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9悔不該當初
蔣雪純輕輕叫了一聲，「阿琛。」
蔣昱琛走到床邊，蔣雪純眼裏閃動着水光，「阿琛，媽媽對不起你。」
這句話，蔣昱琛從小到大聽過無數次，但這但，他聽出了不一樣的意思。
「過去的事，不說了。」
他倒了杯溫開水，把床搖起來一些，遞了杯子到蔣雪純嘴邊，蔣雪純就着他的手喝了兩口水，突然一下悲從中來，哽咽著握住了蔣昱琛的手。
蔣昱琛看了她一會兒，說，「別哭了，對身體不好。」
蔣雪純平時是個堅強的人，但此刻在兒子面前，她像個柔弱無依的小孩，捂著臉小聲抽泣著，肩膀聳動，涕淚縱橫。
「媽媽好後悔啊……」她泣不成聲，「悔不該當初……」
蔣昱琛遲疑了一下，抬起手，輕輕拍打她的後背，「朝前看吧，沒有什麼過不去的。」
蔣雪純哭了一會兒停了下來，蔣昱琛去衛生間搓了一條溫熱的毛巾給她擦臉，問，「打算什麼時候從秦家出來？」
蔣雪純擦臉的手滯了一下，「我不甘心，我在秦家勤勤懇懇幾十年，不過是想為你討個公道，沒想到到頭來……」
「都是身外之物，不用太執著。」
蔣雪純嘆了口氣，「我想不通，我待他那麼好，他卻這樣害我的兒子，怎麼都沒想到，養了二十幾年的孩子是只狼崽子。」
「還是儘早出來吧，眼不見心不煩。」
蔣雪純搖搖頭，「暫時還不能走，我留在秦家可以看着他，還有跟秦懷鴻的賬，我要慢慢算。」又說，「你不用擔心我，只要沒撕破臉皮，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蔣昱琛剛才聽到蔣雪純和秦哲羽的對話就知道，蔣雪純已經做了決定，暫時要留在秦家，他了解蔣雪純的脾氣，做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也就沒有勉強。
「什麼想離開，通知我，我來接你。」
「好。」蔣雪純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阿琛，你能原諒媽媽嗎？」
蔣昱琛默了一下，說，「母子之間不說這個。」
這些年，他怨過蔣雪純，但一直沒有斷了聯繫，因為知道蔣雪純是愛他的，只是她愛的方式讓他很反感。她總是打着為他好的幌子做一些令他厭惡的事，他不稀罕秦家的財產，她卻偏要為他爭一份家產，為了這個執念，她在秦家委屈求全，巴巴的討好秦家父子，但凡認為是對蔣昱琛好的，她都不遺餘力去做，為他和杜辛辰牽線，又親自出面讓凌馨離開，到頭來弄得母子離心。但他知道，在那些糟心事的後面，有着她對自己的一片拳拳母愛之心。
蔣雪純因着這句話又激動起來，眼裏閃爍著淚光。
秦哲羽去了很久也沒回，倒是秦懷鴻來了。那個時候蔣雪純剛吃完一碗白粥躺下，蔣昱琛怕他又跟自己起衝突，影響蔣雪純休息，索性避開。
看到他走，秦懷鴻欲言又止，好像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忍住了，做為父親，他有他的原則，不會跟這個不孝子主動開口。
蔣昱琛去了蕭然的辦公室，跟他提了個要求。蕭然聽完，一臉驚訝，「不會吧。」
「只是以防萬一，麻煩蕭醫生幫忙注意一下。」
「你放心，在我的醫院，這種事絕不可能發生。」蕭然對秦哲羽的印象一直不太好，但袁倪以前喜歡跟秦哲羽混，他夾在中間有點難做，現在袁倪跟秦哲羽疏遠了，他的立場也分明了。
蔣昱琛要走的時候，又問，「你說要凌馨配合袁倪的治療，怎麼個配合法？」
「很簡單，就是多表揚多鼓勵他，肯定是一種可以傳達的力量，小袁爺現在很需要這種力量。打個比方，如果我和袁爺想讓他做一件事，我開口，他不以為然，袁爺開口，他嗤之以鼻，凌馨開口，他奉為聖旨。就把他當個孩子一樣對待就行了。」
蔣昱琛聽了默不作聲。
蕭然說，「蔣先生，你能理解的吧？」
蔣昱琛淡然一笑，「孩子嘛，理解。」
蕭然，「……」
蔣昱琛下了樓，庄柯明在底下等他，說，「秦懷鴻剛上去。」
「見到了。」蔣昱琛問，「怎麼樣？」
「秦懷鴻中午和銀行的人吃飯，看樣子是資金出了問題。」
「錢伊捅的窿窟還挺大。」
「錢伊擅長燒錢。」
蔣昱琛沒再說話。
庄柯明問，「琛哥，接下來怎麼做？」
蔣昱琛沉默片刻，「算了，就這樣吧，狗急了會跳牆。」
庄柯明就不再問了，他明白蔣昱琛的心思，以前他一個人了無牽掛，和秦哲羽怎麼斗都行，現在有了凌馨，有了牽絆，倒底還是有所顧慮的。
——
華都某酒樓的包間里，梁冠雄把桌子拍得山響，怒氣衝天，「你當初怎麼說的，拍著胸脯給我打包票，說保證賺，不會賠，現在呢，那麼大一筆錢投進去，響聲都沒聽見就沒了，秦哲羽，你當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秦哲羽臉色很難看，「做生意哪有不冒風險的，富貴險中求的道理你不知道？虧不起就不要做，找我吵有什麼用，我投的錢比你少？」
梁思穎過來挽梁冠雄的胳膊，好生勸道，「是啊，爸爸，羽哥也虧了很多，下次有了好項目再賺回來……」
梁冠雄把她一推，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你，我能跟他合作，別家的女兒都顧著娘家，你看看你啊……」他平時是個沉得住氣的，可一旦觸及到自身根本利益，跟就挖他的肉一樣難受，這麼多年，他小心謹慎，步子邁得不大，但穩中求發展，被秦哲羽這麼一搞，虧了一大筆，怎麼讓他不心疼？
梁思穎被推得撞在桌子邊上，眼淚一下就湧出來，秦哲羽的火一下騰上來，衝上來就要揍梁冠雄，被梁思穎死死抱住，「羽哥，別這樣，他是我爸……」
秦哲羽冷笑，「虧了錢拿女兒撒氣，這種爸還認他做什麼？遲早把你賣了。」
梁冠雄聽他挑拔離間，氣得眼珠子都上瞪出來，指著秦哲羽罵，「你說什麼？你這個沒教養的傢伙，我家小穎鬼迷了心竅才跟了你，從今往後，她跟你斷了，你不要再來找她！」說完，拉着哭哭啼啼的梁思穎摔門而去。
秦哲羽站在屋子裏，靜默片刻，一腳狠狠踹在桌腿上，一隻小酒杯掉下來，清脆一響，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