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欺弱

王氏從來在村子裏橫慣了，論起撒潑不講理她也不讓誰。

一看周圍人越來越多立馬坐地上也哭上了。

事情鬧大了，村長顫巍巍杵著拐杖走過來。

「怎麼回事？王家的你咋的了？」

陸三七來時一見王氏就知道了跟她講理不了，本想以惡制惡，將事情鬧大了讓村長理論。

但是這村長一來就問王氏反而對地上的李氏視而不見。

這明顯是偏心！

王氏一見來人立馬哭的更凶了，「村長哎！這兩個小蹄子欺負我一個人在家，上門訛人來了！可憐我兒子還在炕上躺着呢！你說他們家打了人還不賠錢，竟然還來欺負我！村長！」

蹲地上扶著李氏的陸三七毫不客氣的對着她翻了個白眼。

這演技，她給一百分，滿分不怕她驕傲！

但是毒嘴幕哪能讓她信口雌黃？

幾步走到那佝僂著腰晃悠悠的老村長面前，指著哭鬧的王氏。

「她兒子推的。」又指指李氏，「她推的。」

老村長捋了捋鬍子，沒說話，王氏一下子跳起來。

「你家角娃子還砸破了我兒子的頭呢？你說我兒子推你他就推你了？李氏她是自己倒的！」

她又看向那悠哉悠哉的老村長，「村長！這小蹄子指定是不想賠錢！」

「呵！看你這話說的，如果什麼事沒人看見就能瞎說，那我弟弟砸破了你兒子的頭也沒人看見，我是不是能說你兒子自己磕的？」

陸三七氣的黑臉，這女人真是張嘴就胡謅！

王氏還想說什麼，被老村長喊住，「行了！都別吵吵了！」

陸三七扶著李氏站在一邊兒，就看他給出個什麼結果！

「陸家的，賠二兩銀子這事就結了！」

陸三七目瞪口呆，這是怎麼個意思？

「反正你們家也沒個男人不要吃那麼多飯，趕緊的賠錢給豆腐家！」

那村長說完杵著拐杖就要走，陸三七一把抓住他的拐杖。

這麼偏心，還想走？

「我被柱子推的呢？我阿娘被王氏推的呢？」

那村長不耐煩的拍開她的手，「你被柱子推誰看見了？李氏？那就是個煞星！我讓她住在村子裏就不錯了，被推一下怎麼了？能推死她嗎？」

這話說的，給陸三七都氣笑了，「您這廟大！我陸家住不起！我們走還不成嗎？！」

哼！真是氣死她了！

村中杵著拐杖回過身看她，「走？不把錢賠了一個都走不了！」

盯着這老頭子，陸三七氣壞了！

合著前身哥哥從軍父親又死了，這合起來欺負他們一家弱小呢？

「你們就不怕我哥回來找你們麻煩嗎？！」

王氏一臉陰毒，冷笑着開口，「回來？峰娃子都去了多少年了？有一個信兒沒有？肯定是死在外面了！還回來？！」

哐啷一聲巨響，陸三七掀翻了院子裏的大鐵盆。

「欺人太甚！」

眾人還沒發作，屋門吱嘎一聲開了，裏面走出一隻睡眼惺忪的大胖子。

「咋這吵吵啊，娘……」

大胖子一瞅傻眼了，他就睡一覺，他家咋這陣仗？

陸三七指著大胖子額頭上那擦破了的指甲蓋大的一塊兒。

「這就是王氏說的砸破了頭？她這明擺着訛人！」

這大胖子睡的院子裏那麼吵吵都不醒，就這身體還能有毛病？！

一側的陳大嫂也說，「是啊，村長，你看這王氏擺明說謊啊！」

周圍的村民一聽陳大嫂說話就起鬨了，「啥說謊！我看就挺嚴重！」

「對！嚴重！」

……

「行了！」村長一跺腳，「陸家的把錢賠了就行了！別想着跑！」

說完給一旁的村民使個眼色，「不把錢賠了，一個都走不了！」

一堆人，又開始起鬨。

「對！走不了！」

「不賠錢還想走？那來那麼好的事！」

陸三七沉默了。

她切身體會了一把什麼叫「窮鄉僻壤出刁民」。

她這個剛來的可算是長了見識！

不過這也讓她清晰的明白，自己早已不在那個法制社會了。

在這裏，靠的是自身實力！

陸三七坐在自家院子裏，瞟了兩眼不遠處被那村長囑咐看着他們的漢子。

她嗤笑一聲，陸家這孤兒寡母的，可不是就挨欺負嗎？

「二姐，娘叫你吃飯。」

陸家三丫頭在她身後叫她，顯然是怕她生氣打人，站的老遠。

聽她娘說二姐說理不成還被人趕回來了，家裏本來就沒錢，二姐不要把她賣掉。

雖然最近二姐沒打她，但是她只要瞅見二姐那雙黑沉沉的眼珠子，感覺，更腿軟了。

陸三七沒空搭理她的小心思，坐桌子邊。

看着這一窩的弱小，還有盆里只有零星米粒的飯就止不住的嘆氣。

這日子過的！衰啊！

