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主播不是人
夏天夜幕一旦降臨，基本都在八點左右。
給烤爐續了倆次炭火，依舊不見有觀眾或粉絲過來相聚，潘安知道這一趟江陵府白跑了。
他將目光投向早就開始烤東西吃的秦小倩，發現這位眉間似乎也已經漸有愁容，跟直播間互動也是有一句沒一句，不禁過去將她手裏的直播間接了過來。
「既然沒有朋友過來，我就不等了，先弄點東西填填肚子。」
才選了一隻切開的茄子擺上烤爐，對面秦小倩就將她手裏烤好的洋蔥土豆串遞了過來，跟他換了生茄子。
潘安心下一暖，一邊給烤串吹氣降溫，一邊觀察這位姐姐的表情，冷不丁問了句：「小倩姐，我其實一直很好奇，你和他從大專時代在一起，談了十多年那麼久，最後又是怎麼突如其來分手了。」
……
一直潛伏在潘安直播間里的超級管理員橙子，在聽到這句十多年後，也顧不得泡麵，一頓操作猛如虎，將潘安直播間掛到了首頁熱點推薦位上，出現在無數正在尋覓符合自己口味直播間的觀眾眼前。
十年情侶，一朝勞燕分飛，絕對嚼頭十足！
再加上潘安曾經在畢業典禮上展現過的超強情緒感染掌控力，橙子覺得這一場錯不了！
……
此時，秦小倩剛剛就潘安問題作出回應：「他是鄉下走出來的，你知道吧？」
「聽吳奶奶提過。」
「當時我們倆大專畢業，他想留在大江城創業，可又沒本錢。我就找家裏要，積蓄不夠，母親連當初結婚時的首飾金器都賣了……」
秦小倩講著講著，整個人的情緒都沉進了回憶里。
「他很有能力，我們的生意發展很好，很快我就只能幫着查缺補漏。他對老家父母兄弟很好，他大哥娶親的禮金，鎮上的婚房，全是他背着我截取回籠資金偷偷給的。後來還有他弟弟妹妹讀書用度，開銷全是這樣在操作。」
「最後你發現了，跟他大吵了一架，徹底鬧崩了？」
以潘安對秦小倩的了解，故事的版本肯定不會是這個樣子。但這麼引導，節目效果會非常棒。
秦小倩一臉嫌棄瞥了潘安一眼：「所有尾款一直都是我在催，只有他以為是合作夥伴自覺送回來的，呵——」
潘安突然就有點心虛了：「然後你一直沒吭聲，想要看他用什麼借口忽悠你，最後埋下了禍端？不是我說你，這種事情不能試。好比你放一千漢鈔在公司前台，還沒人看着，想試試路過的員工會不會拿走一樣，簡直就是魔鬼的誘惑……」
「你懂個屁！」秦小倩懟了他一句。
「我一直在默默幫他填賬，也沒點破他。可他養了倆個白眼狼弟弟妹妹，要求越來越過分，這次竟然拆解出了個倆百萬的窟窿。倆百萬啊，流動資金全沒了，我實在沒辦法，戳破了他的謊言，讓他找弟弟妹妹要一半回來。可他居然覺得我不可理喻，揚言要找比我年輕聽話的女人，我不甩了他留着過年？」
潘安終於暗暗鬆了一口氣：「既然是他忘恩負義，辜負了你，怎麼到頭來還是你凈身出戶？」
「算不上凈身出戶！我把當年的投資按照銀行利率一併收了回來，這些年該要的工資也都結清了！至於那個爛攤子，呵——，愛誰誰！」
這就非常符合潘安印象中那個秦小倩了。
他笑着對直播間觀眾說了句：「朋友們，我覺得該為我小倩姐這手解氣操作扣一波666！」
此話一出，原本相對安靜的直播間里，頓時就出現了滿屏幕的666字母。
其密集成功度，絲毫不亞於他在畢業典禮那一次，使得潘安都不禁愣了下神。
要知道當時直播間里觀眾有五萬多，可如今……
當潘安下意識將目光投向在線觀眾數量那一欄，發現上面顯示的居然是倆萬多人……
也來不及去細究發生了什麼情況，潘安笑眯眯將彈幕給秦小倩看了一眼：「大家都覺得小倩姐你這一波操作非常溜！」
「那當然，誰作的誰承擔，放在那裏都是大道理。十多年來，我沒動過公賬上一分錢，連工資都沒領過一次，一拍兩散拿回自己的東西有問題嗎？至於感情方面，我付出的十多年青春，只有他欠我！」
潘安吃着烤串，嘀咕道：「姐，我怎麼聽着你話里怨氣好大，難道對這份感情還有點那什麼想法？」
「笑話，小姨我是那麼犯賤的人嗎？當天分割完財產，手機、千城，全部拉黑，我要讓他連後悔的資格都沒有。」
說這話時，秦小倩表情十分斬釘截鐵，頗有些豪情。
潘安瞟了一眼直播間彈幕，發現所有人都在附議這種做法，便打算搞點事情：「事實證明，最後在我們黑名單里躺屍的某個傢伙，極有可能曾經是我們的全世界！」
瞬間，滿屏的彈幕彷彿被掐住了脖子，沒了下文。
連秦小倩都忘記將手裏的孜然粉撒到茄子上。
潘安問了她一個問題：「姐，如果必須對黑名單某人說一句話，你會說什麼？」
「有什麼好說的，不說！」秦小倩情緒明顯起來波動，變得煩躁了。
潘安輕聲強調：「我是說的如果……」
秦小倩直接打斷了他：「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什麼如果！」
「我的意思是，如果必須要說一句話！」潘安有點頭大，生怕她會揚起手中的茄子甩到自己臉上，可依舊堅持着。
於是，沉默不出意料之外的出現了。
就在直播間彈幕開始出現指責潘安的問題很過分，強烈要求他向秦小倩道歉的時候。
秦小倩用手背揉着鼻子，好一陣，才神情十分複雜的輕聲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潘安微微一愣，忍着心疼，當即調整對焦，剛剛好將她淚水滴落的場景呈送給了直播間所有觀眾，而後又不漏痕迹切換了回來。
可這個舉動，也導致本就被秦小倩那一句『生日快樂』戳疼了心窩窩的觀眾們，越發瘋狂的暴怒。
「主播你還是不是人啊？」
「主播你怕是個冷血動物吧？」
「主播，你特么別讓勞資遇到你，否則勞資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