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重甲破重炮
聽了趙率教的話，孫鈐也是一驚，「老將軍何以如此說？」
趙率教指著遠處山坡上正在忙碌的民壯，道：「敵軍在山坡上平整土地，乃是為了安置火炮做準備，敵軍打得是以火炮轟城的主意！」
「老將軍是不是搞錯了？后金的炮營已經被大人和紅娘摧毀了，哪又來一個炮營？」站在方逸身側的紅娘有些不滿地說道。
「紅娘姑娘有所不知，末將聽聞，皇太極用繳獲自我軍的火炮，又拼湊出了一支新的炮營。」一旁的曹變蛟解釋說道。
不遠處的蘇泰和南楚兩人，臉上齊齊變色，火炮的威力兩人自然心知肚明，重炮全力一擊，甚至可以糜爛數十里，一旦被敵軍轟塌了城牆，城中的這點兵馬，根本抵敵不住對方大軍圍攻。
南楚悄悄地拽了拽蘇泰的衣角，低聲道：「姐，我就說過，方逸打不過大金的，現在人家炮營都要上來了……」
蘇泰娥眉微蹙，望着遠處，沒有理會南楚。
「姐，咱倆現在跑還來得及，大金還沒有封鎖北門……」
「來不及了，」蘇泰終於開口，語氣十分淡然，「以多爾袞的聰慧，他不會給咱們留下逃生之路的。」
「那……，為什麼姐姐你一點也不害怕？」
蘇泰轉過臉，有些無奈地看了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弟弟一眼，心想，害怕有用么？
「哦，差點忘了，大金主帥是多爾袞，他應該不會為難我們。」南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頗有些如釋重負。
聽到噩耗后，站在方逸身邊的孫鈐和武超潛等人臉色皆變得煞白一片，就連趙率教，也失去了平時的鎮定，撫著鬍子的手，在微微顫抖。
沒了堅城掩護，這麼點兵馬，如何能對抗那些如狼似虎的后金軍隊？
就在這人心惶惶，眾人惴惴不安的時候，方逸卻突然開始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
「我道多爾袞有何妙計，原來不過是區區炮營而已！」方逸臉上帶着笑意說道。
南楚頓時便面露不屑之色，心想此人說大話，還真不怕閃了舌頭！
『區區』炮營？
還『而已』？
也虧你說得出口！
孫鈐等人也是一臉迷惑，心想敵軍今日即將會以重炮轟城，形勢十分嚴峻，卻不知方逸，為何反而一副輕鬆的樣子。
一陣凜冽寒風吹來，鉛灰色的天空中，慢慢有雪花飄落。
眾人不禁裹緊身上衣衫。
方逸轉身望向曹變蛟，吩咐道：「依計行事！」
曹變蛟當即領命。
隨即在眾人迷惑不解的目光注視下，城頭之上頓時便爐火熊熊，一桶桶帶着冰碴子的冰水也被民壯們運了上來。
然後曹變蛟指揮士卒，將這些冰水倒入爐子上面的大鍋里。
「敵軍尚未攻城，大人為何要準備金汁？」孫鈐有些不解地問道。
方逸含笑搖了搖頭，「非也，非也，本官並非要使用金汁。」
「那大人的意思是？」
「彼有重炮，我有重甲！先生請靜看，本官麾下兒郎這便給遵化城，披上幾層重甲！」
冰水倒進大鍋中，很快便被燒成了溫水，然後曹變蛟便指揮着手下，將大鍋抬起，來到城頭垛口處，便將鍋中溫水倒了下去！
如今正是數九隆冬之際，溫水很快便在嚴寒之下，凍結成冰！
厚厚的冰層覆蓋在遵化城有些殘破的城牆上，恰似一層透明但堅硬的甲胄。
眾人見了，皆是眼前一亮！
「大人神機妙算，孫鈐佩服得當真是五體投地！」此刻的孫鈐，滿心都是對方逸的欽佩，「大人之才，便是比起古之名將，亦是不遑多讓！」
趙率教也在心中嘆服不已，心想自己莫非是老了，為什麼很多自己看起來明明難於登天的難題，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卻能毫不費力，用異常簡單的法子就給解決掉呢？
