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章 除夕

趕在農曆春節前，池家四口住進了新房子裏。新房比舊房大了許多，燕玲也終於有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經過簡單的佈置，盧麗紅換上了淡綠色的帶蕾絲窗帘，貼了地磚。放了床、衣櫃、一張書桌。衣柜上有一面穿衣鏡。

有了獨立的空間，燕玲很滿意。

池家搬家是低調進行的，池家夫婦並沒有宴請賓客。等到把所有的事情忙完，已經是臘月二十八了。

池天亮告訴了燕玲一件事：「你哥哥的判決下來了，據說要關一年零七個月。」

燕玲聽后沉默了一會兒，她安靜的接受了這事：「希望他在裏面能改過自新，出來后能踏實做事，別再惹事了。」

「希望吧。也希望你哥哥的事對你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燕玲道：「他不會影響到我的，他也沒把我當妹妹看待過，這一點我很清楚。」

在煙花與鞭炮聲中，華夏大地迎來了1991年的春節。

三十這一天，中午的時候回了一趟池家爺爺奶奶那裏，池家姑姑、池家二叔、三叔也回來了，一大家人圍坐在一起吃團圓飯。

燕玲是第一次見到池家三叔、三嬸，還有他們家的一對姐妹花。那對姐妹花對燕玲很好奇，其中只有七歲大的妹妹和她姐姐說：「那個姐姐是誰，怎麼從來沒見過她？」

「她是大伯家的大姐。」

「真奇怪，大伯家沒有女孩子啊，哪裏來的大姐？」七歲的小妹妹依舊茫然。

三嬸和那對姐妹說：「你們出去玩吧。」她又走到燕玲身邊笑呵呵的和燕玲說：「聽大哥說你成績挺好的，考大學沒問題吧？」

燕玲回答倒也謙虛：「還不知道呢，雖然在班上排得上號，但全國參加高考的人那麼多，這麼一比也並不佔什麼優勢了。」

「這倒也是，讀書好的人頭腦都聰明。我喜歡聰明的姑娘。」

這個三嬸據說也是個女強人，是某個單位的科研人員。她和燕玲聊了幾句，覺得燕玲成熟穩重。回頭又和盧麗紅說：「你們家新來的這位倒還穩重，比起同齡的孩子看問題要深邃得多。你們倒會教。」

盧麗紅說：「我們沒教她，她自己的性格就是這樣的。」

這頓團圓飯燕玲和崢嶸收到了好幾個紅包，回家時，燕玲將那些紅包打開來看過，裏面有十元的、五元的，最多的一個裝了二十元。算下來也有七八十塊了。

她拿着這筆錢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決定交了出去。

「媽，這些壓歲錢，你替我保管吧？」

燕玲的主動上繳讓盧麗紅一愣，隨即說：「這是你的錢，你收著吧。」

盧麗紅和別的母親不大一樣，她不大喜歡替孩子保管壓歲錢，再說燕玲已經成年了，也有自己的花銷。

「我覺得你拿着比較好。」這是燕玲的真話。

盧麗紅笑道：「你自己拿着吧，平時你也不愛問我要錢，你手上存點要用的時候也方便，別那麼顧忌。」

在盧麗紅的勸說下燕玲最終還是收下了。當初在服裝店打工掙的那八十元錢她省吃儉用的也還剩了不少，如今加上這一筆她也有一百多塊錢的存款了。一百多對於這個時代來說算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燕玲也沒太大的開銷，她在琢磨著是不是該去銀行開個戶頭將攢的這些給存起來，至少還有點利息。

