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邋遢少年

第一章 邋遢少年

「嗖嗖嗖……」

三聲尖銳的破空聲響起,眼前的靶子上並排釘著三支箭矢,兩兩之間不多不少剛好都是一尺的距離,就好似用尺子量過來一般。

「這一次我一定要爭取到一個參加家族試煉的名額,否則在王家只怕就永無出頭之日了。」

陳墨看着自己射出的箭矢,心中一個聲音在暗暗的吶喊。

看起來陳墨頭髮亂糟糟跟個雞窩似的,身上的衣服也是東一個破洞、西一個補丁,邋裏邋遢,哪裏有個學武的樣子。

在王家莊,根本就沒人能夠想像得到,他竟然有如此身手。

說起來他也是王家的嫡系子弟,只是從小跟着母親姓了陳,在家中一直都是不受待見,就連自己的祖父和父親都是瞧他不順眼,就更別提同族的少年了,根本就不拿他當作同族兄弟看待。

「我已經是修鍊成了三矢箭箭技,明日的選拔比試定然能拔得頭籌,到時候王家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不知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

陳墨修鍊的是箭技,而王家卻是以劍術傳家,就是因為他姓陳,祖父和父親根本就不允許他修鍊家傳的武技,還是母親私下將娘家的箭技傳授給了他。

說是私下傳授,但娘家的人卻也挑不出什麼理來。

母親陳青蘿的娘家在當地乃是大族,勢力比起王家高了不止一籌,而陳青蘿父親這一支除了她一個女兒之外,她還有一個哥哥。

但這個哥哥結婚雖早卻是一直無所出,可以說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無後還不是最重要的,要緊的是陳青蘿的父親也就是陳墨的外公修為高深,一直有心爭那族長之位,但卻因為他這支後繼無人,就連爭奪的資格都沒有。

陳青蘿倒是爭氣,嫁到了王家之後三年之內接連生了兩個兒子,陳墨排行老二。

她父親卻是動了心思,在陳墨百日宴時,乘着酒興,提出了讓陳墨姓陳,過繼給他大舅,繼承他這一支的香火,等到五歲習武之時再正式接到陳家去。

勢不如人,加上要是親家能夠奪得陳家族長之位,對自己也是有大大的好處,陳青蘿的公公也只能是捏著鼻子認了。

誰曾想,在陳墨兩歲時,他那一直下不了蛋的舅媽突然就懷上了,等生了下來還是個小子,這下可把陳墨他外公樂壞了,將陳墨接到陳家的事情卻再也沒提過。

這麼一來,從此陳墨可就成了風箱中的老鼠,兩頭受氣,爺爺和外公都是不待見他,都拿他當外人。

等陳墨五歲,到了修鍊武技的時候,王家自然是不願傳授他劍術,陳青蘿跑到娘家又哭又鬧,她爹卻也是打死不鬆口,沒法子,她只得自己傳授陳墨箭技。

這一點陳老爺子卻也是無法反對,一來他心中本就有愧,二來自己女兒三腳貓的功夫他心中也有數,只是學了些皮毛,核心的秘技根本就不會。

也是陳墨從小受氣,早早的就懂了人情世故,知道這世上什麼人都靠不住,唯有靠自己才能夠出人頭地。

別的孩子還要人盯着,甚至要人拿着棍子看着才肯修鍊武技。

陳墨卻是每天將玩耍的時候都用來修鍊,恨不得連覺都不睡都要將時間拿來修鍊箭技。

在他每天玩命的修鍊狀態加持下,竟然以他那並不出眾的資質和母親傳授的三腳貓箭技雙重不利條件之下,生生的在同支的兄弟中一枝獨秀。

但在王家卻是根本沒有人知道陳墨私底下竟然修鍊到了這個地步,就連傳授他箭技的母親卻也是被蒙在了鼓裏。

在陳墨剛剛接觸弓箭第五天,剛能夠開工射箭時,他竟然一箭射中了一個堂兄的大腿,陳墨的祖父藉著這件事大做文章,將他給趕了趕了出去,趕到了一個柴房改造的小院中去住。

這下卻是正遂了陳墨之意,自小就生活在冷眼之中,他比同齡的孩子早慧的多,竟然這個年紀就知道了藏拙。

自此以後一個人在小院中埋頭苦練,而在眾人面前卻是裝瘋賣傻。

「王家……,他日我若是一飛衝天,定要叫你們後悔莫及。」

收起弓箭,和衣躺在了稻草鋪着床鋪上,陳墨閉上了眼睛,心中卻是暗暗發誓。

族中修鍊武技的嫡系子弟,在十二歲都可參加試煉,勝者便能獲得一顆啟元丹,有機會開啟元力。

家族中資源有限,每一支都是只能派兩三名適齡的子弟參加族中試煉。

不過自家這一支人丁本就不興旺,今年卻是只有三名十二歲的少年,若是爭取一下,明明是三人可以全都有機會參加家族的試煉的,可自己祖父卻偏偏不去爭取,他們三個堂兄弟卻還得先比一場,淘汰一人。