方逸微笑着環顧眾人，嘴角上勾，這讓他的笑容看上去，顯得有些陰險。
以水澆城，用冰層來做防禦的鎧甲，這是方逸早就在心中想好了的主意。
誰讓皇太極太過貪心，到了天寒地凍的冬天還不收手，還想來攻取自己的城池呢。
小冰河時期，天氣尤其寒冷，其實方逸早就可以用這一招了，但方逸一直沒有用。
直到多爾袞擺出一副準備用炮營轟城的架勢，方逸這才使出冰水澆城這一招，目的就是為了打擊多爾袞的信心，和敵軍的士氣。
自以為勝利在望的時候，突然被人掐斷希望，想必，現在的多爾袞，心情一定很痛苦吧？
方逸嘴角笑容，看上去又陰險了幾分。
在曹變蛟的指揮下，沒過多久，城牆上便到處都是厚厚的冰層，潔白透明的寒冰，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
方逸長長地伸了個懶腰，環顧眾人，含笑說道：「有冰甲護城，多爾袞無論如何也攻不進來的，各位散了吧，城頭風大寒冷，大冬天的，大家還是速速回屋子裏面，貓冬去吧。」
說罷，方逸對着趙率教等人含笑拱手，對南楚蘇泰姐弟亦是微微一笑，然後方逸就帶着紅娘等人，離開了城頭。
孫鈐目瞪口呆地看向趙率教，趙率教此刻也是一臉的輕鬆，只見他哈哈大笑，上前拍了拍孫鈐的肩膀，「孫先生沒聽到方大人的話么？這裏沒什麼事了，走，找個地方，老夫和孫先生喝兩杯去！」
看着孫鈐和趙率教勾肩搭背遠去的身影，南楚目光獃滯。
蘇泰上前拽了他一把，「大家都走了，我們也回去吧。」
「回去？」
「對啊，莫非你還想在這裏喝風不成？」蘇泰臉上笑容燦爛，心情很不錯。
劫後餘生，誰會不高興呢？
於是，很快城頭上眾人便紛紛散去，只有曹變蛟帶着一眾士卒，依舊在警惕地望着遠處的敵軍。
望着遠處晶瑩剔透的冰城，多爾袞一時間只覺得胸口處氣血翻湧，十分的難受！
媽蛋的！
虧自己昨晚和國公商議了那麼久，又大費周章派遣五千強兵去護送迎接己方炮營，誰能想到，炮營到了還沒開一炮，自己等人所做的種種做法，便成了無用功！
火炮轟城現在看上去，已經成了笑話。
現在發炮已經沒有什麼意義，最多也就能轟破那些堅硬的冰殼子，但對方隨時都可以用溫水修復破損的冰層。
明軍的水和煤炭都是成本低廉，自己這邊火藥和炮彈，成本可是珍貴的很，不能拿去和明軍硬拼。
這支炮營可是皇太極最為重視和心愛的部隊，他都沒捨得用來對付孫承宗的大軍，就給自己送了過來。
就這樣在自己手中閑置，也不是個辦法。
多爾袞一時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遵化城北門不遠處。
天空中，大雪紛飛。
一處茂密的樹林中，揚古利身披白布，藏在雪中，臉色通紅，不斷地打着噴嚏。
「堅持住，再過一會，方逸就逃出來了！」揚古利給身旁同樣不斷打噴嚏的賀西格，鼓著勁。
「國公爺說的是，我等今日，一定要取了這妖人性命！啊……啊噴。」話音未落，賀西格又打了個大噴嚏。
遵化城中。
方逸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室內爐火熊熊；
紅娘坐在桌子旁邊，滿手油光，正全力對付一隻烤得焦黃，香噴噴的羊腿；
李定國手持一桿長槍，正在演武場苦練不綴，汗水一滴滴從他額頭滲出；
趙率教和孫曦眼光迷離，大著舌頭稱兄道弟，喝得滿臉通紅；
蘇泰推開窗子，望着外面飄飄揚揚的雪花，神情恬然，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