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人間界，離情天

今天去給給鎮里黃大叔家犁地，賺了有十幾文錢，所以，慕飛卿今天特地去買了個雞蛋，炒了一碗蛋炒飯，坐在門檻上吃飯的時候，聽到牛棚里的老青牛叫了兩聲，他放下碗，進屋裏抱了一捆乾草。

將草丟盡牛棚里，慕飛卿倚靠在牛欄上，吃了一口飯，對老青牛說道：「今天賺了錢，你的功勞最大，這草就是獎勵你的。」

老青牛自然不可能回應慕飛卿，打了個噴嚏繼續吃草。

「沒意思。」

慕飛卿嘀咕了一聲，端著碗走了，他自然是知道這老青牛聽得懂他的話，他想讓老青牛聽到他說話，老青牛自然就能夠聽到。

但是，老青牛卻不知道慕飛卿知道它聽得懂人話，如今這時候，老青牛也不敢開口說話，說不準某個盯着這裏的大人物就降下一道怒火雷霆，在這太古里，老青牛就只是老青牛，任人宰割。

「老大，老大！」

籬笆院外響起一個憨厚的聲音，一個胖乎乎的少年跑了進來，這少年跑得氣喘吁吁，臉都漲紅了，兩顆小眼睛上上下下的轉個不停，一溜鼻涕時而上時而下，就是不落下來，又不進嘴裏。

慕飛卿喝了一口水，看着那少年，忍俊不禁道：「鼻涕蟲，聽說前兩天，你老娘給你說了們親事兒，你還不收了你那條長龍，怕這媳婦兒說不成了。」

這少年叫戚龍，父母望子成龍，所以叫這個名字，不過這戚龍從小到大沒有一點成龍的跡象，唯一像的就是鼻子裏總是流着一條長長的鼻涕。

這戚龍住在慕飛卿家不是很遠的地方，比慕飛卿小兩歲，從小就跟在屁股後面，每次被欺負了都來找慕飛卿哭訴，然後慕飛卿就帶着他打回來，久而久之，就成了慕飛卿最忠實的小跟班。

「嘿嘿，」戚龍嘴巴一翹，用力一吸鼻涕，說道：「大哥，你果然是仙人下凡，還真說對了，前兩天去那姑娘家，他們家嫌棄我這麼大了還流鼻涕，沒同意，我還被我娘狠揍了一頓呢！」

「看出來了，臉都還沒消腫呢，這麼紅！」慕飛卿說道。

「這不是的，大哥，」戚龍說道：「大哥，這是仙師給我施法弄得，昨天我家裏來了個仙師，說我根骨很好，要帶我去修行，然後輕輕點了我一下，我就睡了一天一夜，整個人都特別說服，所以臉才紅的。」

「仙師？」慕飛卿愣了一下，問道：「他有沒有告訴你，他是什麼門派的。」

「說了說了，」戚龍小雞啄米似得點頭，道：「仙師說他是天一門的長老，他說天一門是蒼溪州的大門派，說我去了就能夠……能夠什麼，我記不住了，反正就是說我以後會非常厲害，再也沒人敢欺負我了，我娘可高興壞了。」

戚龍用手擦了擦鼻涕，說道：「老大，你看我都能去仙門，你這麼厲害，肯定也沒問題，我剛剛跟仙師說了，他讓我帶你去見他，大哥，你跟我一起去吧，到時候，去了仙門裏，你還罩着我，不然……不然我怕被人欺負！」

