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露底

大戰，一觸即發。

在老魚頭口中「墮落的陸氏水軍」哪怕再墮落無能，可是絕非軍事白痴，不會傻乎乎往前直衝，領頭突擊的艨沖和赤馬舟上的陸氏軍卒儘可能發揮弓弩的遠程打擊力，對着前方碼頭及其延伸兩翼最近的土堡射擊，不過船隻移動，距離又遠，且土堡豎立有一定弧度的防箭遮攔，箭矢難以射中，殺傷力大大減弱。

柵欄木寨的護南鎮軍早就接到命令，沒有默默堅守等待，而是有三成左右的弓手拉弓射箭，如此才符合初到的外來戶兵力不足，哪怕和九德郡勾結合作，防守力量也是不強的現狀，引誘陸氏不斷靠近。

餌料擺在這兒，魚兒你快點來吃啊。

站在哨塔望樓之上觀戰的徐回，暗暗點頭，陸氏雖然狂妄，畢竟幾十年的水軍老底子，卻是有着驕傲的實力，單是眼前水軍艦船的突進衝鋒就很有章法的。雖然先頭船隊百舸爭流，可實際各種型號的戰船上卻次序分明，位置明確。

幾艘艨沖戰艦幾乎呈品字形的沖在最前面，以尖銳的碾壓態勢撞向碼頭，每條艨沖載有兩百人左右，其中水手和軍卒各半，滿足速度和戰鬥的雙重需求，最為適宜在這種內河或跳幫接戰。

艨沖戰艦上兵少，可是幾條船一起衝鋒，還是足有七八百兵卒，足夠作為進攻碼頭的先鋒部隊。

「這種戰法是陸氏水軍，或者說是所有水兵的常用戰法，己方兵力優勢充足，進攻防禦劣勢的敵人之時，先以艨沖戰船突擊，猛地突破，或拖住敵人，然後後續己方的鬥艦趕上增援圍殺。」老魚頭在旁自覺充當了講解員。

顯然，河上指揮的陸氏將領打着主意，雖然不懼西岸的溝溝窪窪、尖木柵欄，但是中途棄船登陸絕對會拖延時間，分割的地形又導致各隊陣列鬆懈，所以用速度最快的艨沖為先驅，既想迅速攻佔碼頭，也還有讓打頭的艨沖試探碼頭守衛的強度。

如果護南鎮軍的主力全部集中在碼頭一帶，那麼他會根據情況調整兵力部署。實在不行，大不了先撤回來。在真正探明碼頭的情況之前，他並不會冒然的將大量兵馬一股腦拋出去，稍有不測，到時候轉個身都難。

但是一旦突擊佔領碼頭，那麼後續跟進的大量戰船便會迅速靠岸，護送大批兵卒登陸。這種操作類似搶灘奪島之法，在陸氏水軍中傳承延續了一代又一代，在以往的征戰交州海上時，陸氏水軍就是靠着這套戰法平定了諸多不願遵從的海賊。

徐回望見在碼頭、西岸土堡守軍的故意示弱之下，三艘艨沖迅速突進到了碼頭，毫不減速，甚至可以隱約聽到戰船撞破碼頭棧板的裂開響聲。直接衝進碼頭區的戰船上迅速的放下了一塊塊橋板，早已經整裝待發的陸氏兵迅速而熟練的持盾提刀大聲吶喊著衝下船。

首批下船的兵卒都是精銳，在幾個全身披甲的軍官喝令下，衝上碼頭后並沒有繼續前沖，而是固守原地，先列成了一個盾陣，以掩護著更多後面的兵馬上岸。

碼頭區的艨沖戰船緩緩沿着岸邊調整位置，同時迅速充當起了遠程打擊支援。那些水手從底下漿室中出來，迅速的充當起了弓弩手，架起了甲板上的重弩，開始裝填發射，為上岸的兵卒充當火力掩護。

