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從小就意氣風發

24歲，絕對是個尷尬的年紀。

大部分朋友在經歷催婚，小部分開始談婚論嫁，有的已經結婚，有的已經倆娃，有的……還單著。

單著本來沒什麼，又不危害社會，可這個咸吃蘿蔔淡操心的國情社會，就會普遍認為你有病。

矯情病。

眼光高於頂病。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病。

不結婚就是不孝順丟父母臉面病。

總之，各種千奇百怪的病。

言論通常如下：

「24歲了？那最近有在相親嗎？」

「你媽都不替你着急嗎？」

「最好是早點相親吧，年紀輕能挑個好的……」

「男人都喜歡小的，20歲喜歡20歲的，30歲也喜歡20歲，40歲還是喜歡20歲，總之，早點結婚有的選，不然過了二十七八歲，那就只剩一些老男人和離異的了，而且早生孩子對身體好啊，恢復得快一點……」

綜上話，幾乎每個被催婚者的都聽過，或朋友，或父母，或三姑六婆，在這方面，每個人都像是經驗老道的傳授者，一代傳一代的發表著這套「蒼天饒過誰」的催婚史。

耳熟能詳。

但是，蘇紓不想過這樣的人生。

奈何24歲生日剛過，已經到了泥潭深處。

通常不經意間，就會被親戚們安排得明明白白。

當時，她正在一樓電腦鬥地主，家裏忽然來了幾個「姨母笑」中年婦女和一個靦腆無言的年輕男人。

陪同而來的大嬸嬸對其中一個婦女說：「這位就是我家外甥女，蘇紓，長得不錯吧？」

這婦女就是男方媽，聞言，眼睛亮了一百瓦，然後滿意地拍拍大嬸嬸的手，「不錯不錯，長得很漂亮，身高看着也很高。」

沒化妝沒洗頭穿着舊睡衣的蘇紓：「……」

這時候，大嬸嬸一中老年婦女表情包臉，「來，蘇紓，站起來轉個圈給阿姨們看一下。」

蘇紓：「……」

媽蛋我是野生公園的猴子嗎？

被圍觀還要轉圈圈？

轉你奶奶個熊！

然而這時候再不滿意，也要露出抹堪稱完美的體面笑容，站起來皮笑肉不笑地說：「阿姨好。」

說着，目光落到男方身上。

更可怕的是這時候男方臉一紅，那完了，這事要被私定終身了。

男方回去一討論，就來了個滿意的消息，希望兩家孩子能交往交往，過一年半載的處得適合，就走進婚姻的殿堂。

可蘇紓不滿意啊，大學畢業不到一年就要被趕鴨子上架？

熱血青年怎能沒骨氣的就此妥協？

於是經歷了幾天「失眠掉發」的頹唐日子，選了一個晴朗的天氣，收拾好自己，提上行李，坐上了前往大深城的高鐵。

去他媽的相親拜拜勒您。

*

三個月之後。

星畔社區。

蘇紓對着電梯里的鏡子抹好口紅，抿了抿唇。

她穿着黑T恤，米色荷邊裙，臉只有巴掌那麼大，因為沒洗頭，戴着一頂黑色鴨舌帽，長發垂在兩側，顯得那張臉的顏色更好。

腳上是一雙一字帶涼鞋，腳趾染著車厘子色甲油膠，修長，白皙，乾淨。

電梯門開了。

22樓。

她走出去，到了一扇高檔的黑金大門前。

「叮咚——！」

按了門鈴，她站在門口等著。

「來了。」

屋內應了一聲。

接着大門從里打開，露出了一張漂亮明媚的女人臉，「蘇紓，你來啦！」

「嗯。」蘇紓笑笑，跟着她進屋。

顧青言笑吟吟，拿了一雙室內拖鞋給她，「本來是想約你過來吃麻小的，沒想到我哥臨時回來了，他的朋友們也過來了，正在家裏吃火鍋，你不介意吧？」

「……沒事。」蘇紓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然後恢復平靜，來都來了，還能說介意？

況且，青言並不知道以前的事情，這事純屬巧合。

微微彎下腰，脫掉腳上的涼鞋，她身材纖細，玲瓏線條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顧青言看着她換完鞋子，「包給我，我幫你拿進去。」

