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終章

第511章 終章

關新妍垂頭喃喃自語:「這麼說,是回不去了?此生再也不能親見他們容顏了嗎?」

「阿彌陀佛,終承於始,始源於終,腐枝生花,鳳凰涅槃,因果輪煥,生生不息。」

關新妍低沉道:「我確是鳳凰涅槃了,他們呢?有誰去撫平他們受創的心?」

「阿彌陀佛——」法師幽幽長聲誦念。

小僧入進來,面對關新妍雙手合十,隨即躬身延手,「施主請——」

關新妍起身,面色凝重向外去。

就在關新妍步出側室,身後袁法師不經意一抬手,空中似有張透明波屏晃了晃,不過只一瞬,頃刻恢復如常。小僧驚了一瞬,睜大眼細看,未發現任何異狀,適逢窗外透進來一絲涼風,自覺是眼花了,揉了揉眼,隨即面色寧靜走了出去。

禮佛殿上,靖王見關新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從側室走出來,心頭一沉,步上前,溫聲道:「帶你回去?」

關新妍從繁雜的思緒中回神,見靖王目色憂愁,展開一抹笑顏,「夫君,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靖王一臉慎思看着關新妍。

關新妍一時不知從何講起,憋了半天一個字沒吐露,肚子倒是搶先發出了咕咕聲。

「娘子什麼時候學會腹語了?好吧,我知道了,先去齋堂。」靖王輕鬆道。

關新妍一陣羞赧,卻不推辭,理直氣壯聲道:「嗯,先把肚子裏的小傢伙餵飽了,咱們再細說慢述。」

靖王嘴角微揚,抬手輕柔撫撫愛妻的腦袋,這已是習慣性動作之一。

來到齋堂,對着滿桌的齋食,關新妍很有食慾,手口不停。前些時日,心裏擔着事寢食不安,如今,心裏的石頭落了地,這才開懷暢食。

靖王坐其旁,靜靜看着她,不時為其布菜。

「你要告訴我的好消息,是不是說往後你將與我相守到老,永不分離?」靖王輕聲問。

「你已經知道了,那這是不是已不算驚喜了?」

靖王忽地展臂擁住關新妍,將頭伏在關新妍頸間一動不動。關新妍好似聽到靖王從胸腔里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長長呼氣聲,似是如釋重負。原來,這麼長時日來,靖王面上灑脫,其實心裏一直擔着憂慮。

關新妍輕拍靖王的後背,柔聲問:「夫君,怎麼了?」

「喜悅。」

「那個,可不可以等會再喜悅,我餓呀。」

靖王立即坐起身,動作輕快地將桌面上所有菜都擱置到關新妍面前,滿臉欣悅且寵溺道:「吃吧。」

齋堂內無旁人,堂外下着瓢潑大雨,寂寥的齋堂,清冷的秋雨,本是一副傷感離落的畫面。然而,堂內那對恩愛夫妻神情舉止間流露出來的溫寧比那冬日裏的火爐還要熨人心靈,驅散了周遭凄苦寒涼。

終是不覺得餓了,關新妍閑適地擦擦嘴。面對靖王一雙期盼的眼睛鄭重聲道:「我吃飽了,咱回吧。」

靖王一個大喘氣,險些憋出內傷,「你,不是有話要和我說嗎?」

「先前不是說了嗎?我會留下來與你執手到白頭呀!」關新妍睜著雙明凈大眼輕快道。

靖王沉嘆口氣,娘子自懷孕后時而迷糊時而精明,這會兒心竅又堵了,當下,靖王只好耐心提醒道:「娘子,不是說好了?期限到了,你若還在我身邊,便向我坦述你的身世來歷的呢。」

「哦,你等這個呀。」關新妍恍然,「就在這兒說么?」

「反正外面下着大雨,一時走不了,說吧,為夫想聽。」

見靖王滿眼期待靜等聽述,關新妍斂了斂神色,正色道:「夫君,講之前,你得有個心理準備,我接下來講的不是仙俠鬼怪異事,而是真真實實、確確切切存在的詭秘事件。」

「嗯,就算你說你是從天下掉來的的一朵閬苑奇葩,我也相信。」靖王鎮靜道。

「呃,夫君是誇我貌美如仙嗎?認同!但是,我其實不是來自天上,而是來自千年後,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地方,我也不明白。」

「告訴我你所經歷的。」

和著遠處傳來的木魚聲、誦經聲及堂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關新妍將自己生平事迹作了一番簡煉概述。

