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無絕人之路

拿着盤店賣設備的5萬多塊錢，林淼投身到這次的微電影之中。

許藹婷一反常態堅決反對，她認為林淼這麼做是在賭氣，創業不是賭博。

「你沒當過導演，怎麼就敢自己投錢去做呢？」許藹婷有些急了。

「這是一次機會。」林淼說，「這是我有感覺的命題作文，山水一程，三生有幸……」

「你可以先找個相關的工作去練練手啊！」許藹婷堅持自己的意見。

「我沒有導演的履歷怎麼去找導演的工作？」林淼噎住許藹婷，「再說，大賽也是有期限的。」

她終於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總是沒日沒夜的看片了，原來是早有預謀！他在等一個機會。

許藹婷崩潰，如果這就是機會，那就是不靠譜。

「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和孩子？這幾年，你賺到錢了沒有？」

林淼從來沒有見識過許藹婷如此決絕冷峻的臉。

「你放心，我一定行的！」林淼保證，「別忘了我一直搞文字工作，我也見過人家怎麼拍視頻，我一直在研究電影，還有，我曾經在電視台實習過的，當過編導，你忘了？」

「你那是給綜藝節目拉觀眾，和拍電影能一樣嗎？」許藹婷制止林淼再辯解下去，跟小朋友過家家似的，「你這是在冒險，不負責任的冒險，如果，你，再堅持這麼做的話，我們就離婚。」

這幾年她所承受的壓力，沒有半分轉移到林淼的身上，她默默地承擔着孩子和整個家庭的開銷，為的就是給林淼一個寬鬆的創業空間。但是男人的一意孤行讓她看見了危險，也許離婚是保護孩子最好的方式。日子可以窮，但不可以沒有希望。

「別逗了，」林淼試圖緩解氣氛，他害怕極了許藹婷那決絕冷峻的表情，「你想啊，我只需要這5萬塊錢，就可以捧一個大獎回來，然後我就可以有話語權了呀，到時候資源都向我靠攏，我就可以做我真正想做的事啦！」

其實這話說的有點違心，他無法訴說那個困擾他多年的櫻桃樹下的午後場景。

許藹婷打掉了林淼試圖摸她臉頰的手，真的帶着兒子回了娘家。

回憶起來，依然是歷歷在目，林淼縮了縮手，手腕處似乎還有痛感。他將手機鎖屏，這個電話沒法打給許藹婷。

湯小桐在房間里等了林淼十幾分鐘不見他出來，不由開始加戲了。

「導演不會想不開了吧？」

「不會不會，都三十好幾的人了……」

湯小桐跟個精分似的，自己分飾兩角，玩對話。

玩歸玩，但想想還是不放心，湯小桐起身去敲林淼的房門。

房門沒鎖，「進來。」林淼的聲音。

湯小桐長舒一口氣。「導演，要不要我進來幫忙？或者，我訂個午飯？」

林淼看看時間，還不到十點。

「不需要，」林淼說，「我想再一個人靜一靜，你先忙你的。」

「好的。」湯小桐吐了吐舌頭，回到自己的房間，繼續坐在沙發上監視着對面。

「想從我眼皮底下溜掉，絕對沒機會。」

龔凡宇已經在自己的房間里收拾妥當，他往床上一坐，給器材租賃公司撥通了電話。

「喂，兄弟，」龔凡宇說，「我們這邊結束了，設備中午就能提前還回去，你可以出車過來了。」

「卧槽，」對面回應道，「把你這單子忘記了！」

「懂了，還不回去了。」龔凡宇說，「你說怎麼辦吧？」

「要不這樣，設備先放你那裏，我不收你後邊的錢，你只要替我保管好就成，我想這個疫情應該能很快過去，等我回來之後再聯繫你。」

龔凡宇半開玩笑地說：「我是不是還得問你要點保管費啊？」

「我靠！」對面罵了一句，聽得出來旁邊有女聲在問：「誰啊？」

「哎，那個老龔……就這麼說啊，我這會還在高速上開着車呢！」

龔凡宇掛了電話，臉上浮現出興奮的表情。

「我去！」龔凡宇擊掌，「發財的機會來了！」

林淼一個人坐在房間里發獃，55000塊錢，如今只剩下了18740元，以及半條香煙。

按湯小桐的說法，正規劇組都提供香煙的，叫劇組煙，一個劇組之內，不許抽別的煙，統一又提氣，不用多貴的，十幾塊就行，抽煙的人一天一包。

林淼批准買兩條15的利群，這待遇算可以的了。

劇組每天的伙食，早飯10元、午飯和晚飯各30元，也不算低了。

住既舒服又安全的連鎖商務酒店，也是考慮他們拍戲會很辛苦，要儘力安排好一點。

可以說，為了這個劇組，林淼既當爹又當媽，什麼都考慮到了。

就是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白白扔了將近4萬塊錢，事不成不說，還換來這麼喪氣的感覺。

