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126.三將爭功

第127章 126.三將爭功

田無忌已不知殺了多少人了,他一路追隨,緊咬着李松不放。李松向西躲避,田無忌也隨之向西,一直保持在他的北面,死死地擋在更始丞相回長安城的必經之路上。

李松見甩不掉這一小隊騎兵,乾脆也不再躲避,下令隊伍直接折向北,打算硬衝過去。他手下的人比田無忌要多出一倍,而且一直沒有參戰,體力上佔有優勢,擊破這支小隊,打通回城之路還是很有希望的。

他打算的不錯,可是卻忽略了南面殺過來的王虎。李松一行向北與田無忌接戰,而王虎帶着兩百人直接從他們背後殺了過去。

更始丞相李松頓時陷入赤眉軍鷹揚營的兩面夾擊之中。

田無忌和王虎一行都是鏖戰了許久,體力達到了極限,按理說一直養精蓄銳的李家私兵應該佔有優勢,可是出人意料的是,李松的手下雖然很賣力氣,卻在兩面都落了下風。

打仗靠的是氣勢,敗軍遇到勝軍,士氣不可同日而語,而且殺了許久的羽林郎一直都在戰鬥狀態,這股氣還提着,戰鬥力就還在。

田無忌從北向南,王虎從南向北,雙方不斷向中間擠壓着,把李松的隊伍壓得越來越扁。可是越往中間阻力越大,李家私兵面臨絕境,也拼了性命,數百人把李松死死地圍在中間,裹着他且戰且走。由此看來,李松平時對手下確實不錯,到了這種絕境,依然有這麼多人肯為他賣命。

在戰場上騎兵對於步兵有着天然的優勢,一個騎兵衝起來,一隊步兵都擋不住,可是在這種舉步維艱的近戰中,騎兵的優勢一點也顯不出,反倒是揮舞著斬馬刀的王虎等人更有衝擊力。

王虎和袍澤們結成了幾個小陣,齊行齊止,如牆而進,凡是敢上來阻擋的,不管是騎兵還是步兵,都是一擊即破,沒有誰能保持完整的軀體。

這令人膽寒的隊伍終於嚇到了李家私兵,他們實在不敢上前來阻攔,用身體來抵擋結成陣勢的斬馬隊,許多人實在頂不住壓力,只好尋機逃跑,還有一些人依舊不肯棄主,依然拱衛著李松,拼了命地向著田無忌等人衝去。

王虎帶着全隊硬生生砍出一條血路,衝到李松身前十步之內。雖然沒有大旗做指引,但是更始丞相的氣度,眾人對他的態度都使王虎立即鎖定了李松本人。

興奮的頭腦使他忘記了身體的疲勞,方才還有些疲累抬不動的胳膊突然又充滿了力量,他大喝一聲,一刀將兩名上前攔截的士兵掃成四段,大步向前,要把李松斬殺當場。

此時田無忌距離李松也不過二十步,他眼看王虎勢不可擋,衝破阻攔逼近,心裏十分焦急。他追着更始丞相殺了半晌,早將這功勞視作自己的囊中之物,沒想到王虎竟然衝出來橫刀奪愛,心中當然不服。

他在馬上本來已舉步維艱,完全沖不進去,此時情急之下,突然爆發出強勁的戰鬥力,接連砍倒兩個敵兵,一下子衝到李松面前。

田無忌和王虎都舉起了刀,搶著要將更始丞相斬殺,奪取頭功,兩個人都拼殺了許久,此時正是收割戰果的時候,誰也不會和誰客氣。

李松好像也已絕望,放棄了掙扎,閉目等死,唯一的懸念就是哪柄刀會了解他的性命,是犀利無比的環首刀,還是恐怖霸道的斬馬刀?

