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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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下雪了。

羅殷在夏天的時候答應過莫沫的一個願望,並且承諾冬天之前完成。而下雪就是冬天最好的證明。

莫沫裹緊外套,將圍巾的結擺在胸口,恰好遮住V字領大衣的敞口,腰帶系得緊,胸口也有點憋悶。莫沫歸咎於地鐵暖氣開太足的原因。不管冬天夏天,只要開了空調的密閉空間,總散發着令人掩鼻的氣味。

他扶著把手,側頭不著痕迹地擦過肩膀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是一種水果的清香,淡淡的桃子味,羅殷曾經說過「這個不錯」,他牢牢記在心裏,但使用的機會不多,今天正好派上用場。

羅殷不懂香水,莫沫也只是湊熱鬧的門外漢,羅殷所說的不錯的味道,出自網絡上推薦的香氛噴霧。只是按壓下噴頭的瞬間,會有濃烈的氣味,消散在空氣中后,就什麼也不留下了。但衣服上的留香反而意外持久清淡。

莫沫拎着保溫盒,在目的地的前一站起身,站到車門口。確認正確的出站口后,莫沫跟着人流刷卡出閘,雪下得大了,地鐵口外賣傘的老婆婆進來吆喝。

一到冬天的下午,天就黑透了。城市的夜空上,月亮也矇著一層面紗。隨着雪越下越大,月亮也消失了。莫沫不禁懷疑,他看到的月亮,只是某個照明燈的投影。

和新鞋子總要度過一段令人腳痛的適應期。莫沫很少穿這種看上去好看,但舒適度一般的鞋子。可他找不到比這一雙更合適今天全身的搭配了。

不少人抬頭看雪,只有莫沫低着頭,這樣兩側的頭髮會滑下,儘可能地遮住兩邊的臉頰。他的鼻尖和臉頰有些蘋果紅,就像在雪地中行走過一段時間的自然。走進電梯時,無精打採的上班族突然看他一眼,出聲問:「你去幾樓?」

莫沫禮貌地笑了笑,自己按下樓層。電梯里都是鏡子,即便低着頭,莫沫也能感受到從鏡子中反射出的目光。

「叮咚」一聲,上班族的樓層到了,他走了出去。這層樓沒有人進來,電梯門緩緩合上,莫沫才抬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仔細檢查面部和頭髮,還有圍巾和衣服,確定沒有紕漏的地方。

「叮咚」一聲,他的樓層也到了。

大門就在盡頭,莫沫拿出外衣口袋裏的手機,向羅殷說自己在門口。等待羅殷出現的短短時間裏,窗外的雪更大了,在高層建築里,格外能看清,紛紛揚揚的大雪怎麼灑落人間。

羅殷出來了,露出他意料之中的驚訝表情。

莫沫伸出手臂,將保溫盒遞到男人面前,露出連細節也不放過的部位。男人沉默地接過保溫盒,眼睛還在打量着他。

這種盯視比電梯里上班族的注視還要火熱。

他開口的嗓音如常:「那我走了,加班別太晚。」

羅殷終於開口:「雪下大了,你等我一起走吧。」

「可以嗎?」

莫沫有些不安地問。

他跟在羅殷身後,依然低着頭,加班的時刻,所有人都忙於工作,無暇顧及他這樣一個陌生人。

辦公室里開了暖氣,莫沫摘下圍巾,露出脖子。

羅殷提着保溫盒坐到桌后,給他倒了一杯熱水。莫沫捧著水杯,興奮地看着外面的大雪。

「從家裏過來的?」

「當然啊,我蒸了一點餃子,快趁熱吃吧。」

羅殷追問:「沒有開車來嗎?」

莫沫說:「坐地鐵,很方便。」

重要的是,他根本沒有把握,在下雪天,穿着這樣的鞋子能好好開車。

羅殷終於擰開保溫盒,將米粥和蒸餃擺在桌上。羅殷吃得很快,吃完后對莫沫說:「你坐一下,還有最後一點,處理完就可以走了。」

莫沫點點頭,安靜地坐在一旁,不打擾他的工作。

莫沫是個很好的戀人,在一起后的第三年,這種認知更為清晰明確。同為男人,莫沫能理解他的心意,也對他十分信任。至少這三年中,莫沫從未提過要查看他的手機,介入他的私人空間。

莫沫還做得一手好菜,卻又迷戀他的肉體,他花費了比年輕時更多的精力保持身材,卻還得吃掉莫沫分享給他的薯片,巧克力,蛋糕之類發胖的元兇。

佔據了他的胃以後,莫沫成為所有讓他興奮高潮的點。不管是哀求時的歡愉哭腔,還是紅潤嘴裏吐出的呻吟。儘管里中年或者危機這兩個詞還有一段距離,他已經未雨綢繆起來。

成年人的感情里,不僅有責任,還有**。他太需要一樣能夠緊緊吸引對方的東西。

眼前電腦屏幕上的字元開始胡亂走動,明明在第一頁見過,拖到第三頁時又突然冒了出來。羅殷丟下眼鏡,捏了捏鼻樑,終於不甘心地承認,此刻的他沒有辦法將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了。

儘管莫沫坐在離他很遠的沙發上,安靜專註地玩手機,他都受到干擾。

羅殷乾脆合上電腦,走到莫沫身邊,「走吧!」

莫沫抬起頭,有些因為他工作效率太高而沒有玩夠的不舍。

羅殷撇開頭,生硬地說:「雪下大了,讓他們早點回去。」

莫沫收好手機,取來羅殷的大衣為他穿上,然後給自己圍上圍巾,這很重要。

低頭認真整理衣服的莫沫總習慣性地嘟嘴,嘴唇很紅潤,羅殷低頭親了一口,莫沫沒有躲開。他笑着抽出紙,擦掉羅殷嘴上印到的一點唇印。

羅殷獨自出去,讓宣佈可以下班回家。等所有人走後,他才牽着莫沫一起走出公司大門,一同乘坐電梯。

期間電梯停留了一會兒,剛才在電梯里和莫沫共乘的上班族邁步進來。莫沫向後退了一小步,躲在羅殷的肩后。

電梯到了一樓,雪已經把無人踏過的空地鋪成一塊毛毯。路況如此,羅殷也無法開車。莫沫得意忘形地去踩雪,被雪下的石頭絆倒,不僅整個人滑稽地坐在雪裏,砸出一個大坑,腳也崴了。

他在羅殷的攙扶下站起來,屁股和腳踝又麻又痛,他試着走了兩步,沮喪地搖頭。羅殷沉默地在他面前蹲下,他猶豫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重量交給這副健壯的身軀。

羅殷輕而易舉地背他起來,穩穩噹噹地走向地鐵站口。沿途擦肩而過的路人大多會看他們一眼。看是哪個傻子摔跤崴倒,看是誰有人來背。

羅殷在地鐵站口將莫沫放下,地鐵口賣傘的婆婆見兩人空着手,馬上湊上來,操著一口方言,人多嘈雜,羅殷聽也聽不真切,直接抽出一張鈔票遞出去,接過快被塞莫沫進懷裏的傘。

出站后,羅殷依然背起莫沫,他感受到自己肩背上不算沉重的重量,心口微熱起來,身後的莫沫撐起的傘為他遮風擋雪。

他背着莫沫,在雪地里留下一行深深的足印,耳邊迴響起那句方言,說的是,雪下這麼大,讓你老婆給你打傘,回去的路也好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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