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卷末 一杯美酒，贈飲天下英豪
手搭涼棚遮擋陽光，腳下是開始緩緩融化的積雪。
昨晚一夜雪花飄飛，給泰山裹上了一層銀裝，而早晨的暖陽又讓積雪有些融化，以至於楚狂腳下的地面很是濕滑。
不過這對他來說毫無影響，甚至還不如帶着絲絲寒意的冷風，至少寒風還能讓他感覺到些微的寒冷。
抬頭仰望山頂，楚狂笑了笑，拿起懸掛在腰間的酒葫蘆給自己灌了一口，頓時熱意升騰，精神隨之一振。
現在他已經爬到了半山腰，再過上不久，他便能登上山頂。
他是可以飛行，但登山講究的便是一個『登』字，需要注意的是沿路的風景，否則即便山巔的景色再怎麼波瀾壯闊，也會索然無味。
唯有通過自己的努力，使用自己的雙腳去丈量山巒的高大和險峻，這才能稱之為『登攀』。
攀登講究過程與結果並存，有些時候，沿路的風景比山頂看到的風景更加美麗。
儘管以他如今的體能和修為，登臨泰山也不過小事一件，根本不會讓身體感到疲憊，但登攀的過程也是登山的收穫之一。
喝着酒，哼著小調，楚狂專門挑選那些無人走過的崎嶇山道一路向著山頂進發，縱使這些『險峻』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半點危險和挑戰性可言。
他在享受這個登攀的過程，故而到了太陽抵達正上方，又漸漸西斜的時候，他才登臨泰山之巔。
立於此處負手遠望，迎面而來的微風輕輕吹打楚狂的髮絲和臉頰。
此時，他已將酒葫蘆懸掛回腰上，眼睛都不眨一下，靜靜俯視着山外之景。
銀裝素裹的山巒連綿不絕，雪白之下隱約透着絲絲綠意，雖是冬日，但也仍有堅韌不拔的生機藏匿其中。
此番美景自然是美不勝收，只是可惜，他並不是在清晨之時登臨此地。
這般想着，楚狂便坐了下來，嘿嘿一笑拿起腰間葫蘆，給自己狠狠灌了一口，然後打了個哈欠，身子一歪就斜躺在地上。
手臂支起腦袋，他眼睛一閉，呼吸逐漸變得平緩，陷入了沉眠。
哪怕是這光天化日，也無法阻止他生出睡意，然後呼呼大睡。
楚狂沉浸在睡眠當中，意識一片黑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出現一隙光亮，他睜開了眼帘。
再睜眼之時，已是繁星漫天，明月高懸。
皓月與諸天列星爭相輝映，卻是相得益彰，別有一番清冷的美麗。
看到這番美景，楚狂哈哈大笑出聲，打破了夤夜的寂寥，聲音回蕩在山林之間，驚醒了不知多少飛鳥走獸與獵戶。
忽而坐起，伸了個懶腰，楚狂抬手一握，掌中便有冰雪凝成一具酒盞，他將葫蘆里的酒水倒出，舉杯向明月與星辰，「感謝諸位為洒家獻上如此美景，狂敬諸位一杯！」
言罷，他將杯中酒液仰首一飲而盡。
熱辣的液體湧入喉中，化作一條長線，吊起胃裏酒蟲，隨着他打了個酒嗝，芬芳之氣噴薄而出。
抬手隨意抹去嘴角和下巴的酒水，楚狂自顧自地又笑了起來。
明月之上，廣寒宮內，廣寒仙子頗有些驚奇地看着突然出現在桌上的酒杯，遲疑片刻之後輕輕拿起，嗅着酒香，輕嘬慢飲。
而後，這位仙子閉上雙眼細細回味，唇角微勾，微微頷首，「不錯。」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楚狂又怎會忘了自己的影子。
