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動手術
車子停在台階下，昌嬸迎出來開車門，把凌馨扶下來，問：「醫生怎麼說？」
和昌嬸在一起，凌馨就放鬆多了，抱住了昌嬸的胳膊，笑嘻嘻的道，「醫生說周一動手術。」
「早點做手術好，這腿越腫越厲害了，」昌嬸扶着她慢慢上了台階。
蔣昱琛鎖了車，默默的跟在後頭，進了大廳，他對昌嬸說，「我送她上去，呆會把飯送到她房間。」
昌嬸笑看着凌馨，「我先前就說要你在樓上吃飯，你不聽，先生的話，你總得聽了。」
凌馨臉微紅，聲音細細的，「蔣先生，我可以下來吃飯。」
「後天動手術，我不想再出什麼意外，這兩天老實在房間里獃著吧。」
他說話的時侯，面無表情，聲音沉冷，凌馨不敢吭聲了。
凌馨見他沒有上來扶自己的意思，伸手抓住了樓梯扶手，打算自己走上去，可下一秒，有力的手臂穿過她的膝蓋彎，另一隻胳膊攬在她背上，她騰空而起，被蔣昱琛來了個公主抱。
他的臉就在她上方，堅毅的下巴，冷淡的眼神，呼吸均勻，抱着她毫不費力，兩隻胳膊盡量往外伸著，就像捧着什麼東西似的。
凌馨覺得尷尬又羞恥，一來這個所謂的公主抱完全走了樣，二來裙擺掉下去，腿下涼風嗖嗖……
察覺到她的不自在，蔣昱琛垂下目光，「怎麼？」
凌馨的聲音像蚊子哼哼，「我走光了。」
蔣昱琛收回目光，語氣淡然，「誰看得見？」
凌馨一想，也是，昌叔昌嬸在樓下，蔣昱琛抱着她，自然看不到底下，她沒什麼可擔心的，可……還是好羞恥……
她僵著脖子，也僵著身子，目光平平的望着前方，蔣昱琛餘光里，小姑娘梗著脖子的樣子像極了一隻獃頭鵝。
進了房間，把凌馨放在床上，扯了被子蓋在她腿上，蔣昱琛出門的時侯頓了一下，「怕走光，下次穿過膝的裙。」
凌馨哦了一聲，慢慢把被子扯上來，蓋住了半邊臉，聽到關門的聲音，才長吁一口氣，徹底放鬆下來。
不是第一次在蔣昱琛面前出醜，但每一次都讓她恨不得昏睡百年。
泡茶不放茶葉，洗碗差點淹了廚房，削蘋果割了手，曬脫皮的醜樣，半夜爬他的床，拐角撞進他懷裏，還有剛才……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不堪回首的血淚史。
等到昌嬸送飯上來的時侯，凌馨已經成功的安撫好了自己：蔣昱琛把她當孩子看，孩子哪有不犯錯的？慢慢成長就好了嘛。
周日換了最後一次葯，這次凌馨特意穿了至腳裸的長裙，下車蔣昱琛把她攙進了門診大樓，這一次，凌馨沒有那麼不自在了，醫院裏人來人往，攙扶的，背着的，坐輪椅的，還有推著平板車的，蔣昱琛一直表現得從容自然，是她自尋煩惱了，因為腿傷，走路困難，蔣昱琛才扶她，沒什麼大不了的。
周一約了十點的手術，凌馨很早就醒了，畢竟只是個小姑娘，聽說開刀哪有不怕的，早早醒了，躺在床上給自己打氣，但還是想哭，這種時侯，一個親人都不在身邊，讓她倍感凄涼。
八點半，昌嬸來敲她的門，「馨馨，該起了，今天要去醫院。」
她應了一聲，「我醒了，馬上下來。」
她坐起來穿好衣服，小心翼翼拖着傷腿，蹣跚的走到衛生間去洗漱。開門出去的時侯，意外的看到蔣昱琛靠在走廊上看手機，見她出來，收起手機朝她走過來。
走廊上光線有些暗，高大的男人逆光而行，只有眼睛是亮的，亮得凌馨不敢直視，怯怯的打招呼，「蔣先生早。」
「不早了。」男人答了一聲，把她扶到樓梯口，然後抱了下去，隔着他的袖子和她的裙子，她感受到他的溫度，臉不知不覺又紅了。