「我的好爺爺,你定是以為我修鍊的三腳貓功夫比起你親自傳授劍術的那兩個孫子來要差遠了吧,明日就讓你看看,究竟誰才是最優秀的。」

在這微微激蕩的心情之中,陳墨緩緩睡去。

……

「爹,您老人家為什麼不和族長爭取一下啊,這樣墨兒和三弟家兩個小子不就都能參加試煉了么。」

王家書房之中,一個中年人站在書桌前面,臉上帶着一絲埋怨的神情。

書桌后坐着一個半百老者,雙目一瞪,不怒自威。

「你以為我不想給你那兒子爭取一個機會么,還不都是為了你這個沒用的東西,這一次老四他們那一房弟子眾多,我賣他們一個好,讓一個名額給他們,往後你爭奪那族長之位時,也有個援手。再者說了,你那兒子不過是個廢物點心,就算讓他去參加試煉,根本就沒有可能獲得啟元丹。」

中年人頓時囁嚅不敢出聲,他知道自己父親還為當年岳父做下孟浪之事遷怒自己。

「罷了,要怪只能怪墨兒自己不爭氣,我已經爭取過了,青蘿那邊也能交代了。」

中年人不再分辯,拱了拱手便退出了書房。

……

「嗖嗖嗖……」

院子裏破空之聲接連響起,今日雖是要和兩個堂兄弟比試,陳墨卻一如既往的早早起來修鍊。

等母親端著早飯來的時候,他已經射出有百來箭。

一聽到院門響動,陳墨卻是裝作了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娘,我都叫你別這麼早送早飯來了,我還要再睡個回籠覺呢。」

一邊說着,陳墨一邊迅速的將箭靶上的箭矢拔了下來收好,把腳上鞋子一甩,赤着腳便去開門。

「墨兒,今日就是比試之日了,你趕緊收拾收拾,別惹的你爺爺生氣。」

陳青蘿愛憐的看着兒子這副模樣,忍不住就搖頭嘆氣。

就看陳墨頭髮跟個鳥窩似的,身上衣服敞着懷,腳上竟然鞋子都沒穿,定然是聽到自己敲門,慌慌張張的起來開的門。

唉,真不知自己在丈夫面前又是哭鬧又是懇求給他爭取參加家族試煉的機會究竟是對還是錯。

「呵呵……」

陳墨傻笑了兩聲,撓了撓頭,卻是將那鳥窩似的頭髮撓得更亂了。

「娘,你放心吧,我知道了。」

陳青蘿忍不住又嘆了口氣,這顆心無論如何好像都放不下來。

將弓矢胡亂背在身上,開了院門,陳墨便朝着祖父居所而去,今日的比試便在祖父家中的演武場。

「喲,這不是陳家的二少爺么,今天這是幹嘛去呀,我們王家廟小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半路上卻是遇到了兩個長的一摸一樣的少年。

