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唉，這女孩子的命啊

我媽自然不好意思和我爸爸搭話，居然紅著臉向廚房走去。

我奶奶看一眼我媽，就給我爸爸遞個眼神：「木生，去幫忙去吧。」

我爸爸立刻會意的點點頭，就把三輪車推進一間專門修的敞房子裏，然後，他洗了手，就進了廚房。

我猶豫着，要不要跟過去。

我奶奶就說：「煙兒，你和奶奶去後院吧，我們去殺雞，再殺一隻鵝。今晚，廚房裏那一攤子事情，先讓你爸爸和你媽兩人來弄。我們祖孫在後院邊忙活，邊說會體己話。」

我知道，我奶奶這是在我給我爸媽留獨處的時間，就毫不遲疑的答應了。

於是，我奶奶就大聲的對我爸爸說：「木生，我帶煙兒去後院殺雞宰鵝去了，廚房裏，要弄什麼，你和秀芬商量著來。」

我爸爸高興的應了一聲。

估計他求之不得我奶奶給他創造的那個表現的機會吧。

我看我爸爸那樣，心裏也暗自高興，跟着我奶奶屁顛屁顛的去了後院。

我奶奶簡直就是一個能人，什麼都能做。

只見她從雞圍子裏抓住了一隻又肥又大的蘆花雞，提到外邊，將雞的頭部後仰，露出它的頸脖子，然後，扯了一圈毛，露出紅色的肉，就一刀下去，殺了那隻雞。

只聽那雞慘烈的叫了叫聲，被我奶奶扔在地上，撲騰了幾下，就壽終正寢了。

然後，我奶奶又去捉了一隻鵝，用同樣的方法，將鵝的生命了結了。

我看着我奶奶手起刀落，不由微微顫慄了一下。

我奶奶看我那副樣子，就道：「嚇著了。」

我點點頭，說：「奶奶，我們是不是有點殘忍，明明剛才它們還活蹦亂跳的。」

我奶奶笑道：「沒什麼殘忍的，這是它們在這個世上的使命。就像牛要耕田，人要受累一樣。」

我奶奶說的輕描淡寫，可是，我能從她那麼利落的動作中，讀出她的艱辛。

要是我爺爺在，我敢保證，我奶奶也一定和那些被家人保護的很好的小老太一樣，不會殺雞宰鵝的這些男人做的活。

但是，爺爺早逝，奶奶不得不把自己又當男人又當女人的用，才像現在這樣，無論是男人乾的事情，還是女人的乾的事情，她都會做。

奶奶在燙雞和鵝時，和我說了我爸爸今年的表現。

她告訴我，我爸爸現在天天都去趕集賣鞋子。在不同的鎮上買，生意很好。說家裏修房子，居然沒有借外債。

說到這裏，我奶奶故意向我邀功說：「當然，修這房子，奶奶也有功勞，奶奶今年一共養了十頭大肥豬，除了殺了一頭年豬外，其餘都貢獻在這房子上了。」

我頓時笑道：「奶奶，你可不止這點功勞，依我說，這房子全是你的本事，要沒有你，我們這一家人哪有今天，早就完了。」

我奶奶頓時看着我，就像害怕鬼神聽見一樣，立刻小心謹慎的說：「小祖宗，這大過年的，可不能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什麼完了不完了的。過年說話要有忌諱，你忘記奶奶以前給你說過的那些話了。」

我不想奶奶心裏有什麼芥蒂和不安，馬上就說：「好，奶奶，我都記住了。」

然後，我就和我奶奶一起扯雞毛和鵝毛，由於水溫掌握的合適，雞和鵝都燙的特別的好，一會兒工夫，我們就把雞毛和鵝毛褪的乾乾淨淨。

我奶奶還特意燒了一把穀草，把雞和鵝拿在上面用火燎。

奶奶說，那樣，就可以把雞身上、鵝身上的絨絨毛都褪乾淨。

我看着奶奶嫻熟的動作，聞着那特有的柴火味道，感覺特別的親切。

奶奶看我蹲在她面前，就認真的對我說：「煙兒，這一過了年，你就十八歲了，就是大人了。這個年紀可以耍男朋友了。前兩天，村東頭的王大娘找我，要給你說門親事。她外孫，聽說在海城打工，挺有本事的，給家裏修了套小洋樓，今年才二十三歲，十八歲就出去搞裝修，現在在海城那邊包活路做，是個小包工頭了。那孩子，小時候我見過，挺機靈的，人也長的不錯，聽說現在有一米八的個頭。怎樣，要不要看看。王大娘已經給我說幾次了。估摸著，她外孫也這幾天要回家過年了。」

我趕緊說：「奶奶算了吧，這都什麼年月了，還要相親。我以後自己找，然後給你帶回來。」

我奶奶就笑道：「你成天都只知道掙錢、掙錢、掙錢，有機會去耍男朋友嗎？再說，怎麼說，你都還是小孩子，這婚姻大事呀，依奶奶看，還是找個知根知底的人好，不然，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說到這裏，奶奶壓低聲音道：「煙兒呀，隔壁嬸子家的翠翠，前幾年不是到東城打工去了嗎？後來，聽說在那邊找了個男的，她媽她們開始吹的上天，說那男人是什麼老闆。翠翠就跟着人家。男人在東城給她租了房子，她在那邊給人家生了個娃。結果，今年，那男人的老婆帶着孩子找到了東城，翠翠這才知道上了當。可是，娃都給人家生了，又不能塞回去。那男的老婆同意把那孩子帶在自己身邊養，但是，翠翠必須離開，否則，那男人的老婆就和自己的孩子死在他們面前。」

我聽的心裏一緊一抽，見我奶奶挺了下來，立刻問：「奶奶，那最後怎樣了呢？」

我奶奶嘆息一聲，無奈的說：「還能怎樣？翠翠只好隻身一人回來了。她媽本來打算把這事情捂住，不讓人知道。結果，你知道，他們一起去東城打工的人不少，這罈子口封的到，人的嘴巴哪裏能封到。現在，全村人都知道了，大家都把這事情當笑料。可惜翠翠一個女娃娃了，生的那麼好，因為這件事情，現在找對象都難。前兩天，聽說有人給介紹了鄰村一個離過婚，還帶着一個孩子的男人，大翠翠十歲左右。唉，這女孩子的命啊——」

我奶奶忍不住搖搖頭。

我知道，那刻，我奶奶由翠翠想起了我，所以，特別的感慨，我怕她擔心，就對她說：「奶奶，你放心，我不會像翠翠姐的，你孫女精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