母女倆正在籌備年夜飯的事，池天亮在忙着寫春聯，掛燈籠。池崢嶸則在自己房間里將收錄機的聲音調得很大，跟着裏面的節拍在屋子裏跳舞。

「哎，以前過年這頓飯就是我一個人的事，那父子倆根本指望不上。今年有你在就輕鬆多了。你這廚藝比我還好。」盧麗紅的臉笑成了一朵花。

「爸爸也不懶啊，他也經常幫着做家務的呀。」

「他做飯的水平就局限於能煮個麵條，熬個粥的水平了，難道還指望他弄一桌飯菜？算了吧，還得自己來。」

母女倆有說有笑，做起事來倒也輕快。在兩人的努力下，花了兩三個小時湊出了一桌像模像樣的年夜飯。

池天亮拿了一瓶別人送的好酒出來，池崢嶸出來見了便嚷着說：「爸，我也要喝。」

池天亮當時就訓他：「你個小屁孩喝什麼，喝你的果汁去！」

「我們班好多人都喝過酒，我也想嘗嘗，就一口……」池崢嶸央求道。

盧麗紅與燕玲倆擺好了飯菜，池天亮說：「你要來一杯嗎？」

盧麗紅聽說就要把杯子遞了過去，燕玲卻阻止了：「媽，你現在不適宜喝酒，還是和我們一道喝果汁吧。」

盧麗紅笑了：「到底是燕玲心疼我，好，我喝果汁。」

燕玲給他們三人倒上了果汁，池崢嶸還是饞那邊的白酒，想着怎麼也得試試是什麼味道。

這是許燕玲來到這個時代過的第一個春節，也是和池家父母過的第一個春節。回想起半年前的各種忐忑難安，到現在她收穫了親人的關愛，燕玲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般。許燕玲端起了面前的杯子和其他三人道：「過年了，我敬爸爸、媽媽一杯。願你們二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池天亮十分樂意的與燕玲碰了杯，盧麗紅說：「就你嘴甜。」

池崢嶸一直沒有舉杯，燕玲端著杯子與他面前的杯子輕輕一碰，說道：「願你心想事成。」

池崢嶸一愣，他沒有回應燕玲的祝福，默默的喝了幾口果汁。池天亮道：「這一年我就一個心愿，希望你們倆能雙雙考上大學，我就沒有遺憾了。」

盧麗紅與燕玲交談了起來：「今天你三嬸和我說起你來，倒覺得你挺上進的，之前我給你說過的師範大學考慮得如何呢？」

「在考慮了。不過填志願也還早得很。」

盧麗紅道：「女孩子當老師是最好的選擇了，工作穩定，將來不愁嫁。」

一家四口一邊吃着年夜飯，一邊看春晚。這個年代的娛樂節目少，春晚還是特別有意思的時候。這一屆的春晚湧現的《我想有個家》這首歌紅遍了大江南北。池崢嶸看得比別人都認真，只聽過一遍，他已經記下了整首歌的旋律雖然歌詞還有些磕磕絆絆的。

「我想有個家，一個不需要的太大的地方……」

聽着池崢嶸的歌聲，燕玲抬了頭看向了他，認真唱歌的池崢嶸有一股特別的魅力，讓人忍不住看向他，被他吸引。

燕玲朝池崢嶸比了個大拇指，池崢嶸很是得意，眉眼間都是笑意。

晚會過半了，池天亮拿出了早就買好的幾根煙花對崢嶸和燕玲說：「你們拿下去放吧，點火的時候注意些。」

池崢嶸很是高興，他把煙花拿了出來，讓燕玲帶上打火機。

池崢嶸的表現就是一個稍大一點的孩子，兩人來到了樓下，燕玲找了一處相對開闊的地方她插好了煙花，池崢嶸就要去點。

「引信你看得見嗎？當心眼睛！」畢竟燃放煙花還是有一定的危險。

池崢嶸畢竟是男孩子膽子大，很快就點着了信子，只見一點火舌迅速的躥上了夜空，又是一聲響，幽暗的夜空上綻放出一朵紫紅色的火花，後來又有數點火舌衝上了天空，五顏六色的火花在夜空上綻開。

燕玲舉目看去，兒時的記憶悉數都浮上了心頭，所謂的快樂是如此簡單純粹的東西。

「燕玲，你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嗎？」池崢嶸看着夜空他突然問燕玲。

「你想一直唱歌，對不對？」

池崢嶸扭頭看了她一眼，便道：「對，我想去更大的舞台上表演。但他們……好像並不支持我。」

「你有自己的計劃嗎？」這個時代還沒那麼多的選秀節目。

池崢嶸說：「將來或許會去參加什麼比賽吧。」

「崢嶸，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雖然我相信你的實力，但有些東西只有實力是遠遠不夠的，你會面臨各種挑戰。在遇到困難的時候你是否能保持初心，在走向巔峰時是不是還會保持清醒，認清方向。這是一條充滿荊棘的道路，也註定會走得辛苦。」

十八歲的許燕玲和池崢嶸說的這段話卻足以影響了池崢嶸的大半生。

「你說的我知道。但覺得這一輩子還是得有個夢想，而要朝夢想努力，人生才不會留下遺憾。」

「如果你做好了準備的話，那你就去實現自己的夢想吧。」燕玲覺得有夢想是很了不起的事，能夠清楚的認識自己，能夠找到方向，而不至於迷茫。不像她明明開啟了自己的第二段人生，但她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

「你會支持我嗎？」

燕玲說：「如果你的選擇是正確的，我就會支持你。」

這話給了池崢嶸無比大的鼓勵，燕玲就站在他的身旁。遠處的，近處的，煙花一個接一個的綻放，是那樣的熱鬧，池崢嶸突然扭過頭來，他低了腦袋，輕輕的在燕玲的臉頰上迅速的印上了一吻。

許燕玲不防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早就僵在了那裏。而池崢嶸雙手插兜看天，彷彿無事人一般。

「你做什麼？」

池崢嶸微微一笑，他輕聲說了句：「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