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龍靖

沐輕煙不知道該怎麼跟舒妙說，冷心撐不了多久了。

舒妙滿心期盼地抓住她的手，問道：「姐姐，他怎麼樣？」

沐輕煙抖了抖唇，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好好跟他道別。」

冷心本就中了毒箭，又為了保護他們，跟敵人周轉這麼久，毒早已深入臟腑，醫石無救。

舒妙聽到她的話，不停地搖著頭：「不會的，不會的……」

儘管她嘴裏這麼說着，可她自己也是大夫，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冷心現在的情況呢。

「冷、冷……」冷心突然發出微弱的聲音。

舒妙急忙抱緊他，緊張地說：「感覺好點兒了嗎？」

冷心緩緩打開眼睛，看着眼前哭得像淚人兒一樣的舒妙，他輕輕抬手，想要替她擦掉眼淚，可他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力氣。

舒妙看得心疼極了，她主動替自己擦掉眼淚，朝他微笑說：「冷心，我不哭，你別擔心，我不哭了。」

她嘴上說着不哭，可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流。

沐輕煙蹲在一旁，看着二人，心痛不已。

她猛地起身，側開身子，不忍再看下去。

冷心的手又抬了抬，似乎想要做什麼，可他已經沒有力氣，就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舒妙看着他的動作，看着他的眼神，猜測道：「你是要把面具摘下來嗎？」

冷心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眼皮也輕輕晃了晃，算是默認她的猜測。

舒妙吸了吸鼻子，道：「冷心，你別急，我替他摘下來。」

她早就好奇，他到底長什麼樣子，還曾經開玩笑地想要摘下他的面具，可他就是不肯，沒想到如今他願意主動摘下面具了，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如果可以，她情願一輩子都看不到他面具底下的臉。

她只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

舒妙心情沉重，難以自拔。

沐輕煙在一旁看着，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舒妙摸到冷心的面具，輕輕地，一點一點地替他摘下面具，彷彿像對待稀世珍寶一般。

終於，冷心臉上的面具被拿了下來。

他的臉，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那是一張帥氣的娃娃臉，跟他平日裏表現出來的高冷絲毫不搭邊，看着這樣一張臉，完全不可能將它與高冷聯繫到一起，只會覺得他很可愛。

如果換作平日，舒妙早就打趣冷心了。

可此刻，她心痛不已，根本無法開口說話。

沐輕煙按著舒妙的肩，朝冷心問道：「冷心，你還有什麼心愿嗎？」

主僕一場，不管他有什麼心愿，她都會幫他完成。

冷心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動了動唇，十分艱難地開口：「將我葬在山上……保護、保護……」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好似沒有發出來一般，等到後面，完全發出來了，他有些着急地看向舒妙。

沐輕煙秒懂他的意思，看了舒妙一眼，朝他說道：「你放心，我會保護好妙兒。」

冷心的嘴角突然扯開一絲笑，看着舒妙，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舒妙早已淚如雨下，邊哭邊說：「冷心，我不准你死，不准你死！我不要別人保護，我只要你保護！」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就已經這麼依賴他了，可她知道得太晚了，等到失去他才恍然大悟。

誰能讓他活過來啊！

「呵，不過就是死了一個暗衛，用得着哭得這麼傷心么？」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冷笑。

