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禮物
而此刻還不知道自己懷孕了的葉青青就走在新城的街頭。
走過這裏的每一條街道，都帶着葉青青的回憶。
葉青青很小的時候，第一次被媽媽帶到新城來，是為了過年。那時候的新城被白雪覆蓋。就只剩下了黑色的瓦，白色的牆和霧蒙蒙的天空。
那時候的葉青青覺得新城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同樣是冬天，在京城的時候就只能看到張牙舞爪的樹枝。也只有在新城這種江南水鄉里才能見到婀娜的綠柳，和波光凌凌的河。那時候的葉青青想這應該是神仙住的地方吧！
也是，只有這種似神仙似的地方才能養育出葉媽媽那樣秀外慧中的女子。那時候葉爸爸還笑着說，這裏是神仙住的地方，那媽媽不就是仙女了嗎？
小小的葉青青可氣了，為什麼自己的媽媽是仙女，自己不是呢？
葉媽媽就溫柔的親了親葉青青圓鼓鼓的臉蛋，我們家青青就是小仙女，最可愛的小仙女。
不對，應該是最調皮淘氣的小仙女才對。葉爸爸出聲反對。然後葉青青就追着葉青青跑。
一家三口就在這樣綠柳如煙，鋪滿古樸的青磚的地方笑鬧。
那個時候的葉青青多幸福啊！怕是連天上的雲朵也會羨慕吧！
那時候的葉青青臉上總是充滿笑容。加上她那肥嘟嘟的小臉，傻呵呵的讓人看見就喜歡。
而葉青青什麼時候又不笑了呢？
葉青青在心裏想了一下。應該是那個暑假。她發現自己喜歡上慕子衿的暑假。
而她是什麼時候變得沉默的呢？
還是一個暑假。那個暑假，她失去了兩個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一個是去世的媽媽，一個就是方瓊的男朋友慕子衿。
是不是人的一生總要經歷這些才會成長。長大了，就會變成。連自己都厭惡的人嗎？
葉青青慘然一笑，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吧！總會得到一些東西，對等的，也會失去一些東西。
京城。
這不是慕子衿第一次來葉宅了，但是這是他第一次進葉青青的書房。
葉青青的書房很大，左邊是個玻璃展櫃，裏面全都是葉青青從小到大得過的獎盃或獎狀。
慕子衿被劉特助推著進門的時候就被吸引了。一個個看過去。慕子衿看着這些獎狀，都能在腦海里清晰的回想出那時候的葉青青是什麼樣的。
葉青青的第一個獎狀是幼兒園繪畫比賽的第一名。那時候的葉青青是個愛哭包，記得他們第一天去幼兒園的時候，哭的臉上全是眼淚鼻涕。還是他親自給她擦洗的呢。
那時候的葉青青胖乎乎的，很可愛。
第二個，
第三個，
……
葉青青大大小小拿過數不清的獎。
而這一個獎盃，卻是他沒見過的。兩千零三年第十一屆全國青少年繪畫比賽第一名。他記起來了，那時候的葉青青抽條了，不再是胖乎乎的。青春而美好。
再就是葉青青在初中時拿的獎。慕子衿總覺得那時候的葉青青和他明明能坐在一起吃飯，卻又好像隔了很遠。
慕子衿隔着玻璃櫃用手指輕輕的描摹獎盃的樣子。他承認他有時候就是有些笨，在猜女生的心思這方面，還是周文彬在行
有些失落，慕子衿轉身用手轉動輪椅向房間另一面的書架行去。書架上放了很多書，古今中外全都有。想必這就是葉青青學習那麼好的原因吧。
書架最下面是葉青青的寫字枱，寫字枱上很乾凈，只有一個很復古的枱燈，和幾本常看的書。
慕子衿坐在書桌前，想像著葉青青學習時候的樣子。想着就拿起桌子上放着的書。翻開一看，竟然是《傲慢與偏見》的全英文版，還是花體字的。翻著翻著，一不小心，從書里掉出來幾張紙。
看着臨摹紙上用鋼筆寫的整整齊齊的花體字。慕子衿拿起來細細的看，這竟然是《傲慢與偏見》的原文。慕子衿記得上次葉青青修改合同的時候就是寫的花體字。慕子衿又翻了幾頁，還有。慕子衿看着對應着原文的臨摹紙，慕子衿放下書，把散落出來的紙一張一張的收好。然後對應着原文一頁一頁的夾進去。
這時的慕子衿雖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但是還是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
當慕子衿準備把書放回去的時候，才看見底下還壓着一本很漂亮的速寫本。
慕子衿知道葉青青畫畫特別好，所以就很好奇的拿了起來。
翻開第一頁，是一頁很乾凈的紙，什麼都沒有畫，只寫了一句話。
TO：阿衿。
慕子衿本來還想着沒有經過葉青青同意就隨便翻人家東西不好，心裏還有點兒虛。結果，當慕子衿看到這幾個字的時候，頓時沒有了愧疚感。
