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窮也可以豪橫

龔凡宇點點頭，說：「導演，那我就多給一些長鏡頭，也好方便你剪輯。」

「對！」林淼表示贊同，又道：「說到剪輯，我徵求一下你們兩人的意見，我知道，你倆都會剪輯，而且你們都有筆記本電腦，上面也都裝着剪輯軟件，你們看，誰來承擔剪輯的工作？」

兩人一聽，扭頭看了一眼對方，又一本正經地轉過頭去，不約而同地互指起來。

「你們不要謙虛，」林淼說，「我多說一句，這又不是計件薪酬，我們可都是給自己幹活，不存在誰做多做少的問題，從質量出發的話，我跟龔凡宇一起先粗剪，拉出我們需要的鏡頭，然後再由湯小桐進行音樂、字幕等方面的包裝，我知道你們的能力都沒有問題，就這麼定了。」

兩人有種被強上的感覺，但也不好說什麼，畢竟現在大家是一個團隊。

「可是導演，我們怎麼才能做到不落俗套呢？」湯小桐提出問題。

「好問題！」林淼沉吟起來，說實話，他還沒有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他只能說一切憑藉直覺，但這麼說的話一定會影響團隊的士氣，他必須玩一點梗出來，這又是他所擅長的。

「想像一下你們的老婆新垣結衣，」林淼幽默地說，頓時將兩人給逗笑起來。「她為什麼被這麼多人喜愛？」

「漂亮唄！」

「就是，還能怎樣？」

「漂亮的女孩多了去了，為何新垣結衣獨一無二？」林淼諄諄善誘。

湯小桐恍然大悟，一字一頓地說：「不、落、俗、套！」

「哈哈哈……」

「可是導演，你倒是說個一二三四五齣來，她是怎麼做到美得不落俗套的呢？」

林淼心裏有譜，這都是他當年職業使然所儲備的知識，只見他不疾不徐地說：「因為她將自己的特質做到了IP，什麼意思呢？就是說，她將自己的特質無限放大，強化輸出，構築起人的反覆記憶，於是乎受眾就記住了她。」

「什麼特質？」

「笑。」林淼絕對加肯定的說，「有治癒力的笑容。」

龔凡宇一拍大腿，被點醒的感覺道：「對！我就喜歡她的笑！」

「你拍的是我的腿……」湯小桐齜牙咧嘴地說，「你的手不疼嗎？」

這三天相處，兩人對林淼的基本判斷是他當導演還欠火候，甚至沒有發覺他有什麼專業上的閃光點，除了劇本寫得呱呱叫不說，也不排除是花錢找的寫手。

但此刻聽君一席談，林淼的形象頓時在兩人的心目中高大起來，至少，此人是一個有判斷力，有洞鑒力的主，善於發現別人所忽略的細節，這麼來說的話，他要從事導演這個職業的話也不是沒戲。

兩人對林淼有了新的認知。

一切如同春風化雨，潤物細無聲一般發生。

林淼也覺得似乎氣場在向他偏移，他有hold住全場的感覺，這種感覺，過去只在他向客戶提報的現場和在奶茶店操作台上才有過。

「我就干這個事，專門來找新垣結衣的笑！」林淼打了一個比方。

「靠譜！」龔凡宇長吁一口氣，對於一個攝影機操作者來說，他就是導演的眼睛，替導演記錄下來要表達的畫面，關鍵是跟對一個好導演，技術都在次要，怎麼拍不是拍啊。

林淼見自己已經穩住了團隊，算是成功跨出了第一步，不由也為自己暗暗叫好。

一個上午而已，他的人生經歷了大起大落，實在是刺激無比。

「導演，你是怎麼說服自己放棄拍微電影而轉拍微紀錄片的？」湯小桐很好奇地問，他一直在觀察林淼，林淼身上有種與眾不同的氣質，就是那種面對目標實在到豪橫的生命力。

「因為窮。」林淼很認真地說。

這一下子把大家都逗笑了，林淼也跟着笑了起來。

他又說了一個大實話。

但此刻，已經沒人在意他是不是真的窮，因為他的豪橫，他的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生命力。

在這個金錢至上的時代，這種豪橫，難道不就是林淼口中的「新垣結衣式的微笑」？

林淼掏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打開，果然搜索到《江城莫慌，我們等你》這條片子，調出來展示給隊友。

「就是這條片子，我很有感覺，很受觸動，你們先看一遍，然後我來分析給你們聽，這就權且當我們的樣片了。」林淼說。

開始播放……

2分多鐘的片子，很快結束。

龔凡宇和湯小桐都是專業視頻出身，比一般人更有感覺，一時間看過之後不語。

在琢磨，好在了哪裏？專業人審視一條片子的視角往往是技術層面上的。

林淼開腔：「這就是一個很好的短視頻，或者叫微紀錄片，第一，它緊跟了熱點，對時代做出了快速反應。第二，它的文案，有幾個概念很好，令人過目難忘，它有她的新垣結衣式的笑！」

