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槐樹下的哭聲
楊海身旁的青年，將近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跟我同樣的大塊頭，但是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軀，看起來比我還要健壯。
雙臂的肌肉，如同虯龍鼓動着，充滿了很強大的爆發力。
他二十齣頭，雙目炯炯有神，整個人很有精神。
穿在身上的短衫，還是身軍服。
我在打量他，他同樣笑眯眯地在打量我，我率先問道：「表哥你是當兵的啊？」
看到他那身軍裝，我才這樣問的。
喊他聲表哥是種禮貌。
「沒有錯。」
楊海的表哥看我眼，便點頭說道：「我表弟說，你是胡家村最能打的一個，三五人，你一隻手都能擺平，但我沒想到，你如此年輕。」
「沒有楊海說得那麼厲害。」
我擺擺手，便言歸正傳道，「楊海把表哥你找來，是來揍我的是嘛？」
「揍你淡不上。」
表哥橫眼楊海，便淡淡說道：「我表弟是啥德行，我這做表哥的很清楚，他打電話說了你的事，才讓我倍感興趣，只想跟你切磋翻而已，不是來幫他打架的。」
聽到這句話，站在旁邊的楊海就一臉傻眼。
沒想到，他表哥這般不給面子。
這還是自己的表哥嘛？
他一臉鬱悶，不過他表哥視而不見，沒有當回事。
看我眼，當兵表哥繼續道：「但你太年輕了，只是個十七歲少年，切磋還是算了。」
看到我年輕，他提不起半點興趣，目露失望神色，轉身就要離開。
「表哥你…你真算了啊？」
楊海驚呆在原地，一臉的傻眼，真沒有想到，他表哥看到我后，會掉頭就走。
不幫他打架，哪怕切磋下也好啊。
要知道他表哥，在部隊可是當了五年的兵，那實力可以說杠杠的。
爆發力恐怖如斯，隨常人等可都挨不起他表哥一拳的。
把他表哥請來，就是想看到把我揍成豬頭樣。
「表哥別走啊。」
楊海追過去，他滿臉焦急說道：「我可是你表弟，你得幫幫我啊，剛才在吃飯時，楚南放出了狠話，楊嬸的喪事辦完后，就要來找我算帳。」
「我能幫你一時，但是護不你一世。」
當兵表哥頓頓腳步，看眼楊海道：「表哥我當兵，不是用來欺負老百姓的。」
「這不算欺負，就是教訓教訓他啊。」
楊海哭喪著臉，料想不到，他表哥如此有原則，但是仍舊不死心，不斷討好，添油加醋說道：「表哥幫幫我，不然楚南會廢掉我的。」
聞聽此言，當兵表哥頓住腳步，轉頭朝我看來，便問道：「你真會廢了我表弟嘛？」
「我跟楊海是發小。」
看眼楊海，我才淡淡說道：「平時跟他只是口舌之爭，就算把我惹毛，最多是教訓他一頓而已。」
我這說的是實話，又沒仇沒怨的，怎麼會真廢了楊海。
「嗯？」
當兵表哥點頭道：「你們孩子間的事，我不會插手，但要懂得有個輕重。」
丟下這句話，又要轉身離開。
「表哥等等。」
我喊他，邁步便朝他走去。
然後微笑道：「看你身強體壯，又是在部隊混，拳腳功夫肯定厲害，我想跟你切磋下，你看可以嘛？」
當兵表哥錯愕，對我詫異道：「你一個孩子想跟我打？」
「我已經十七歲。」
我認真道：「而且楊海沒誇大其詞，我確實很能打，同齡的人打不過我，成年人同樣沒有我的力勁大。」
「楚哥跟大人扳手腕，那是一二三的事，說扳下去都不帶費事的。」
狗娃在旁邊插嘴，一臉得意說道：「我都親眼所見，村裏的大人，沒有誰有我楚哥的力勁大，當兵的表哥，你看起來像熊樣強壯，但是怕受不起我楚哥一拳哦。」
這狗娃說話，都不帶腦子的。
啥叫像熊樣呢？
這等於，就是在變相罵當兵的表哥是熊樣啊。
但我知道狗娃，沒有這意思。
而當兵表哥笑了起來，也沒有怪罪的意思，反而笑眯眯看着我，很有興趣問道：「真是這樣嘛，大人跟你扳手腕都扳不過你？」
「沒有錯。」
「既然如此，就跟你切磋番。」
「看招！」
他提醒句，攥緊拳頭就攻擊，而我也沒有躲閃，用簡單直接的方式，同樣就是一拳轟擊過去。
終於打起來，在旁邊看熱鬧的楊海，臉上都是亢奮神色。
「表哥出拳要狠，給我揍趴下這小子……」
後面的話，突然戛然而止。
楊海驚呆住。
砰！
只見我和當兵表哥，拳對拳相撞在一起，響起陣悅耳的聲音，與此同時當兵表哥突然悶痛出聲，身體就被震退了五六步遠，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面。
在夜色下，他的臉色變得有些白，出拳的手臂都在抖。
同時看着我，眼裏閃過震撼神色。
「你這是什麼拳，打小就在練？」
他狼狽爬起身，驚訝說道：「你讓我意外，出拳的力勁很大嘛。」
「我爺爺教的楚家拳。」
我站在原地笑道：「有空就練練，也算是自幼就在練了，表哥你剛才沒盡全力吧，我們繼續。」