「你成長的那個世界是什麼樣子?」

「公平、公正、民主、和平,男女平等,所有男人從事的事業女人也可以擔任。」

「說得細緻具體一些。」

關新妍從國家體制說到民生瑣事。靖王終於相信,她說的都是實情,因為編是編不出這樣完整又有深度的謊言。驚詫之餘,盤亘在心裏的許多疑問終於有了明確答案。

「這麼說,真正的關家小姐已是不在了。」靖王聲言。

「曾有段時日,常會做溺水的噩夢,這大概是我與原關家三小姐之間唯一的心念感應了。我見過原關家三小姐在不同時段所作的詩賦,發現她落水之後患有抑鬱症,又因情感受挫,因而做出服毒自盡的極端舉動。」

「方才你與法師都說了些什麼?」靖王轉移話題,對原關三小姐的事不願多談,斯人已逝,在不懂真愛的時候鑄下的錯及所有歉疚終也只能付諸風中。

關新妍將自己與法師之間的對話如實陳述。

當聽到「鐵甲深根鎖,情種渺煙處。」時,靖王心頭一顫。

這話喚醒了記憶深處的一幕,當年北上征敵,曾身中三槍,卧於營帳高燒之時,半昏半醒之際,夢見父親與母親,母親臨別之時說了一句詞,正是這句「鐵甲深根鎖,情種渺煙處。」

這句話或含『緣起天外,情根深種』之義,或許,是父母雙親憐自己在世上孤苦,蹴就了這段情緣。

見靖王神色有異,關新妍問:「夫君,你怎麼了?」

「沒什麼,」靖王一言蓋過,若娘子真是自己父母雙親拐來的,自然不能告之,「法師還說了什麼?」

關新妍想起法師說的「終承於始,始源於終,腐枝生花,鳳凰涅槃,因果輪煥,生生不息。」,複述給靖王聽,隨即一臉期待地看着靖王:「夫君,你覺得這話該作何解?」

靖王一本正經聲道:「這話可能意指你父母又生了一個。」

「呸,」關新妍一巴掌拍在靖王腦門上,「他們都四十好幾的人了,你以為都跟你似的。」

「四十幾還很年輕呀,」靖王無辜聲道,「你不是說那邊的世界很擁擠、很忙碌嗎?你在的時候,他們生養不起,你走了,他們再生一個很符合常理呀。人法師不講閑話,又不能盡泄天機,法師那樣說分明是隱言勸導你。以為夫之見,那意思八九不離十。」

關新妍撇撇嘴不滿聲道:「法師就是個大忽悠,三年前說的那番話,分明意指時限一到我便可以回去的,今兒改口全盤否認。」

「或許,是你肚子裏的天威星將你留了下來。」

「嗯?什麼意思?」

「我是天罡星,你是天慧星,糰子是天巧星,那,法師說的天威星不正是你肚子裏的這個么?」

關新妍眉頭深鎖,思忖一陣,忽滿臉狐疑道:「我怎覺得你跟法師是一夥的,法師說的那些話,不會是你讓他說的吧?」

「絕對不是!」靖王舉手向天,「我發誓,從來未曾與法師有接觸。」

關新妍神情鬆懈,靖王將手放下,一臉輕鬆自在。

關新妍忽地緊盯着靖王,盯得靖王后脊發涼。

「怎地了?娘子,如何這樣看着為夫?」靖王故作淡定。

「你,研究佛法?」關新妍聲問。

「呃,閑來無事隨意翻翻。」

「涉獵多久了?」

「大概一……兩年吧。」

「還研究星宿?」

「泛泛閱之。」

「猜得沒錯的話,還研究藥理吧。」

「淺淺瀏覽。」靖王謙遜道。

關新妍倏然一把抓住靖王衣領,氣急敗壞聲喊:「你這處心積慮的衣冠禽獸,我先前的避子湯是不是全被你換了?」

靖王神色大變,情知事迹敗露,雙手穩住娘子的腰身,柔聲道:「娘子息怒,息怒,莫動了胎氣,為夫甘願接受一切懲罰……」

「啊——」關新妍忽地手一松,大睜著雙眼,眸中一片空茫。

「怎麼了?莫不是要生了?」靖王緊張兮兮聲問。

關新妍點點頭。

靖王立即抱起關新妍往山下飛掠而去,依稀聽到關新妍脆生生且憤厲的言語:「這筆帳且記着,我跟你沒完……」

「好好好,一輩子都不算完……」寬厚溫醇的嗓音似能化去一切銳芒。

外面風停雨住,一道彩虹高掛碧空,漫山的喬木樹葉上,綴著清新的雨珠,雨珠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遠遠望去,珠光閃耀、鶴飛鹿行的鳳鳴山好似仙宮玉苑,而那於林間翩然穿行的一對兒好似游於仙苑的一對祥瑞鳳凰。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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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難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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