慕飛卿摸了摸下巴，抬起頭看了看天空，正值晌午，太陽當空，有些刺眼，他微微閉眼，沉吟了一下，嘀咕道：「也好，差不多了。」

「你說什麼啊，老大？」戚龍疑惑道。

「沒事兒，」慕飛卿拍了拍戚龍說道：「你等我一會兒，我正好有點事情要做，跟你去一趟也好。」

慕飛卿嗤笑一聲，拿上木碗和竹筒，慢悠悠的走進屋裏，將木碗丟在鍋里，然後轉身進了睡覺那屋，這一次，他沒有洗碗，因為，碗，或許已經用不着了。

牆上掛着一把朴刀，漆黑的刀鞘很普通，不過輕輕的拔了出來時，卻是雪亮的刀身，泛著寒光，刀刃上彷彿纏繞着若隱若現一縷殺氣。

刀長三尺左右，刀身狹窄且直，長柄，可雙手握持，約摸在五斤上下。

他換了一件衣服，一件很淡青色的素衣，洗得也有些泛白了，不過卻十分整齊，也很乾凈，有幾分像儒衫，卻又沒有那寬鬆長袖。

將刀背在背上，腰間掛着竹笛，緩緩出了門，走到院子裏那個牛棚旁，丟了一些乾草，然後大踏步出了院子。

只要時機到了，他就該離開了，

但是，離開之前，他需要取幾樣東西。

…………

南鎮一座大宅院外，一個道人拿着一桿幡子，慢慢走到緊閉的大門外，抬頭看了看天空，掐指算了一下，微笑着點了點頭，輕聲道：「貧道的緣分到了！」

輕輕敲門，有一個小廝探頭出來，那道人執禮道：「小兄弟，麻煩通報此間主人，說是煙霞山道人林序之造訪。」

那小廝詢問了一會兒就急忙進了院，很快，院裏出來了幾個人，領頭者便是曲灕江與其父曲員外。

曲員外恭敬執禮，道：「見過林仙師，仙師造訪，寒舍蓬蓽生輝。」

林序之微微一笑，一眼就看中了曲灕江，說道：「曲居士，令郎與我有緣，可入我煙霞山。」

曲員外大喜，道：「此乃祖上積德，不甚榮幸！」

曲灕江看着自己老爹和這道人，心裏十分疑惑，不解道：「爹，你不是讓我讀書考取功名嗎？怎麼又要讓我去這個什麼山了？」

「不可無禮，」曲員外呵斥道：「能入仙門，是你的福分，還不像林仙師道歉。」

曲灕江努了努嘴，有些不服氣，道：「可我就想讀書考功名，當個大官，才不去當什麼仙人呢！」

曲員外急得就準備破口大罵，卻被林序之攔住，林序之笑吟吟的看着曲灕江，說道：「少年郎，你想考個什麼功名？」

「自然是進士功名。」曲灕江說道。

「那你要當哪個國的官？」林序之繼續問道。

曲灕江隨口就道：「自然是……」

可話到嘴邊，他卻震驚了，因為這時，他才彷彿靈光乍現一般想起，自己活了這麼些年，知道有國，知道有功名，知道有官，卻渾然不知自己是哪國人？這世間又有哪些國？

看着曲灕江錯愕的神情，林序之才笑呵呵說道：「少年郎，貧道告訴你，你考不了功名，也做不了官。」

曲灕江不服氣道：「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我就是因為一直沒想過，才不知道，待我空了出去走一走便知道了，憑什麼說我做不了官？」

林序之笑了笑，道：「天地之大，無窮無盡，我們抬頭所能看到這方天地，被稱為人間界，人間界裏有三大皇朝十二王朝……」

曲灕江急忙道：「對呀，有這麼多國，我為什麼當不了官？」

林序之笑呵呵說道：「莫急，聽貧道慢慢跟你講，在這人間界裏，有一地，退出三大皇朝外，不在十二王朝中，被稱為離情天，這離情天乃是修行者的世界，廣袤無垠。」

說着，林序之指了指腳下，道：「這裏，便是離情天之中，你若是想要去俗世為官，需要走出離情天，可這離情天之大，你無法想像，窮盡你一生，你也走不出去。」

「不可能，」曲灕江驚道：「你騙我，為什麼我這麼多年都沒聽說過，難道我所見所聞都是假的嗎？」

林序之微笑着點了點頭。

曲員外嘆了口氣，拉了拉曲灕江說道：「林仙師說得不錯，你所見所聞，都只是這小小的太古鎮而已，離情天七十二道州，僅僅一州之地就橫跨數十萬上百萬里的疆域，凡人如何能理解？」

「不可能不可能，」曲灕江搖著頭，道：「爹，你跟這道士在騙我對不對，為什麼你以前從來沒說過？」

「我也是在你爺爺臨終時才知道的。」

…………

梨花巷裏，慕飛卿穿着一襲青衫，背着朴刀，腰間掛着一根竹笛，牽着一頭老青牛和戚龍這鼻涕蟲並肩而行。

「老大，你今天真俊，仙師一定中意你，」戚龍看着慕飛卿這一身裝扮，語氣里儘是憧憬，但一看到那頭老青牛，就忍不住說道：「可是，老大，去見仙師，你牽着一頭牛合適嗎？」

慕飛卿一拍戚龍腦袋，說道：「我不把牛牽着，要是被偷了怎麼辦？你養我啊？」

戚龍摸了摸腦袋，嘀咕道：「也是哦，沒牛了就吃不上飯了，那好，老大，等咱們去仙山，也把牛帶上，去給那些仙師犁地，賺錢，狠狠地賺一筆，仙師肯定賊有錢！」

慕飛卿：「……」

「噗呲」

就在慕飛卿無語凝噎的時候，巷子上方傳來一聲嗤笑，一個正值豆蔻的少女從樹上跳了下來，笑道：「真是長見識了，世間還有你這樣愚昧無知之人，真是可悲！」

那少女一身縹緲長裙，氣質超凡，對於從小就在太古鎮里沒見過的世面戚龍來說，簡直如同仙子下凡，兩顆眼睛瞪得老大，屏住呼吸，只是看一眼，就羞得滿臉通紅。

「老大，老大，她好漂亮啊，比張寡婦還好看。」戚龍小聲在慕飛卿耳旁說道。

戚龍話才嘀咕完，那少女臉色就變得鐵青，呵斥道：「粗鄙至極的世俗螻蟻，也敢調神女，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