想必這應該是葉青青要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吧！慕子衿想到這忍不住笑了，葉青青送的生日禮物總是和別人不一樣。什麼親手做的花環，親手捏的泥人什麼的，這都是小時候的葉青青送的禮物。
而到了葉青青再大一點的時候，禮物也不僅限於生日。只要有什麼好東西都會送給他。
他記得最清楚的是，有一年他過生日，葉青青送他的是一個她自己做的蛋糕。雖然蛋糕上的裱花有些丑，但是慕子衿那天還是把它都給吃完了。
他家裏還有個箱子裏面全都是以前葉青青送他的禮物。只要是能留的住的，他都會完整無缺的保存的好好的。
第一幅畫是個剪影，慕子衿能看出來畫里的人是他。這應該是……
慕子衿翻畫的手突然一頓。他會清楚的記得和葉青青的每一個片段，包括這個。畫的旁邊還寫了一句詩「有一次,我們夢見大家都是不相識的。我們醒了,卻知道我們原是相親相愛的。」
如果慕子衿沒有記錯，這應該是泰戈爾的詩。很美。慕子衿的心裏是甜滋滋的，可是當他看到右下角的時間的時候，慕子衿愣住了。
這個時間……應該是葉青青十二歲的那個暑假吧！
慕子衿突然合上本子，仔細思索了很久，他有一個很大膽的猜想。
如果他的猜想成立的話，那麼……慕子衿不敢想。他又接着翻。每一頁都是他，不同的姿態，不同的神情，以及畫旁邊寫的詩。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說什麼話。而我覺得，為了這個，我已等待得很久了。」和這句詩相對應的畫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他應該在打籃球。慕子衿從來沒有發現自己也可以笑的那麼陽光那麼帥氣
「…………」
「…………」
詩句越往後越悲傷，就像畫里的人物也很少有那麼生動的表情。
「當日子完了，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將看到我的疤痕，知道我曾經受傷，也曾經痊癒。」畫里是一個背影。很憂傷。
「…………」
「…………」
最後一幅畫，沒有人。只有一輪皎白的月亮和浮動的柳樹。「有一天，我們夢見我們相親相愛了，我醒了，才知道我們早已經是陌路。」
然後就沒有了。
慕子衿翻完這本畫冊的時候，心裏五味雜陳。原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葉青青這樣默默的喜歡着他。
這輪月又是什麼呢？看着這句詩，莫名的讓慕子衿覺得悲傷。慕子衿無意間瞟到了桌上的那本《傲慢與偏見》。
禮物。禮物？禮物！
慕子衿突然想起來，他以前收到過一本葉青青手寫的全英文的本子。那時候的慕子衿英語不好，根本看不咋懂，就一直被放了起來。
「阿陽！快進來！」慕子衿第一次這麼着急的叫劉特助的名字，讓守在葉青青書房門口嗯劉特助一驚，還以為慕子衿是摔了，嚇得趕緊進門。
劉特助一進門就看見慕子衿用手轉着輪椅的車輪快速的向門口前進。
「阿陽，快點兒推我回去。慕家老宅。快！」慕子衿現在很急，他急於要證實一件事。
「慕總，這麼急……」
「別問那麼多，快點兒！」慕子衿在劉特助準備發問的時候就厲聲打斷。
「葉奶奶，我先回老宅拿個東西，等會兒就過來。」慕子衿走到門口時才想起來，今天是他自己要求過來的，這樣子就走了好像不太禮貌。
「好的，你有事兒就先去，但是要記得過來吃飯啊！我和你外婆給你做的全是你喜歡吃的。」葉奶奶撩起圍裙擦了擦手，對慕子衿揮手。
「好的……」慕子衿的聲音再傳過來的時候，已經是走到門外了。
今天是慕子衿帶着葉青青的消息來的。他查到了葉青青去往新城的火車票購買記錄，今天來只是想問一問林外婆關於新城的事，結果被兩位老人留飯。
等待吃飯的時候，葉奶奶提到可以去葉青青的書房坐坐，沒想到卻有意外收穫。
慕子衿現在內心很糾結，他既希望葉青青曾經喜歡過他，又不希望葉青青曾經喜歡過他。如果是真的話，那麼他還是傷她傷的多嚴重，才能讓葉青青寫下這樣一句詩。
慕家老宅一直都有人守着，所以當慕子衿過來的時候，就有人給他開門。
慕子衿一直在催促劉特助快點兒，可是劉特助為了推穩妥點，怕把慕子衿摔了根本推不了多快。
而慕子衿直接恨不得自己起來走，可是一想到蘇琴的叮囑，和醫生的再三告誡，最後覺得還是算了吧。
當慕子衿急得只想罵人的時候，劉特助終於推著慕子衿到了他的房間。
慕子衿的房間很整潔。慕子衿指使著劉特助拉開柜子，搬出來一個很簡約的木頭箱子之後，就把劉特助轟了出去。
而當慕子衿在一堆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禮物中找到那個精緻的本子時，慕子衿的心也被懸起來，他有些不敢翻開這個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