這二人一看到陳墨,頓時臉上齊齊露出了譏笑的神色,在王家莊的少年之中,陳墨這個名字簡直就是窩囊廢的代名詞。

要不是因為他修鍊的是箭技,擅長遠程攻擊,眾人怕吃虧,否則早就不知道有多少少年欺上門來了。

「哈哈……」

陳墨撓了撓頭,在那二人看來一副老實巴交的憨厚模樣。

這些年他早就養成了沉穩的性子,若是動不動就跟人置氣,在王家他只怕早就氣死了,身形一轉,陳墨便欲繞過去。

這二人正是今日要和他比試的堂兄弟,乃是一對雙胞胎。

「喲,二弟,他根本就瞧不上你呀。不過我們可都是姓王,正兒八經的王家子弟,不知道從哪裏跑來一個野東西,也想要參加咱們王家的家族試煉,我看他是想瞎了心了。」

另外那名一模一樣的少年卻是腳下一跨,又將陳墨的去路擋住了,惡狠狠的看了過來。

「二位,麻煩讓讓。」

一探手,弓矢便出現在手上,陳墨輕輕的將箭矢搭在了弓弦上,臉上笑容一收,從二人之間便穿了過去。

「姓陳的,現在我們要是動手,別人還以為我們欺負你,待會兒比試的時候有你好果子吃。」

那對雙胞胎頓時就覺得自己好像是被獵人盯上的獵物一般,竟然感覺到了一股殺氣,不由自主的就讓到了一旁。

陳墨提着弓箭,從兄弟二人之間穿了過去,二人卻是動都不敢動,渾身肌肉好似都僵硬了。

「大哥,這……,這是怎麼回事啊,我怎麼感覺那窩囊廢剛才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應該是我們的錯覺吧,肯定是咱們倆對今日的比試太上心了,有點緊張。那窩囊廢你又不是不知道,根本就是咱們王家的笑柄,今日的比試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爺爺、父親、三叔……」

到了目的地,自己祖父、父親和叔叔已經坐在了中堂之上。

陳墨彎腰拱手行了個禮,輕聲打了個招呼便退到了一旁站定,臉上笑嘻嘻的,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只不過他心中卻是有些詫異,好像三個人的神情有些奇怪。

自己爺爺臉上一片漠然,而父親臉色卻是微微漲紅,好似剛與人爭執過的模樣,而三叔卻是嘴角帶着笑意,像是有什麼得意的事情。

不一會兒功夫,自己那兩個雙胞胎堂兄弟也是進了屋子。

等他們見過了禮,三個大人都是站起了身來。

「你們都跟我來。」

陳墨的祖父說着話便出了屋子,一等大人們看不見,那雙胞胎的哥哥卻又是用挑釁的目光向陳墨看了過來,眼神中微微露著一絲得色。

「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好像大家都有些不對勁似的。」

陳墨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不過很快就壓下了心中的不安,大戰臨頭,最忌心神不穩,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等比試完了再說。

陳墨年紀雖小,但竟然隱隱已有了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

很快眾人便進到了一個院子,這院子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不少地方隱隱還有一個個深淺不一的腳印,正是演武場。

陳墨一眼看去,就看這青石板鋪就的演武場中央搭了個木台,這木台相對於寬闊的演武場卻是極小,只怕方圓兩丈都不到,心中隱隱便覺得有些不妙。

「這個木台便是你們三個的比試之地了。」

陳墨的祖父緩緩開口說道,聲音冰冷也聽不出是喜是怒。

「以這木台為界,只要制住了對手,或者將對手擊出了木台範圍就算是勝了。切記點到為止,不可出手傷人。」

一聽這話,陳墨心中便是一沉,明白了之前三個大人為何那般神情。

自己用的是弓矢,而兩個堂兄弟用的是長劍,在這麼狹小的範圍之內,只怕自己根本就來不及彎弓搭箭對手的長劍就遞到了眼前。

這種比試法,還不如直接讓自己認輸算了,自己表現的已經是如此窩囊了,想不到祖父竟然還制定了這種規則,根本就是連半點機會都不給啊。

「這不公平!」

陳墨頓時就叫了起來,自己雖是刻苦修鍊,一身箭技十分的不凡,若是正常比試,這對雙胞胎兄弟只怕兩個一起上都不是自己對手。

但這場地實在是對自己太不利了,開弓射箭是需要時間的,就算這個時間再短,卻也要比拔劍長一些。

在如此狹窄的場地中,只怕自己箭矢還未射出,對手的長劍已經及身了。

說着話,陳墨微微扭頭向自己父親看去,卻看父親頭一偏,卻是根本不和自己對視,陳墨心更是猛的一沉。

「怎麼?如今家主姓王,可不行陳,難道你要來當這個家么?你要是覺得不公平,大可棄權。」

陳墨的祖父臉色一沉,語氣頓時就不善起來。

肚子裏雖是還有千般忿懣,陳墨一咬牙咽了回去。

他早就明白,這個世界大多數時候說話靠的不是嘴巴,而是拳頭。

看陳墨還算乖巧,王老爺子冷哼了一聲。

「既然你不願棄權,這第一場你就和英兒比一場吧。」

英兒便是那雙胞胎兄弟中的老大,叫做王洪英。

就看王洪英得意洋洋的抱着長劍,來到了那木台之上,斜睨着眼神看着陳墨,滿是挑釁之色,看模樣他是早就知道了此事。

陳墨此刻想起早上這對兄弟挑釁自己,當是還有些納悶,照理說自己就算武技太差,但在沒有開啟元力的階段,箭技這種遠程攻擊的手段還是有些優勢的,這二人怎麼就如此的囂張,此刻終於是明白了原因。