他將酒水倒入陰影，而這些酒液方才接觸地面，便忽然消失不見，就好像流入到了一個不知何方的空間。
不久之後，楚狂又打了個酒嗝，拍著自己大腿笑出聲來。
就這般自娛自樂，一直到了皓月西斜，星河漸隱，楚狂臉上也起了絲絲紅暈，當是微醺。
眯着眼睛望向東方，他輕聲呢喃：「應當快到旭日升起之時了吧？」
為了自己的觀賞體驗，楚狂一揮袖，天上層層疊疊的陰雲便盡數消散，本來到了下午時刻就差不多要下雪了，可他這一手之後，不知多久才能再次匯聚一次雪雲。
咕嚕！咕嚕！
楚狂大口飲著酒，虛起眼睛，一邊品嘗著酒味，一邊安靜等待着。
忽而，有一束紅光越過了黑暗的天際線，劃破天空，照徹黑夜。
霞光照耀之下，林海群山之間的霧靄緩緩流動，宛如舒緩平和的海洋一般。
正如微風吹皺了海面，在朝晨之時，夜晚的涼風仍未消退，旭日卻已高升。
波瀾壯闊的霧海緩緩動了，絲絲縷縷的霧氣流轉在林間山間，繚繞山峰緩慢旋轉着——他的座下便是這一片霧海，讓他彷彿置身雲端。
但他並沒有在意這些，他只是靜靜凝望這東方，看着那輪朝曦照破河山。
楚狂緩緩站起，負手而立，立於觀日峰之巔，身旁雲海流轉，眼前是高升的旭日與江河山川。
倏爾，他放聲大笑，笑得無比歡暢。
「哈哈哈哈哈！」
登臨泰山之巔，一觀天下江山，他想做的事情總算又完成了一件！
「當賀！當大賀！」楚狂紅著臉，向著太陽張開雙臂，彷彿要擁抱河山。
他伸手一招，松針柏葉突然脫離枝幹，在林間穿行並匯聚一道道長河，從四面八方飛來。
他抬手一托，便有無數雲霧驟然停滯，猛然向著他的這個方向倒卷而來。
他右手一揮，取走了十里天光，握在手上。
他深吸了一口氣，朗聲道：「向天借風三千里，待到春日再償還！」
話音剛落，狂風驟起，浩瀚無垠的天海霍然沸騰起來，從各個方向吹襲而來的寒風順着楚狂手指的方向凝作一道風柱湧向天際。
隨後，楚狂手掌一握，大笑。
「酒來！」
冰霜凝成酒盞，被他握在了手中，天穹宛若傾倒，被他當作了酒壺的穹頂微微傾斜，將剛剛釀好的酒液傾倒而出。
酒杯之中有散發着濃郁酒香的瓊漿玉液虛空化生，楚狂握著酒杯，面向江河山川，面向天下眾生，面向天地萬物。
「一杯瓊漿玉液，贈飲天下英雄豪傑！祝天地長久，賀萬物蒼生！」
隨即，他將酒液一飲而盡。
「噝——爽！」
航行於南海之南，梅花他們乘坐的小船上，梅花身前憑空出現了一個酒杯，杯中裝滿了瓊漿玉液。
他不知道此物從何而來，但他卻聽到了那一聲豪邁的呼喚。
望着酒杯沉默片刻，梅花舉杯與之共飲，並輕聲道：「祝天地長久，賀萬物蒼生。」
一飲而盡！
皇宮內，仍未繼承皇位的太子默然凝望懸在身前這杯酒，忽而長吐一口氣，將其從面前撥開。
他也是一個愛酒之人，只可惜，父皇剛剛駕崩不久，縱使父皇在臨死前也曾說過在他死後不禁科考，不禁酒宴，毋須勞民傷財。
可作為父皇的兒子，他又豈能在這種時候飲酒作樂？
這杯酒，來得不是時機！
郭府內，老人坐在書桌后，看到桌上那杯突然出現的酒液，微微一笑，拿起將其緩緩飲盡，隨後感慨道：「好酒！」
天下各地，諸多英雄豪傑身前都出現了這一杯酒，他們或是將其飲盡，或是撥開，或是淺嘗輒止，或是不屑一顧。
千百個人，千百種姿態。
但楚狂可不管這些，他爽就夠了。
而現在，他確實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