大家被林淼這個時候突然而至的比方給逗樂，林淼的確善於抓住概念做文章，他已經反覆強化了「新垣結衣式的笑」這個概念，讓隊友們刻骨銘心談不上，至少是印象深刻，團隊的調性就逐漸一致起來。

「幾個地方有體現，你們看……」林淼一邊回放一邊解釋這個片子中所謂的「新垣結衣式的笑」。

「這句——江城按下了暫停鍵……還有這句——愛和希望比病毒蔓延的更快……再看這句——請江城還給我們，把我們還給江城……到這裏，全片的高潮就出現了，節奏開始加快，音樂開始渲染……是不是？」

「導演，感覺你可以去我們學校講課了呢！」湯小桐很是折服。

「的確如此，它的畫面都是很普通的手法，偏新聞紀實，裏頭有一些航拍鏡頭，如果導演你也需要航拍的話，我也能，我可以回家取我的御2（無人機）。」龔凡宇說。

不管從事哪個行業，時間久了都有職業病，而能夠治癒這種「病」的，就是喚起熱愛，喚起被需要的感覺。

「很好！暫時不需要，等需要的時候再麻煩你回家取。」林淼拍了拍龔凡宇的肩膀，以示鼓勵。

「我們管中窺豹，舉一反三，」林淼繼續闡述他的想法，「短視頻，文案是靈魂，文案不單指文字，而是有沒有自己獨特的東西在裏頭，本質上說，就是有沒有新垣結衣式的笑。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這就是藝術性，就是價值所在。一個好的短視頻團隊，就是能夠持續輸出這種產品，不斷佔領受眾的心智。」

「導演，究竟是藝術重要還是流量重要？」湯小桐突然若有所思地提問，就像是課堂上專心聽講善於思考的一名好學生。

林淼愣了一下，笑了笑說：「王爾德說過這麼一句話——年輕時，我以為金錢是生命里最重要的東西，等到老了才知道，的確如此。」

這真是一個有趣的人，隨時可以掉書袋，讓名人來為他背書。

「你有這個問題很好，說明你思考了，」林淼繼續說，「我拿王爾德這句名言想說明什麼呢？就是想說明，他講得太對了！但你能說他銅臭嗎？只要你有自己獨特的表達方式，就是流量時代的藝術家，關鍵是要獨特，不管是藝術還是流量，都喜歡獨特性，所以重要的是獨特。」

湯小桐輕鬆了，豁然開朗，聽君一席談勝讀十年書。

見大家都明白了他要表達的道理，林淼不打算再繼續深入探討下去。俗話說，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來日方長，可以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慢慢地給他的團隊普及他在短視頻領域苦心孤詣幾年來的心得體會。

林淼略微有些惆悵，如果他能夠在三天前就有現在的這股孔雀開屏般的神發揮，他的微電影劇組會沒拍就解散嗎？

是他學會了裝逼了嗎？他不這麼認為。

林淼覺得自己不過是人到絕處發揮了本色，實實在在的，就挺好。

不過反過來說，他也要感謝這兩位留下來的隊友，不是每個人都有這份好奇心去探究事物的本質，大多數的人，都是精緻的利己主義者，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林淼這麼想是因為他不知道龔凡宇還背着他藏着小九九，湯小桐也僅僅只是因為無奈而生活總歸要繼續。

王爾德還說過，不夠真誠是危險的，太真誠則絕對是致命的。

人生也好，社會也罷，對林淼這種人來說，考驗永遠都不會結束。

上天是公平的，有些人發着光，那是因為他眼裏含着熱淚依然在奔跑。

「導演，其實你自信起來的時候蠻帥的耶！」湯小桐向林淼投去欣賞的目光。

「那你的意思是我之前不夠自信唄。」林淼的心氣恢復起來，也有了力氣自嘲。

「導演，你以前是幹什麼的呀？」湯小桐又問。

「哪有那麼多問題！」龔凡宇知道林淼以前在4A廣告公司當文案，這個問題他不感興趣，正好嗆一嗆總是在嗆他的湯小桐，一報還一報。「聽導演講正事，導演，我在想，咱們還缺一個配音的人。」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

被嗆的湯小桐也只能暫時忍了下來。

「你有合適的人推薦嗎？」林淼問。

「有是有，但都得花錢，而且費用還不低，沒有價格優勢。」龔凡宇心裏已經在快速地過人選。

「那這個問題先放一放，實在不行，咱們就只用現場音，不用配音，靠字幕來做必要的提示，方法總比困難多的。」林淼說，「當務之急，我是想如何先做出片子出來，我的目標是二十天做六條。」

湯小桐將林淼的變化看在眼裏，十分滿意，這才是一個導演該有的樣子，不讓別人牽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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