吃了早飯就出發，到醫院的時侯是九點半，交費做準備一通忙碌下來，凌馨進了一個小房間。
房間里並沒有凌馨想像中的手術床，無影燈，嚴陣以待的眾多醫生和護士，不過枱子上擺了很多器械，明晃晃，亮鋥鋥，凌馨哆嗦了一下，趕緊把目光收回來。
醫生讓凌馨坐在一張凳子上，護士蹲下來給她消毒，棉簽蘸着黃色的藥水輕輕塗抹着她的傷腿，這時侯的腿已經不太痛了，藥水清涼，令她心頭髮緊。
她磕磕巴巴的問，「醫生，不，不打麻藥嗎？」
「要打的，」醫生笑着打趣，「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打。」
「打，我打。」她不放心又問，「打了麻藥就不會痛了吧？」
「也不一定，各體有差異，」醫生說，「有些人對麻藥不敏感，打了跟沒打一樣。」
凌馨啊了一聲，半天沒合攏嘴巴，她沒打過麻藥，不知道自己對麻藥敏不敏感啊……
這時，蔣昱琛辦完手續，把單子交進來，站在護士邊上看一眼傷腿，然後抬眼看凌馨，凌馨也看着他，眼睛泛著紅，裏頭起了水霧，又成了可憐的小兔子姑娘。
蔣昱琛以為她會開口說話，但是她抿著嘴沒吱聲，他把手插進褲袋，腳步挪了一下，聽到凌馨輕輕噯了一聲，抬眼望去，小姑娘欲言又止又怯生生，十足的小可憐模樣。
蔣昱琛在心裏嘆了口氣，想着她倒底還是個孩子，於是走到她身邊去。
醫生說，「你最好擋着她的眼睛，血漫出來有點嚇人。」
蔣昱琛便抬手虛虛的擋住她的眼睛。凌馨其實是不敢看的，但人就是這樣，越不讓看，越想看，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腿上划拉着，發出嘎嘎嘎的聲音，她終於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入眼一片紅，血山血海，她毛骨悚然，頓時就叫了起來……
醫生倒是不意外，「快按住她。」
蔣昱琛虛虛籠著的手立刻蓋住了她的眼睛，把她的頭輕輕按在自己懷裏。
男人懷裏有好聞的淡薄荷氣味，還有溫熱的氣息，凌馨的恐懼得到了撫慰，她把頭埋在蔣昱琛懷裏，做了幾個深呼吸。
蔣昱琛覺得她比看起來要瘦，鎖骨伶仃，頸脖纖細，脆弱得像一朵嬌花，他沒敢太用力，在她耳旁低語，「別怕，打了麻藥不痛的。」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因為在哄人，帶了一絲溫度，聽上去跟平時有些不一樣，凌馨感覺耳朵燙得不行，卻不敢動，躲在他懷裏嗯了一聲。
打了麻藥只有觸覺，沒有痛覺，凌馨慢慢平復下來，乖乖的坐着一動不動，只是到了最後，醫生為了把裏頭的腐肉清理乾淨，用器械多吸了幾次，碰到那些好肉，還是鑽心的疼。凌馨揪著蔣昱琛胸口的衣服，頭不停的兩邊擺搖，有點無法忍受，蔣昱琛拍拍她的背，「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等到手術結束的時侯，凌馨滿頭大汗，蔣昱琛胸前的衣服也皺得不成樣子，他默默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扯了紙巾給凌馨擦額頭和脖子裏的汗，跟侍侯小孩沒兩樣。
動手術事例是作者的親身經歷，現在回想起來，感慨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