可是世事往往出人意料,任誰也無法提前預料到結果,正在兩柄刀將落未落之際,空中突然飛過來一隻箭,這箭從兩人中間穿過,正射中更始丞相李松的前心。

李松撲地便倒,兩道刀光從他身體上空閃過。田無忌和王虎全都撲了個空。

兩個人正在錯愕之際,一匹馬飛馳而至,穆弘跳下馬來,叫道:「這條大魚是我的了!」

田無忌怒視着他,斥道:「我二人在此,你竟敢發箭來爭功,若是射偏了,豈不要了我們的命!」

穆弘看着田曲長,一臉的詫異,既而臉上竟帶了怒氣,他大聲道:「田曲長,在下可是鷹揚營第一射手,怎麼可能失手?要是射偏了,別說要了你的命,便是射斷你一根頭髮,我穆弘便與你抵命!」

隨着李松倒在地上,更始軍愈發兵敗如山倒,便連他的私兵也一鬨而散,本來出城增援的軍隊受阻於田無忌一部,沒有及時抵達戰場,眼見赤眉軍挾大勝之威衝過來,急忙撤回城去,三曲步卒之圍自然就解了。

劉茂本想趕着敗兵,直衝進長安城去,可城頭上似乎也發了狠,竟不顧敵我,未等敗兵入城,弩箭齊發,連更始軍和赤眉軍都射倒了一片,城門也死死地關閉,即便是更始士卒也進不得城了。

劉茂便下令收兵,打掃戰場、清點損失、收納降兵。

劉盆子原本叮囑過劉茂,盡量將敵軍將領活捉,他想按照歷史上的真實劇本再重演一遍,當然要有活捉李松這個前提。

可戰場形勢千變萬化,完全不按既定劇本走,李松雖然被活捉了,可是他要害處中了一箭,已經氣若遊絲,能不能活下來要看天意。

濮陽將軍芳丹望着一片狼藉的戰場,對於這場大勝還有些不敢相信,戰爭開始時,濮陽營衝擊更始軍左翼,慢慢佔據上風,當時作為中軍的鷹場營正與更始中軍僵持,芳丹就已經有些吃驚。

作為爭戰沙場的老將,他深知對方中軍戰鬥力遠遠高過左右兩軍,芳丹一直擔心的是,鷹場營抵擋不住衝擊直接崩潰,沒想到這幫娃娃兵竟如此強悍,在與敵軍精銳的對沖中絲毫不落下風,甚至略有優勢。

等到濮陽營遭到長水騎兵的切割,更是全營大亂,節節敗退,芳丹親自上陣拚命,才挽回一點敗勢,勉力支撐。

而就在濮陽營陷入苦戰的時候,鷹揚營卻突然發力,一舉擊潰當面之敵,直接取得了戰爭的勝利,把濮陽營從即將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

想到這,芳丹頗有些慚愧,戰前他小看了鷹揚營,冒犯了劉茂,雖是出於公心,卻被證明錯得離譜,戰局與他的預測截然相反,先頂不住的是他濮陽營,而濮陽營的對手是弱得多的更始左軍。

心高氣傲的芳丹無話可說,對於鷹揚將軍劉茂刮目相看起來,原本他願聽從劉茂的號令,只是因為要投靠皇帝,即便皇帝的親兄長是個草包,他也要另眼相看。此時他才發現,這個皇帝親兄之所以能獨領一軍,不只是因為他的身份,更是因為他確有領軍之才。

他一個十八歲的少年怎麼會如此善戰?那些半大的孩子怎麼會如此強大?芳丹無法理解,卻暗暗地慶幸,投入皇帝麾下現在看來是個無比正確的決定,皇帝的能力和實力都超出他的想像,跟着這樣的主人,他濮陽將軍的前途一片光明。

直到此時,芳丹才下定決心,對小皇帝死心塌地起來。

他走到劉茂身邊,恭恭敬敬地施禮,完全是一副對待上官的態度,「劉將軍,末將,嗨,末將有些無禮了,冒犯了將軍,劉將軍恕罪!」

劉茂轉過頭來,說道:「此戰濮陽營居功不小,芳將軍有什麼罪?我一定要稟明陛下,為將軍請功。」

芳丹道:「多謝將軍,末將願追隨陛下,唯陛下及將軍馬首是瞻!」

第二天劉盆子駕臨的時候,第一句話便是詢問更始丞相李松的下落,聽說他中箭瀕死,立即命令自己身邊的太醫前去診治,務求保住李松的性命,太醫令在李松帳內忙活了半天,等到天黑的時候,來向皇帝陛下報告,說李松已傷重不治身亡。

聽到太醫令的彙報,皇帝第一反應便是封鎖消息,不能讓這個消息傳揚開來,他要好好地想一想,這件事到底要怎麼辦。

「死了?竟然死了!」劉盆子在大帳外來回地走,邊走邊扼腕嘆息,「老李啊,你怎麼就不多活兩天,等我們進了長安再死呢?」

歷史在這兒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偏差,原本李松是被赤眉軍活捉,樊崇用他敲開了長安城的大門,兵不血刃地進了長安城。

東都門的城門校尉李泛是李松的弟弟,為了換回兄長的性命,他打開東都門,放赤眉大軍進城,避免了一場慘烈的城池攻防戰。

如今李松死了,李泛得到消息的話,還會再為赤眉軍開門嗎?現在大軍該如何進城?難道真的要攻城嗎?那得堆上去多少屍體!