輕吐了口氣,陳墨臉色恢復了平靜。

他心裏知道,弱者的憤怒除了白白的讓人看笑話之外是什麼用都沒有的。

就讓自己的怒火今日在這擂台上傾瀉出來吧,用血來洗刷自己心中的憤怒,以及這些年來所受的不公,就算流的是自己的血,那也在所不惜。

從今日起,要叫王家的人再也不能小看了自己。

上了擂台,陳墨伸手便伸手探去,想要摘下弓矢來。

「慢著,我沒有叫開始,你兩個雙手都在身側放着,不允許碰到兵器。」

王老爺子聲音響了起來,陳墨臉頰上肌肉微不可見的抖了下便恢復了平靜,心中的怒氣卻已是快要爆炸了,這簡直就是對自己不公平到了極點。

「開始……」

王老爺子話剛落音,陳墨和王洪英的身形都是動了起來。

就看陳墨一探手,從箭囊中取了根箭矢,手一甩便朝着王洪英激射過去。

王洪英根本來不及拔劍,拿着劍鞘一擋,「噠」的一聲輕響便將箭矢磕飛,畢竟這是用手扔出的箭矢,速度有限。

不過乘着這個間隙,陳墨卻是猛的朝着王洪英沖了過去,勢若瘋牛一般,渾然不顧對手手中的長劍。

王洪英眼見陳墨的模樣,心裏面卻是一慌,他畢竟只是個十來歲的少年,往日裏和兄弟們比試哪裏碰到過這般不要命的打法,就算陳墨手中沒有兵器,他卻也是被嚇住了。

「鏜啷」一聲響,百忙之中,王洪英總算反應了過來,左手鬆開了劍鞘,右手握住劍柄一抖,將長劍拔了出來,伸手一劍朝着陳墨便刺了過去。

「啊……」

此刻陳墨身形已經全力發動,根本也停不下來,就看他身子稍稍一側,左臂一展,猛的就將劍刃夾在了胳膊下,右手閃電般探出,一根箭矢已經拿在了手中,朝着王洪英的喉頭就刺了過去。

甫一動手,陳墨便是如此兇悍,簡直就是以命搏命,王洪英頓時就嚇傻了,眼看着箭鏃刺了過來,竟然躲都是不知道躲,這一下若被刺中,只怕就算是有九條命也是救不回來了。

「不要!」

頓時身後便響起了一聲大喝,卻是王洪英父親的聲音,但離得太遠就算是想援手也來不及了。

本來設置這個擂台是想捆住陳墨的手腳,讓他用不了弓矢,如今卻是作繭自縛。

陳墨手腕一抖,箭鏃轉了個彎。

「噗」的一聲刺入了王洪英的肩頭,頓時王洪英手臂便失去了力氣,握著劍柄的手掌也是鬆了開來。

陳墨自然是不會真的要了他的性命,但卻也將他嚇得臉色煞白,連站都站不住了,「骨碌」一下軟倒在地。

幾步退了開去,陳墨夾着長劍的胳膊一松,「鏜啷」一聲長劍掉落在地。

冷冷的看了祖父三人一眼,陳墨也不說話,轉身揚長而去,地上留下了一行鮮紅的血滴。

在場的人全都驚呆了。

這……,這還是王家上上下下都瞧不起的窩囊廢么,先不說這身手,就這股狠辣勁,不要說是一個少年了,就算是王家那些開啟了元力的大人之中,只怕也沒幾個人能有吧。

「爹……,這回墨兒可以參加族中試煉了吧。」

陳墨的父親看向他三弟的眼神中充滿了得意,雖說他平日也不關心這個沒跟他姓的兒子,但卻也不妨礙他在自己弟弟面前秀優越。

「大哥,這小子如此毒辣,行兇傷人,這試煉的資格絕不能給他。」

「胡說,要說傷人,也是你兒子傷人在先……」

「你們都給我閉嘴……」

王老爺子臉色陰沉。

「陳墨非我王姓子弟,其心必異,英兒技不如人,這試煉資格就算給他只怕也是浪費,今年老四那一支可以參加試煉的子弟眾多,他早就私下想用一塊精鐵向我買個名額,這一個名額,我已決定,就賣給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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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靈箭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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