沐輕煙驀地一驚，回頭看去。

樹林里走出來幾個人。

其中說話那人，正是白素心。

「你會不會講人話！白素心！」舒妙氣憤地瞪她，恨不得瞪死她。

沐輕煙沒有說話，慢慢站了起來，定睛看過去。

除了白素心，還有白素霏。

她們姐妹倆簇擁在一個男子身旁。

男子穿着暗紅色的華麗衣袍，頭髮高高挽起，長得十分俊美，一看就是一個身份尊貴之人。

只是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白家姐妹為何會對他如此恭敬。

白逸塵已然擋到二人面前，面朝來人問道：「來者何人？」

「大膽！太子殿下也是你等刁民有資格質問的么？」白素心冷喝，將刁蠻任性的一面展現得淋漓盡致，全然沒了初見時那般白衣神仙姐姐的姿態。

沐輕煙聞聲，心頭咯噔一跳。

太子殿下？

那不就是……就是……

她來不及多想，腦子突然抽痛起來，一陣一陣，疼得她雙手按住太陽穴。

「姐姐，你怎麼了？」舒妙起身扶她，嗓音沙啞地問道。

沐輕煙擺擺手，頭疼得她沒有力氣說話。

太子……東嶽太子……龍靖嗎？

沐輕煙想起慕容煙的那部分記憶，她曾跟太子龍靖是一對戀人，可在心上人被冊封成為太子當日，她就被人暗害至死了。

思前想後，除了龍靖嫌棄慕容煙庶女出身，不配做太子妃，因而害死她之外，再也想不到任何別的原因了。

如果這只是猜測，那麼此刻，她一見着這個太子龍靖，頭就疼得厲害，好像要炸裂似有，整個人彷彿被一股深深的怨氣纏繞。

一定是慕容煙！

她殘留的意識在傷心、在痛苦、在怨恨！

腦子裏好像出現一把聲音，不停地說，為我報仇，為我報仇，為我報仇！

沐輕煙記得這把聲音，正是當初慕容煙消失的時候，一直反反覆復跟她說的話！

為她報仇！

沐輕煙猛地抬眸，冷冷掃過去：「你是太子，龍靖？」

她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對面的男子身上，完全忽略了他身邊的白家姐妹。

龍靖本就打量着她，聞聲，雙眸一縮。

他還沒有開口說話，一旁的白素心便喝道：「大膽，竟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字！該當何罪？」

沐輕煙根本懶得搭理白素心，一個眼神也沒有給她。

此刻，她的目光一度落在龍靖身上，一眨也不眨。

白素心見她如此無視自己，氣憤不已，欲要上前，卻被白素霏拉住，朝她搖頭示意。

太子殿下在此，輪不到她們造次，怎麼對付眼前三人，全憑太子殿下定奪。

這時，舒妙突然開口問道：「這些黑衣人是不是你們派來的？」

她的問話聲咬牙切齒，雙眼死死瞪着對面的人，恨不得將他們身上瞪出一個大窟窿。

白素心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又看一眼自己姐姐，見他們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也沒有阻止自己開口的意思，得意地往前走了一步，高傲地說：「是又怎麼樣？」

她看一眼地上的冷心，又看向舒妙，紅唇一勾：「怎麼，死一個暗衛就這麼難過，莫非你對他……」

「閉嘴！」舒妙吼道，左右手同時揚起，兩把銀針射了過去！

沒錯！雙手齊發，兩把銀針！密密麻麻！

想要避開，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呃！」

果然，一聲悶哼！有人中招了！

「你這個可惡的丫頭，你要銀針上喂毒了！」白素心按著傷口，滿身怒氣。

舒妙定眼一看，發現中招的是白素心，除了她，另外兩人都沒有事。

那龍靖將白素霏護在身側，兩人關係好像不一般。

對於白素心，龍靖就顧不上了。

「姐姐，我中毒了。」白素心向白素霏求救。

白素霏急忙查看。

片刻后。

白素霏大尺失色道：「這是……」

她的話沒有說完，下意識地抬頭，掃向躺在地上的冷心。

「沒錯！這就是你們在刀上抹的毒藥，你們害死了冷心，我要你們償命！」舒妙眼中少了平日裏的天真，像個冷血的機器。

沐輕煙覺得，此刻的舒妙，像極了那具終日戴着面具、對誰都冷冰冰的冷心。

她看在眼裏，痛在心裏。

一定是方才舒妙抱着冷心的時候，從他傷口上蹭的毒。

「白素心，自作自受，這滋味如何？」沐輕煙平靜而冷漠。

「沐輕煙，你別得意！啊！」白素心還在叫囂，卻發現自己渾身難受，根本沒有力氣說話，只能抱住自己姐姐的手臂求救，「姐姐，快救我，救救我啊！」

白素霏一臉慘白，動了動唇：「心兒，難道你忘了嗎？這種毒無色無味，更無解……」

她們姐妹倆為了能幫太子完成大事，特意研製了新的毒藥，毒藥剛成，根本來不及研製解藥。

白素心的臉刷地一下變白，整個身體彷彿沒有支撐似的，頹然往下倒去。

「心兒！」白素霏想去持她，動作卻慢了半拍，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倒了下去。

不過短短須臾，白素心就七竅流血，不治身亡。

看着她死不瞑目的樣子，舒妙暗暗地心裏說，冷心，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可我替你報仇了。

彷彿只有這樣，她的心裏才會好受一些。

「太子殿下，咱們別等了，動手吧。」白素霏見妹妹慘死，仇視着對手，嗓音裏帶着怨恨。

沐輕煙越來越瞧不上白素霏了。

明明剛開始認識的時候，還覺得她跟白素心不一樣，她是一個俠女，可現在一想，像白素霏這樣的，簡直侮辱了俠女兩個字。

只有像梁菁那樣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才堪稱一聲俠女。

「活捉。」龍靖一聲令下，擺出姿勢，打算親手出手。

看來，他帶的人已經全部派出了，不止圍攻鳳王府，還半道截殺他們。

真不知道，鳳王府到底怎麼得罪他這個太子了！

沐輕煙想到鳳傾，有些擔心。

不過轉而又一想，一定是龍靖在鳳傾手上討不到便宜，這才轉而來找她麻煩。

至於龍靖說要活捉她，還能有什麼目的，不過就是用她來牽制、威脅鳳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