李氏看她老嘆氣，也不吃飯了，從屋裏拿出一個紅布包就交到陸三七手裏。

「你別着急，咱家有錢，都拿去吧。」

陸三七看着躺在紅布上的幾十枚銅錢，又是一聲長嘆。

這錢都拿來也不夠的，況且看樣子家裏什麼吃的也沒有了。

陸三七隨意把錢裝進口袋就進屋了。

往日吵鬧的陸八角也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一直蔫頭耷腦的。

膽子小的陸冬咚更是夾着肩膀喝米湯，生怕她二姐把她給賣了抵債。

躺在破敗的木床上，陸三七是輾轉反側，手指無意識的摩擦著懷裏的銅錢。

家裏顯然是拿不出賠償的，而看那一村子人的架勢，拿不出來指不定就把家裏孩子賣了。

畢竟這幫人硬安罪名的事兒都做了，二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

唯一幫着陸家的陳家也不是富裕人家，肯定是借不來。

陸家大伯家過的倒是不錯，不過他們不看好戲就夠意思了。

哎……這要是AK在手，她還怕個鳥啊！

只是這背包到底怎麼才能解鎖呢？

正在陸三七百思不得其解迷迷糊糊睡過去的時候一雙小手猛地把她搖醒了。

「二姐！二姐！娘被人抓走了！」

娘？李小蘭！

陸三七猛地起身，一把抓住陸冬咚的肩膀，「你說李氏被人抓走了？誰抓的？到底怎麼回事？」

陸三七一邊被她拽著一邊聽她說。

原來是半夜李氏準備偷偷去幾家要好的人家裏藉著錢財來，但是沒想到被賣豆腐家的漢子劉鐵撞見。

這一下可不得了，看樣子李氏是拿不出錢來啊！

拿不出錢來好啊！他瞄李氏可有日子了！

李氏本就年輕，人又長的有模樣。

而劉鐵一向兇惡，王氏都管不住他。這讓劉鐵一點顧忌沒有的當即就把李氏拽回去要拿她抵債。

小孩子還不曉得這一舉動的深意，但是陸三七還能不知道嗎？

老子去年買了個表的！陸三七抄起菜刀就朝着劉鐵家去了。

真是欺負陸家沒男人呢！

然而陸家現在唯一的男性陸八角正在沉睡中……

陸三七氣勢洶洶里往外走，絲毫沒有注意到懷裏的銅錢已經不翼而飛了。

看守陸家的幾個漢子一見兩人出去立馬攔了上來。

「回去！」想跑？不可能的事！

陸三七一把將嚇住的小丫頭攬在身後，手中拿着菜刀就對着幾人。

「讓不讓路？誰不讓路老子砍死誰！」

陸三七瞪着眼神凶神惡煞的樣子，幾個漢子被她唬的愣在原地。

陸冬咚第一次跟她二姐靠的這麼近，而且還不害怕。

望着前面那個並不高大也不堅實的背影，小丫頭覺得，再沒有比這時感到安全的時候。

陸三七拉着小丫頭就走，瑪德！真是人善被人欺！

她不凶還真以為她是軟柿子呢？！

一路橫衝直撞趕到劉鐵家，還沒進門就聽到李氏的呼救聲。

「來人！來人啊！劉鐵你這個王八蛋……」

陸冬咚下意識看向陸三七，小手揪緊了她的衣襟。

陸三七拉開小丫頭的手，下面的場合不適合被她看見。

旁邊幾戶人家三三兩兩有看好戲的，只是沒有一個阻止劉鐵的。

深呼吸，平靜。

「你就在這等我，不許進去！」

陸三七嚴厲的告誡完陸冬咚後幾步上前啪的一腳踹開了門。

看見裏屋那壓在女人身上的漢子后拽住他的領子一個猛力將他拽開。

這時劉鐵也反應過來，「嘿！你這小蹄子！」

他上來就要拽陸三七，但是還沒等他的手碰到她就聽哐的一聲。

一把生鏽的菜刀猛地砍在劉鐵手前只有一指距離的木桌子上。

「你再動她一下試試。」

陸三七這話說的極輕，一邊將不知道打了幾個補丁的外衣披在衣衫簍縷的李氏身上，她順勢撇了他一眼。

那一眼沒有絲毫感情，卻是讓劉鐵那個高壯漢子從腳底一直涼到頭髮絲兒。

這時候李氏也不哭了，愣怔怔的看着護著自己的陸三七。

自從丈夫死後，第一次有人這麼護着她。

她想，這孩子可能真的是長大了，而後又有些忍不住哽咽。

長大了好啊！長大了好！

劉鐵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讓一個小丫頭嚇住了？！

立馬壯著膽子跟陸三七掰扯，「你們家角娃子打了我兒子！拿不出錢來還不許抓這賤蹄子抵債嗎？有本事你們拿出錢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