「好。」蘇紓把包給她。

兩人踩着地毯往裏走，隱隱約約，聽到一陣談笑聲，聽聲音，應該有五六個人在場，男女都有。

「你吃過了嗎？」顧青言轉頭問她。

「還沒呢，但是不餓。」先前顧青言打電話說一起吃麻小，她便沒吃飯，空着肚子過來了，誰知道，會這麼倒霉碰到……

「要不一起吃火鍋吧？跟我哥他們一塊吃。」顧青言指著廚房。

「呃……」蘇紓覺得不太好。

因為，顧青言的哥哥叫顧君時。

叫顧君時本來沒什麼。

偏偏她以前跟他表白過，還當着全校的面……

雖然最後沒一起，也可能已經被忘了，但，也算一樁尷尬的往事吧。

顧青言見此，明白她的意思，拿起茶几上的手機，「沒關係，不想吃火鍋我們就吃麻小吧，我現在來點，你坐一會，想吃什麼口味的？」

「沒事，就吃火鍋吧。」蘇紓拉住她，這時候讓她點顯得多饞似的，像來這就是為了吃白食一樣。

事實上，她也不是為了這個來的。

她有點事想問顧青言。

「那走吧，去廚房。」顧青言把她帶進廚房裏。

裏頭懸著一盞水晶吊燈。

然後一群年輕英俊的男子就進入她的視線。

他們身上都穿著名貴的襯衫，晃人眼的腕錶，領夾，袖扣……有的人鬆了領帶，有的人則還衣冠整齊，裏頭唯一一個吃火鍋還衣冠楚楚的男人，就是顧青言的哥哥，顧君時。

他端坐在主人位上，按著全人類審美長出來的耀眼輪廓幾乎讓人挪不開眼。

時隔多年在見面，蘇紓還是覺得很驚艷。

果然這貨從小到大都意氣風發，不管是小時候，上學時候，還是成年之後，都是男人之中的佼佼者，站在金字塔尖端的高品質男人。

蘇紓有些出神。

顧青言已經拉着她坐下。

一群人的目光頓時聚了過來，有驚訝的，有探究的，還有沖着她笑的。

五男一女，看着就是生活很有格調的樣子，大抵都是商界成功人士，白富美，公子哥……

「你朋友嗎？怎麼不介紹一下？」顧青言的表哥季琛揚眉說。

「正要來介紹呢，你就問了。」顧青言拉過蘇紓，笑起來，「表哥，還記得她嗎？蘇紓。」

季琛看了她好一會，像是有點印象了，「蘇康的女兒？」

「對。」顧青言點點頭，「你怎麼猜出來的？」

「看着像。」

「不像吧？」顧青言扭過頭來看了蘇紓一眼，「我覺得她跟她父母都不像啊。」

季琛抬眸道：「跟她哥比較像。」

蘇紓愣了一下，轉眸問季琛，「你認識我哥啊？」

「認識啊，小時候咱們不都住在一條街的么？怎麼會不認識？還一起玩過彈珠跟炮仗呢？記得有一次，你哥還把一個小女孩的包包給炸破了，當時你也在場的啊，就是比較小。」季琛指著蘇紓，比了個到胸膛的高度，「當時這麼高吧，小孩一個。」

「……」蘇紓認真想了一下，實在想不起來季琛這號人物，看了顧青言一眼。

顧青言說：「他是我表哥季琛啊，就是以前咱們家路口的那家飯店，門口老停著很多車的，還記得嗎？我舅媽，頭髮燙得卷卷染酒紅色那個。」

蘇紓還是想不起來，可能那時候太小了，記憶模糊了，「那家店我好像記得，不過你我就忘了。」

這個「你」指季琛。

季琛哂笑，「正常，我初一的時候就搬家了，那時候你才讀五年級，又不怎麼跟我玩，你不記得我正常，不過我記得你，你那時候頭髮到肩膀這裏，還胖墩墩的，對嗎？」

「……對。」雖然這個記憶不怎麼愉快，但蘇紓還是點了點頭，因為這確實是她小時候的樣子。

不過聽他說到小時候的事情，就覺得這人還蠻親切的，頓時就沒那麼拘束了。

城漂能碰到小時候的鄰居，挺難得。

季琛喝了一口紅酒，一條長手搭在椅背上，顯得整個人懶洋洋的，「我就說嘛，看着可眼熟了。」

蘇紓點點頭，對他不眼熟，但覺得他人還行，會炒氣氛，不至於讓她干在這。

她跟顧青言能重新遇見，也是一個月前，在清古寺遇見的。

她帶朋友去清古寺看花展，而顧青言陪她未來婆婆在那裏聽訟吃齋，顧青言在禪室里，聽見她在門口跟朋友討論古詩風貌，覺得她聲音很熟悉，就出來看看，結果，兩人就遇見了。

顧青言剛剛回國，沒什麼朋友，在父母的介紹下與一個陌生男子以結婚為目的開始拍拖，有許多感情困擾及甜蜜想找個人分享，於是，兩人剛剛相遇，顧青言就迫不及待要加她微信，之後每天都聯繫她，漸漸的，兩人就熱絡了起來。

不過一般都是顧青言找她，蘇紓很忙，沒什麼時間社交。

幾乎每個周六日顧青言都要約她，還熱情的說要介紹自己的男朋友給蘇紓認識，但蘇紓每次都婉拒了，可婉拒得多了，顧青言就親自來找她，次數多了，蘇紓也不好意思，就偶爾跟她在外面見面，喝喝咖啡聊聊天。

今晚的見面，也是因為招架不住顧青言的每日邀請才答應過來坐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