的對極端情感的盲從。他們會變得無所畏懼。
【白蘭傑索妄圖製造特種戰士組成軍隊統治世界】
這種誇張的標題都能拿出來像模像樣的說。
但是不管一開始對此多麼嗤之以鼻的人,在接二連三的信息轟炸之下,漸漸的對這個消息持有了觀望的態度。
他們開始懷疑。
懷疑就是一切的開始。
如果這件事一點真實的成分都沒有的話,那怎麼會有那麼多人相信呢?難道大家都是傻瓜嗎?
不過發酵了短短几天。
這種猶疑就會變成肯定。
那些人又自認為理性客觀的想,有的新聞可能會存在一定的誇張,但就算不是全部真實,這裏面一定包含了真實的成分。
最起碼,白蘭傑索一定是一個對世界有危害的惡人。
而只要人們願意去找,總是能從八百年前的蛛絲馬跡上找到一些能夠印證他的觀點的『證據』。
不,不需要真的『證據』,只要看起來像就可以了。
然後在所有人都會一呼百應。
曾經那個發動自殺式襲擊的小家族的據說是現場視頻的片段被泄露出來,裏面的主人公要多壯烈有多壯烈,要多悲憤有多悲憤,不會有人在意他的悲憤是因為某些被搶走的不可言說的產業。
全世界都被憤怒點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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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讓人驚喜。」
幾乎已經空蕩蕩的大樓里,白蘭站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的窗子前,樓下聚集的人群密密麻麻的,即使看不清,他也能想像到那些人臉上的表情有么狂熱。
儘管大多數人可能連他長什麼樣子都記不清。
起先是一聲輕笑,然後是無法抑制的逐漸瘋狂的大笑從他的口中流出。
坐在房間里的還有僅剩的白魔咒們。各自百無聊賴的樣子,像是也完全不在乎外面發生的一切。
「那麼,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嗎。」
「是的,白蘭大人,三天之後,時之政府的大部隊就會抵達這個世界。」在他們的干擾之下,所有本來應該去往其他的時間世界的審神者們會聚集在這邊。
到時候,檢非違使——世界的自我防護修正系統,會不斷的加大清除力度。
「就像面對病毒的人體免疫系統,只有少數短暫停留的審神者並不會對世界產生影響,」白蘭坐在身後的椅子上,雙腿交叉,「但是當這個數量變多,時間變長,就會引起免疫系統的激烈反抗。」
「當然,審神者們怎麼會坐以待斃呢。」他們的反抗只會讓世界錯誤的估算強度。
「當世界將所有的力量都用來應對自我的防護修正的時候……」中門大開。
「雖然很精彩,但是之前的事情還是牽絆住了您的腳步,讓我能完成自己的計劃,」白蘭像是很遺憾的嘆息。
「Checkm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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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還在七斧戶看德累斯頓石板。
「竹西老師,白蘭要有動作了。」
澤田綱吉說這話的時候嚴肅的像是下一秒世界就要毀滅似的。
事實上也差不多了。
「怎麼說呢,也不算太意外吧。」雖然他好像很緊張的樣子,但是早就做好了心裏準備的我也不算特別驚訝。
那個人行事就總是一套又一套的。
「我們要怎麼辦?」
這好解決啊,「既然他要利用時之政府,那我們就從源頭解決問題好了。」
還有三天,但是那只是這個世界的三天,對於時政的時間差卻不太一樣。
「我們的時間還是很充裕的。」我耐心的安撫著焦急的教父先生。
儘管充裕但還是不容拖延,出於節省時間的原因,我直接找上了老爺子,簡單的講解了一下自己這邊的事情,提出了希望他能派人去我家裏取點東西的要求。
兔子們行動還是挺快的。
「刀架上的三把刀,還有擺在一邊的金色圓盤。」
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我的請求,黃金之王的辦事效率還是值得信任的。
早上接到了消息,上午我到達了石板之間,晚上的時候遠在橫濱的三把刀劍就已經送到了我的手裏。
一開始我還對於這樣明目張膽的讓人家從我家裏把國寶給拿回來有點惴惴不安,但是無論是黃金之王還是兔子都沒有說什麼。
兔子送過來的時候還貼心的裝了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昂貴盒子。以及一個裝着各種陰陽術的書籍的匣子。
我無語的看了他一眼,他回以我一個無辜又迷茫的眼神。
我真是謝謝您。面帶微笑的在心裏說道。
帶着吧,還能怎麼樣。
想也知道我說的那麼清楚,這人還是把書給我帶來了,大概是玉藻前做的手腳。
我痛苦的想:這拯救世界呢,怎麼還得學習啊。
不管怎麼說,他們沒有因為幾把刀劍抓我就是好事。不然事情就會變得更加的尷尬。
將東西都交給我的時候,兔子還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正在會客廳等您。」
這下是驚到我了。沒想到他們竟然也從橫濱趕了過來。
推開會客廳的大門,那兩個熟悉的人果然各自坐在沙發上。
我驚喜的跑過去,「阿治!中也!你們怎麼來了?」
中原中也迎了上來,揉了下我的頭髮,看起來有點生氣,「如果我們不來你打算就這樣消失嗎?」
「唔……」
「誒——?原來玲央真的這麼想的啊。」
雖然太宰治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我明顯感覺到他好像也生氣了。
於是趕緊道歉,「抱歉抱歉,因為最遲後天一定就回來了,所以……」
「所以你就完全不告訴我們了?」
好像傷到他們的心了。
我突然意識到,原來不只是我對大家那樣的重視,在大家的心裏我也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本來應該是認錯的時候,我卻突然有點想笑。
心意被回應就真的讓人很開心。
「哦呀,」眼尖的看到了少女表情的變化,太宰治抬手掐了掐她的臉蛋,「竟然還笑得出來。」
「抱歉。」
「我不會有事的,一定會平安回來的,相信我吧。」簡單的把事情講解了之後,我認真的向他們承諾。
「起碼目前來看,我還是信譽良好的,對吧?」
的確如此,她承諾過的事情全部都完成了。
「……你都這樣說了,那麼如果後天沒有見到你回來,不論付出什麼代價,我也要到你身邊去。」中原中也認真的盯着她的眼睛。
「沒問題!」
在兩人的注視下,我開起了手中的時空轉換器。
熟悉的金色光柱直通天地,將整個御柱塔上空的雲層都沖開了。那種許就未見的暈眩感開始讓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我出發了。」
不知道說什麼能讓他們不要那麼擔心,最後只能緊緊抱着手中的三柄刀劍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路上小心。」
不知是誰的溫柔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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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處庭院內,風雅俊美的陰陽師坐在那邊飲酒,眼底映出了遠處的金色光柱。
「要開始了嗎。」
坐在身邊的玉藻前輕輕的甩了一下自己的大尾巴。
「那些書都已經讓她帶過去了。」
世間萬物都存在陰陽兩面,陰陽的變化與事物的消長對應統一,某種角度上這就是一種事物的規律。
『陰』與『陽』相互對立卻又彼此依存,一方的變化總能引起另一方跟隨着變化。
「竹姬能明白這件事嗎?」一目連擔憂的說。
然而這件事,即使是安倍晴明也無法確定。
未來的一切都在改變,所有的發展都走上了一條未知的道路。
「即使到最後都沒有想明白,那不是也是一種很有趣的發展嗎?」八岐大蛇之眯着眼看着遠處的動靜。
安倍晴明笑着搖了搖頭。
櫻花妖站在樹下,緊張的握住自己的雙手。
要加油啊,竹姬。
光柱消失了,天空之上,一絲痕迹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