從戰船衝鋒到搶灘登陸，以及遠程支援，整個動作行雲流水。

在後面戰船的弩箭支援下，登上碼頭的幾百士兵將整個盾陣突然又分散了開來，分成了兩條一字長蛇陣，前後相連，朝着陽遂城向前挺進。

與此同時，更多的陸氏船隻駛進碼頭區域，幾乎把整個小小的陽遂縣碼頭擠滿了，此時應該是陽遂縣碼頭有史以來最為「客滿」的一次。

看見這些陸氏兵接近了第一道尖木樁防線，劉曲望了望塔樓方向，戰前將軍已經點明「坐觀爾等破敵」，輕輕握了握刀柄，調整指揮狀態，下令道：「右一堡弓弩手，放箭」

碼頭為絕對中心，延伸左右，共有三座柵欄木堡屬於最為正面的戰場地帶，分別是左一堡、右一堡、右二堡，直接歸劉曲指揮。

收到旗語，右一堡弓弩手約三百名弓弩手立即上前一步，拉弓或上弩，雖然他們是職業兵丁，但是並非從小玩弓箭的草原射手，或者某些軍府殺手鐧一般的精銳弓手部隊，哪怕經過一段時間的艱苦訓練，只能說是增加箭術熟悉度。

但是大多數人的個人箭術突飛猛進是不大可能的，可是眼前這個碼頭戰場，不必講究個人準度，集體攢射才是王道，才能更加發揮弓手的威力。

「咻咻咻！」

三百名弓弩手幾乎同時松弓扣弩，霎時間箭如雨下，點點金屬光在碼頭上空籠罩。

箭雨籠罩，頓時灑落敵軍之中，沿着碼頭行進的兩條一字長蛇陣的陸氏兵雖然備有不少盾牌，但是剛剛已經拆分盾陣，又使用便於快速行進的一字蛇陣，難以形成有效遮擋，最外邊的數十人在首波箭雨之中受傷倒地，慘叫連連。

「好！」劉曲的手拳暗暗捶在身前的土堡木排，距離判斷十分準確，幾乎堪稱完美，只要按照計劃，靠着弓弩箭矢便能在這段路程滅掉幾百近千陸氏兵。

「上箭，繼續射擊！」劉曲大吼一聲，柵欄后的弓弩手們迅速上弦搭箭，然後對準下邊又是一片排射，肉眼可見的把兩條「蛇」幾乎從中間切開。

但是，儘管陸氏兵一個個的倒下，但損失還在他們的承受範圍之內，領隊軍官重新調整陣列，組織盾牌，艱難的前進，繼續嘗試打通道路。

與此同時，後續船隻也已經靠近碼頭，第二批陸氏兵馬大規模登岸，幾息時間便有近千人，還在繼續。

看着登岸規模越來越大的陸氏兵，徐回下令：「揮動旗幟。」

其實，徐回所在的這座瞭望塔樓不僅僅供將軍觀看戰場，也是具備真正的戰場作用，令旗一揮，碼頭、西岸的柵欄土堡立即動了起來，找尋離著自己最近的目標。

不過，旗幟信息屬於第二等，因此各處土堡只動用了三分之一，最多二分之一的弓弩力量，但是動靜也不小，鋒利箭弩帶着尖銳的嘯聲直入碼頭敵軍之中，其中還夾着重弩，一瞬間就釘碎了盾牌，連盾帶人釘死在碼頭上。

「哈哈，寧州小賊，技止如此。傳令，全軍登陸。」遠在後面大船上觀戰的家主陸進淡淡道。

他一直觀看了這麼久，已經看出碼頭、西岸上雖然有多座柵欄土堡為堅守地利，可是從守軍的還擊力度來看，和自己猜測相符，對方明顯兵力不足，僅僅第二波大批兵馬登陸，就讓對方完全露底了。

「來了，來了，終於咬鈎了！」某座土堡木排后，嘴裏叼著草根的披甲軍官激動的滿臉通紅，等的實在太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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