但是沒有料到，他連忙搖頭道：「不…不打了，我還有事，日後有空再說。」
這話落音，他轉身就走。
我愣在原地，沒有想到才過交了一拳，這當兵表哥就找借口要離開。
「這就不打了啊？」
楊海同樣傻眼，連忙追過去，「表哥你有啥事啊，不是說好要跟楚南切磋的嘛？」
「還切磋？」
當兵表哥倒吸口冷氣說道：「他的拳頭跟石頭樣硬，我的拳頭都差點要被震碎。」
「沒那麼誇張吧？」楊海傻眼。
「都怨你，把我臉都給丟了。」
當兵表哥橫眼他，便沒好氣說道：「別說沒提醒你，你日後別去招惹他。」
他們越走越遠，消失在黑夜中。
「楚哥他是當兵的嘛？」
看眼他們離開的方向，狗娃咧嘴笑道：「這就灰溜溜走了，算啥子事啊？」
我也挺失望，原本當兵的很厲害，其實也就那麼回事。
「我們也回去，明早還要去抬棺的。」
狗娃家在村口不遠處，跟他分開后，我獨自往家裏走。
這時候快深夜十一點，又沒有月光，周圍黑咕隆冬的，我拿出手機來照明，可見度也很低，而且我們這種山村，蚊子特別多。
邊走邊趕着圍在身邊的蚊子，突兀就聽到有女人在哭。
我以為是聽錯了，頓了頓腳步，瞧了眼周圍，頓時就聽到，一道斷斷續續的哭聲，從前方黑暗中傳來。
還真的有人在哭啊？
這讓我錯愕，誰大晚上的，躲到這種地方來哭啊？
「誰在哭啊。」
我拿手機照過去，便說道：「這大晚上的，跑來這裏喂蚊子啊？」
嗚——
很傷心的哭聲，仍舊不斷傳來。
而我聽得清清楚楚，還真的有個女人在哭。
壯著膽，我就朝那邊走去。
這裏是狗娃家的後面，他們家的牛欄和豬欄就蓋在這周圍。
但是他爸楊光棍，在三年前發了筆橫財后，就沒有再養豬牛，把牛欄都給荒廢了，也從來不打理，到處都是雜草。
牛欄旁邊，還有一顆老槐樹。
樹榦都有水桶般粗，如同虯龍盤踞著，枝葉撐開來，就像一把大傘。
聽村裏老人講，這是顆百年老槐樹。
我們幼時，常來這裏玩，夏天的時候，也會有老人來乘涼，但是楊光棍那狗日的，在周圍蓋了座牛欄后，臭氣衝天，也就沒有人願意來了。
而哭聲的來源，這時候我聽清楚了，就是從老槐樹的背面傳來的。
這大晚上的，有人躲在老槐樹下哭。
不得不說，在這種氣氛下，讓我都控制不住緊張起來，心裏感到害怕。
「劉大嬸是你嘛？」
到了老槐樹近前，我拿手機照着，邊緊張問道。
劉大嬸家，就挨着楊光棍家的，就他們倆家，距離老槐樹最近，但是楊光棍沒老婆，肯定就是劉大嬸躲在這裏哭了。
估量是楊大柱，喝了點酒，又發酒瘋，把劉大嬸給打了吧？
但是我喊了兩聲，對方也不應聲。
就一直的哭。
待我走過去，頓時就看到了在老槐樹下哭的女人。
是個披頭散髮，身穿白衣的女子。
背影熟悉，但看不到臉。
她蹲在老槐樹下，縮著身子，把腦袋埋在漆蓋上，正在很傷心地抽泣。
「劉大嬸是你嘛？」
拿手機照着她，我邊緊張問道，「這大晚上的，你咋躲在這裏哭啊？」
這話落音，蹲著的女人頓時不哭了。
然後緩緩抬起頭來看我。
而我跟她對視眼，頓時雙眼圓瞪着，呼吸變得急促，臉上露出了驚恐萬狀的神色。
竟然就是楊寡婦。
「楊…楊嫂咋是你啊！」我滿臉恐懼，嘴唇哆嗦地問。
想轉身就逃，但是已經嚇得邁不動腿。
那種感覺，就像灌了鉛吧。
說實話，我無論如何都料想不到，躺在老槐樹下哭的，會是楊寡婦的鬼魂。
霎那間，就想到吃晚時看到的那幕。
我清楚看到，楊寡婦從棺材裏爬了出來。
現在看來，我真沒有眼花。
這念頭剛閃過，就見楊寡婦陰沉着臉，滿臉淚水看着我，便很哀傷說道：「我在等你……」
聽到這句話，頓時嚇得我張撒腿便跑。
楊寡婦怨魂不散，這是要來害我啊？
但是她不是被我害死的，而是被清袍女鬼害死的，就算這件事，跟我脫不了關係，是我把清袍女鬼招來的，可我不是兇手啊。
撲通！
慌裏慌張跑了十幾步遠，結果腳下一滑，頓時就趔趄在地。
還沒來得急爬起來，頓時就感覺到，旁邊陰森森的，傳來一股刺骨的寒意。
我轉頭，就看到楊寡婦已經蹲在我旁邊。
頓時間，差點把我肝都要嚇破。
但是這段時間來，我經歷過清袍女鬼那件事後，膽量比之前還是大了幾分，還不至於把我嚇得給屁股尿流。
把我惹毛了，就是一口舌尖血。
但這是楊寡婦的魂魄，沒有到了逼不得已，我是不會傷害她的。
深吸兩口氣，我壓着心裏的恐懼，就對楊寡婦說道：「楊嫂你別害我，我可是楚南啊，今天我還跟爺爺說了，想把你女兒帶到我家，將她扶養長大。」
楊寡婦瞪着我，慘白的臉龐，冰冷得沒有任何神色。
旋即變得猙獰起來。
但是眼眶裏，卻流淌出嘩啦啦的淚水來，然後聲音凄厲說道：「幫幫我…我…我好痛苦，哪怕死後都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