穆弘這個小子,幹嘛非得把他射死呢?射個半死不行么?

皇帝不知道,穆弘為了這事兒也很鬱悶,他神箭穆弘的手下從沒留過活口,沒想到在李松這兒栽了跟頭,因為這位更始丞相身着重甲,以致於沒有被當場射死,搞得穆弘極為不爽。

劉盆子還在惋惜李松的死,卻見到胡狗子和小班登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走了過來。

「哎哎,你們兩個,還有沒有點規矩,怎麼見着朕就跟沒見着似的?」

「哎呀!」胡狗子好像嚇了一跳,「陛下,您怎麼在這兒?這麼黑,根本就沒看見!」

「陛下,以後您白天出來溜達吧,晚上出來有點靠色。」看着皇帝陛下一身黑衣,一張黑臉,小班登吸著鼻涕說道。

「這麼大個活人看不見,你倆瞎啊!」劉盆子摸了摸臉,真有那麼黑嗎?

「陛下,我和狗子去看那個丞相去了!」班登好像有點小興奮。

「你們兩個死變態去看他幹嘛?難道他長得好看?」

「聽說他長得和汶陽校尉一模一樣,我倆就跟着太醫令去看熱鬧,沒想到這個傢伙不禁看,剛看兩眼他就咽氣了!」胡狗子和班登都是汶陽營的,對汶陽校尉很熟悉。

啥玩意?劉盆子有點懵,這李松是他倆看死的?老子只聽說過後世衛玠被人圍觀致死,那是因為人家長得超級帥,李松如果像汶陽校尉,那得丑成啥樣,也配有這待遇?

等等!汶陽校尉像李松?劉盆子腦中靈光一現,「真的像嗎?」

「像!真像!」胡狗子道:「遠看一模一樣,近看也有八分像。」

胡狗子是個認人極準的人,對人的五官特別敏感,他的腦袋好像後世的電腦,凡是他見過的人,少有記不住的。他說像,那就應該是真像了。

「哈哈!」皇帝大笑起來,「看得好,好啊!」

胡狗子和小班登獃獃地看着黑夜中皇帝陛下的兩排大白牙,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開心。

第二天有人來求見的時候,正在長身體的皇帝陛下還在呼呼大睡。

牛頭一邊伺候皇帝更衣,一邊嘟囔著:「還沒到正午,是誰啊來這麼早,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

馬面捧著皇帝的衣冠,嘆道:"總是有那些不識相的傢伙,也不管是深更半夜還是一大清,大正午的,說來就來,也不管別人起沒起來,陛下您說,這人是不是太...太勤奮了?"

馬面望着剛進大帳的劉茂,殷勤地上去招呼,"鷹揚將軍,您吃飯了嗎?要不,和陛下一起朝食?"

劉茂愣了,"朝……陛下還未朝食?"

劉盆子打着哈欠,"二兄,你怎麼起這麼早?"

「是啊,我起的早。。。」劉茂很無語,外面太陽已經老高,他都帶着羽林軍各營訓練半天了。

兄弟倆一道坐下吃飯,不過皇帝吃的是早飯,鷹揚將軍吃的是午飯而已。

劉盆子很喜歡他這個哥哥,劉茂是那種比較單純的人,心裏沒那麼多的彎彎繞,對於自己的弟弟有着真摯的感情,卻又不因為他是皇帝而有所保留,兩兄弟在一起還如以前一樣自在。

皇帝揮手讓兩個死太監出去,帳篷里只剩下兄弟兩個,這樣可以說些體已話。

沒旁人在場,劉茂更放鬆了,連樣子也不用裝了,陛下也不用叫了。

「盆子,你說,劉玄會不會惱羞成怒,把大兄。。。」劉茂停住了話頭,臉上全是憂慮,「他會不會對大兄不利?」

他們的大哥劉恭此時正在長安城中,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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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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