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紙棺鎮魂

第01章:紙棺鎮魂

有些事情,說出來會覺得匪夷所思。

從我記事以來,睡的就是一口紅色的紙棺,是爺爺用竹片和柳條,再添加畫滿符咒的紅紙,編織而成的紙棺。

每晚睡前,爺爺會在棺前先擺個香爐,插上三支香點燃。

但是,香是祭拜給死人的貢香,然後圍着紙棺,灑上一圈硃砂浸泡過的糯米。

爺爺之所以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我媽懷我六個月的時候,爺爺的至交好友,柳瞎子,來我們家做客,剛進門就盯着我媽的肚子,眉頭緊皺。

柳瞎子雖然瞎,但是個陰陽先生,有着常人無法理解的本事,看到他的臉色,爺爺當場就把柳瞎子拉到一邊,詢問怎麼回事。

柳瞎子神色很凝重地說了幾句話,爺爺臉色大變,在柳瞎子離開后的第二天,背着我媽,爺爺偷偷做了口紙棺。

那口紙棺,就擺放在我現在睡的屋,每天日落西山時,爺爺會去燒上三支貢香,灑上一圈糯米,平時門都是鎖住的,誰都不讓進。

自從柳瞎子跟他說了些事後,爺爺每天愁眉苦臉,沒事就蹲在家門口抽旱煙,數着日子等我出生,但是他的臉上,就再也沒有過笑容。

「造孽啊!」

爺爺嘴裏,一直叨嘮著這句話。

熬了三個月,終於等到我出生。

那個年代,醫療設備很落後,生孩子這種大事,只能找接生婆,在我出生那天,爺爺陰沉着臉,旱煙接着一根又一根,露出很複雜的神色。

哇的一聲,終於等到屋內傳來嬰兒的哭聲,爺爺猛然轉身,接生婆急匆匆跑出來就說,生的是個大胖子,但是大人沒保住。

爺爺聽完,身體便立馬僵硬在原地,旱煙桿落地都渾然不知,目露悲痛,失魂落魄地自語,「我楚家造孽吶,真的只能保住一個……」

我媽走後,我從小就跟爺爺相依為命,是他扶養我長大的,但是從出生以來,我就一直是睡的那口紙棺。

六歲之前還好,畢竟年幼,什麼事都不懂,爺爺讓我睡紙棺,就老老實實睡着。

但是滿了六歲后,看着那口用紅紙做成的紙棺,還貼滿了符紙,就讓我非常的抵觸,說什麼都不願意睡。

有次我偷偷跑到爺爺的房間,想跟爺爺一起睡,結果爺爺立即暴怒,當場就拿棍子暴打了我一頓。

爺爺平時很疼我的,從來捨不得罵我,更別說打我,但是這次打得真狠,而且要求我,只能睡紙棺,不能睡床,不然會保不住小命。

我問爺爺為什麼會這樣,他也半字不提。

我們家從來不養貓不養狗,到了每年的七月半,我白天都不能出門,只能躺在紙棺里睡,而爺爺會半步不離守在紙棺前。

就好像有人要害我似的,他手裏還握著把桃木劍。

七月半,就是我的生日,但我跟別人家的孩子不同,每年的生日,都是躺在紙棺里度過。

我記得很清楚,在我滿十四歲那年,爺爺的好友柳瞎子來我們家了,在我沒出生時來過一次,這是第二次,但也我是第一次見到他。

來到我們家,爺爺明顯的就鬆了口氣。

按照柳瞎子的吩咐,天黑前爺爺就把門窗都給關了,而且都貼了符紙,在紙棺前,放着張桌子,擺上了蘋果,豬頭等供品。

然後點了根白蠟燭。

而柳瞎子本人,穿了身道袍,手裏握著把銅錢劍。

「今晚你若能安然無恙度過去,日後就不用睡紙棺了。」

柳瞎子微笑着,摸摸我的頭,對我爺爺語重心長道:「孩子也長這麼大了,有些事,你可以告訴他了。」

我很期待地看着爺爺,爺爺深深嘆了口氣說道:「楚南,你的八字命格,屬於極陰命格。」

「爺爺,什麼是極陰命格?」我奇怪地問。

爺爺在紙棺前,邊燒着紙錢說道:「人有三魂七魄,生為陽魂,死為陰魂,但是你的三魂七魄天生為陰,而且又是陰年、陰時、陰地出生,恰巧是七月十五,是鬼門大開之日,使得你天生又是極陰之體。」

「陰魂,極陰之體?」

我倒吸口冷氣地問,「那我還是個活人嘛?」

「你這孩子,胡言亂語瞎說什麼?」爺爺立即瞪眼。

我縮了縮脖子,柳瞎子解釋道:「你天生陰魂陰體,是極陰命格,身上陰氣極重,魂魄容易離體,易招邪崇。」

「所以,在你未出生之際,我就要你爺爺做了這口紙棺,是為鎮魂棺,其一可以替你守魂,勉得還在娘胎,靈魂出竅而亡,其二,用來威懾邪崇。」

「如今你年滿十四歲,天命初現,陰氣最重,又是鬼門大開之日,哪怕有鎮魂棺,也無法隔絕你身上的陰氣,守住你的魂魄。」

「後果會怎麼樣?」我很緊張地問。

柳瞎子道:」今晚百鬼夜行,你稍有不慎,就會命喪黃泉,能不能煎過今晚,就要看你的造化。」

「瞎子,我柳家就這一根獨苗,你得盡心儘力幫忙啊。」我爺爺焦急說。

柳瞎子鄭重道:「我們柳家先祖欠你們楚家先祖一個天大的人情,我自然會儘力保這孩子一命。」

「這塊玉佩給你。」

柳瞎子交給我一塊陰陽玉佩要我戴着,然後認真叮囑道:「今晚會鬧得很厲害,孩子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躺在鎮魂棺內都別睜眼看,也別出聲。否則,到時誰都救不了你。」