和金錢的損失相比，這種感覺更讓林淼難受。

他突然警醒，不能允許自己沉浸在這種感覺裏面，這讓他窒息。

面前有一個電視遙控器，就跟溺水的人看見了救生圈。

林淼伸手抓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距離退房還有幾個小時，他實在是不想急着離開，他知道，出了這個門，他就再也沒有回頭路，這輩子可能就與導演無緣了。

說實話，這幾天的劇組生活，有種脫離現實的愜意感，既沒有老百姓開門七件事的打擾，又能體驗著整日構思藝術的興奮，如果不是花著自己的錢，那一定是雲端的日子不過如此。

難怪如今有這麼多人想從事影視行業。

林淼換著台，沒有什麼能夠吸引到他，他只是想阻止自己繼續思考。

接下來的路不是想想就能有答案的。

畫面一閃！

林淼被一條片子吸引住了……

一個感性女聲在旁白，配合著江城近乎空城的畫面。

「不吵，不堵車，晚上七點像凌晨三點，江城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熱鬧被病毒藏起來了……等這個城市重新按下播放鍵，等地鐵里的人多到擠不上這一班，等去江大看櫻花的人比櫻花還多……江城，我們等你，也請你們，等等江城！」

林淼目不轉睛地屏息凝視。

猶如一道光照進了林淼此刻佈滿烏雲的心裏，這不就是他擅長的方式嗎？文案和影像的完美結合。

林淼嚯地站起身來，激動地在房間里打轉。

他似乎看到了一線生機，他的路還沒有絕。

一股力量重新在體內激蕩，林淼情不自禁地吟唱起來：「新的轉機和閃閃星斗，正在綴滿沒有遮攔的天空，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那是未來人們凝視的眼睛，凝視的眼睛！」

一門之隔。

龔凡宇和湯小桐貼在門上側耳傾聽，受驚非同小可。

「瘋了？」湯小桐脫口而出，把自己都驚到趕緊捂住嘴巴。

龔凡宇急了，他過來是找林淼有事情商談的，關係到他能否憑藉白撿來的設備資源而多賺上一筆，「不行，得救人！」龔凡宇當機立斷，用肩膀撞開了門。

門本來就是虛掩，兩人衝進房間裏頭，把林淼嚇了一跳。

「你們這是幹什麼？」林淼詫異。

龔凡宇和湯小桐見林淼僵在半空中胳膊，還保持着詩朗誦的狀態，互相遞了個眼色，彷彿在說：「瘋了，此人真瘋了。」

好端端地誰唱詩啊！

「導演，你還認得我嗎？」湯小桐指指自己的臉，問林淼。

「湯小桐啊，不是廢話嘛。」林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收起功架，有些局促。

「那我你還認識嗎？」龔凡宇依然在懵逼中，搞不清林淼的狀況。

「龔凡宇啊！」林淼反問道，「你們拿我當弱智呢？」

「不是！」龔凡宇見林淼有些質疑的意思，趕緊解釋：「我們在外頭聽到你在房間里吟詩，有些受驚，所以進來看看你……」

「我不能吟詩嗎？」林淼見兩人出現，還是挺開心的，故意逗他們，「我還想裸奔呢！」

兩人剛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上。

「導演，我們知道你不容易，有什麼想法跟我們絮叨絮叨，壓力釋放一下就好了，不就是一部劇沒拍出來嘛，就憑你的才華，你的人品，你的……財力，東山再起指日可待！」

「就是就是……」

林淼此刻心情很好，被他們這「彩虹屁」一吹，也不計較，而是招呼他們坐下來。

「我有了一個想法，想跟你們商量，看看你們願不願意加盟……」林淼略一沉吟，擺起了龍門陣。

「加盟？」兩人面面相覷。

「讓你們當我的合伙人。」林淼乾脆敞開了說。

「合伙人？」

「對，合伙人。」

「可是我們沒有錢跟你做生意啊，再說，你要搞什麼項目呢？」

「你繼續當你的攝影師，」林淼指指龔凡宇，又指指湯小桐繼續說：「你繼續當我的助理，我繼續當導演兼編劇……」

「那還是算了吧。」湯小桐臉上的期待消失了。

「怎麼說話呢！」龔凡宇拍了一下湯小桐，林淼的想法正中他下懷，他表示支持。「導演，我就敬佩你是條漢子，哪裏跌到哪裏爬起來，拍，你說怎麼拍？」

龔凡宇的態度令湯小桐深感意外，他撇撇嘴，白了對方一眼。

「可是我先說好，我只有這麼多預算，」說着，林淼從包里倒出錢在茶几上，「一共還有1萬8，花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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