事關我的小命,我不敢不聽,小雞啄米樣的點頭。

叮囑完,柳瞎子又交待起了我爺爺,而我躺在紙棺里,沒過一會就沉沉睡著了,但是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很嘈雜的聲音給吵醒了。

迷迷糊糊睜開雙眼,頓時就讓我嚇了跳。

只見屋內陰氣森嚴,瀰漫着一層白霧在翻騰,紙棺前供桌上的白蠟燭,燒起來的火焰竟然變成了綠火在燒。

那縷綠火時黯時亮,好像隨時會滅掉。

而我爺爺,蹲在旁邊在燒紙錢,但是屋內也沒有風,火盆里燒着的紙,就像被人吹着飄到了空中。

爺爺很緊張,額頭冒着冷汗,渾身哆哆嗦嗦,雙手都在抖。

柳瞎子冷著張臉,立足在暗中,手中銅鐵劍,不斷揮舞,或劈或砍,斬著周圍的白霧。

彷彿白霧裏藏着有人,隱匿能聽到凄厲的慘叫聲。

而屋子裏的窗戶和大門,竟然在砰砰的響。

響聲很大,就像有人在外面拚命拍打窗戶,撞擊外面的大門,而且村子裏的狗,今晚也叫得很兇,歇斯底里的在狂犬。

屋內屋外都鬧得這麼厲害,頓時嚇得我瞳孔緊縮,差點尖叫出聲,但是想到柳瞎子的叮囑,我連忙捂住嘴,閉上了雙眼,縮在紙棺內,一動不敢動,也不敢看外面。

但是就在這時候,感到周圍涼嗖嗖的,好像有人對着我耳邊在吹冷氣,我還聽到,有人在低聲細語。

聲音嘈雜,不止一兩個,但聽得不是很清梵。

我嚇得寒毛倒立,緊閉着雙眼,手裏握著柳瞎子給的玉佩,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種情況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我竟然又迷迷糊糊睡著了,等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還是爺爺喊醒我的。

爺爺看着我,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他跟我說往後沒事了,不用再睡紙棺,而柳瞎子已經離開,但是臨走前交待爺爺,他送給我的玉佩不能離身,任何時候都要戴在身上。

還特別叮囑我不能去後山。

我們村的後山叫盤龍山,按風水相學來說,炎夏有二十四條龍脈,而盤龍山就是其中一條,古往今來,不知道埋了多少王侯將相。

到了最後幾乎處處都是墳塋,往山裏隨便挖一鋤,都能挖出人骨頭來。

山裏那麼多墳,村民都不敢輕易上山的。

但是到了我十七歲那年卻出現了例外,村民有事沒事就往盤龍山跑,有人進山揀到了老物件,去趟縣城買了彩電冰箱回來。

後山有東西撿,還能發財,村民對盤龍山也就沒有了忌諱,成群結隊的上山,就連村裏最窮的楊光棍,都蓋了新房,買上了轎車。

消息傳到了縣城,不時有陌生人出現在我們村,去盤龍山盜墓,挖老物件,這讓我看着都很眼紅。

這兩三年,我恢復了正常的生活。

但是跟着爺爺做木匠,家裏條件並不好,只能勉強維持生活,要是能去後山揀老物件,像楊光棍樣發筆橫財,那就吃喝不愁了。

爺爺知道我那點小心思,就很嚴肅叮囑我,「死人財不能發,你以為隨便拿就沒事了,這遲早都要還的,而且你是極陰體質,更不能踏足後山。」

我沒跟爺爺爭辯,心裏卻不以為然,雖然我是極陰體質,但已經長大成人,還會有什麼事發生在我身上?

再說楊光棍發了筆那麼大的橫財,也不見他有什麼報因。

那天爺爺去隔壁村送貨了,村裏來了輛越野車,在我家門口停了停,下來個青年問路。

見我路熟,就要我帶他們去盤龍山,出手也大方,直接拿出來一紮錢,我數了數有十張。

我有些驚訝,沒想到城裏人這麼闊氣。

這筆錢是個不小的數目,我和爺爺做半年木匠,都掙不了這麼多,猶豫片刻,我就點頭答應了。

爺爺說我不能去後山,但只是帶個路就回來,而且還跟着一車人呢。

但我沒想到,去了趟後山就真出事了。

來到山裏,我隨便指了幾座墳墓,等了半小時,就見他們拖了幾個箱子回來,統統裝上了車。

不過問路青年陰沉着臉,我注意到他手受傷了,流淌出殷紅的鮮血來,只是隨便包紮了下,而且我注意到,開車回去時,竟然少了兩個人。

我沒多問,送我到村口就下車了。

往家裏走去,我頓時就感覺不對勁了,走起路來兩腿輕飄飄的,突兀的一股涼嗖嗖的冷氣,在我背後吹了起來。

猛然回頭看,卻啥都沒有。

回到家吃晚飯時,我竟然吃啥吐啥,爺爺看着直皺眉頭,「楚南你臉色很差,竟然還嘔吐,這是啥情況?」

「我可能感冒了。」我撒謊說。

幾次張嘴,都不敢把真實情況說出來,要是讓爺爺知道,我去了趟後山,估量會把我打個半死。

然後我早早的回屋睡,但是心裏不踏實,半睡半醒到了後半夜,突然發現,一股輕紗般的白霧,悄無聲息從屋外涌了進來。

在白霧之中,還站着個披頭散髮,身穿清袍的女子,正目光冰冷地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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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魂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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