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6第一次被凌馨這樣袒護
蔣昱琛說的辦點事，是去秦家看蔣雪純。
那天雖然和蔣雪純通過電話，卻並不能打消他心裏的疑慮，剛好凌馨去華都，他便跟着一道過來，想知道倒底發生了什麼事？
秦家的傭人從他離家后早換了好幾拔，並不認得他，「先生，請問您找誰？」
「我想見秦夫人。」
「不好意思，我們夫人身體不舒服，不見客。」
蔣昱琛的心微微一沉，知道自己猜對了，蔣雪純要麼是病了，要麼是出了什麼事？
「我知道秦夫人病了，特意來看看她。」
「請問先生是？」
「我姓蔣，是她的兒子。」
傭人上下打量他，突然恍然大悟，「是二少爺回來了，您快請進。」
蔣昱琛帶着庄柯明走進去，屋裏的佈局還跟他走前一樣，沒什麼變化，秦懷鴻是個念舊的人，他的喜好幾十年如一日，很難有改動。
蔣昱琛徑直上了樓，輕輕推開蔣雪純的房門，屋裏窗帘閉合，有些幽暗，蔣雪純側身躺着在睡覺，傭人告訴蔣昱琛，「夫人都躺了幾天了，說沒胃口，不想吃飯，也不肯去醫院。」
「沒請醫生來家裏看看？」
「夫人不讓請。」
「秦懷鴻也不管？」
「先生這幾天早出晚歸的，沒顧得過來。」
蔣昱琛沒有再問，輕輕走了進去，先把窗帘拉開半邊，讓屋裏亮堂了些，才走去床邊。
這一看，他心裏一驚，在他的印象里，蔣雪純永遠是典雅高貴的模樣，現在躺在這裏，披頭散髮，眼窩深陷，眼角佈滿皺紋，乾枯的嘴唇上起了一些細屑，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生機。
一隻胳膊從寬大的睡衣里伸出來，皮膚松馳暗沉，缺乏健康的光澤，蔣昱琛輕輕握著著那手，想把它塞到被子裏，蔣雪純卻醒了。
她緩緩睜開眼睛，看着蔣昱琛，好像並不意外，叫了聲，「阿琛。」
「是我。」
「你回來了，」她說，「媽媽給你煮麵條吃好么？」
蔣昱琛，「等你好了再煮吧，現在起來跟我去醫院。」
蔣雪純怔怔的，突然撐著床抬起身子，不敢相信的叫他，「阿琛？」
「是我，」蔣昱琛吩咐傭人，「幫夫人穿好衣服，我帶她去醫院。」他轉身要出去，被蔣雪純一把攥住，她看起來虛弱，這一下卻是很有力，蔣昱琛掃了一眼她的手，「我在樓下等你。」
「我不去醫院，我沒有病。」蔣雪純說。
蔣昱琛把手掙出來，「醫生說你沒病，你才沒病。」
他走出門口，下樓，就那麼巧，剛好碰到秦懷鴻上樓，彼此打了個照面，時間彷彿定格了一秒，蔣昱琛表情冷漠，秦懷鴻一臉愕然。不過是瞬間，又恢復如常，蔣昱琛徑直從他身邊過去，秦懷鴻站着沒動，大約是氣著了，轉身喝了一聲，「你這是什麼意思，回了家連人都不會叫了么？」
蔣昱琛走下最後一階樓梯才看向他，「秦先生。」
秦懷鴻鐵青著臉，「你來幹什麼？」
「帶我母親去醫院，她看起來病得不輕。」
「她是我太太，我會送她去醫院，用不着你在這裏假腥腥。」
「她都躺好幾天了，你為什麼不去？」
秦懷鴻噎了一下，「……她自己不肯去醫院。」
「所以就讓她死在家裏。」
「……」
「你不要咒你母親。」
「我只是說我看到的事實。」蔣昱琛面無表情看着他，「她每天睡多久，吃了多少東西，你心裏有數嗎？你上次見她是什麼時候，你知道她現在什麼樣子嗎？」
秦懷鴻啞口無言，他最近在收拾秦哲羽弄出來的那個爛攤子，早出晚歸，確實沒顧得上蔣雪純，只聽傭人說她不太舒服，倒底不舒服到什麼程度，他並不知道，也沒有過問。
這些話如果從秦哲羽嘴裏說出來，他或許會反思，但由蔣昱琛來說，只會讓他惱羞成怒，他跟小兒子是前世的仇人，見了面只會份外眼紅。
他氣沖沖的從樓梯上下來，指著蔣昱琛破口大罵，「你是個什麼東西，敢指責你老子，你這隻白眼狼，忘恩負義的傢伙，打小心術不正，撒謊打架，逃學，還誣衊你哥哥，你摸著自己的良心想一想，你做過幾件好事？長大了，翅膀硬了，生你養你的父母都不認了，跑出去就不肯再回來，你長本事了，就打壓你哥哥，虧小羽還常在我面前替你說好話，我倒想問問，這麼多年，你對這個家不管不問，今天跑來惺惺作態，還有沒有廉恥之心……」
蔣昱琛靜默的站着，一聲不吭，那些顛倒黑白的指責，他一句也不想反駁，因為一切都跟從前一樣，解釋是蒼白無力的，在秦懷鴻心裏，先入為主的只有秦哲羽，他是來搶秦哲羽東西的，從一開始，秦懷鴻就對他充滿了戒備，質疑他，不相信他，他說什麼都是錯。
所以，不如不說。
況且他早已經不是當初的蔣昱琛，這些話觸動不了他一分一毫，只當是嘈雜的背景聲，並不往心裏去。
可是有人耐不住，從門口衝進去，神情激動的跟秦懷鴻理論，「秦先生，你講講道理，說話是要有根據的，不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怎麼誣衊就怎麼誣衊，你有什麼資格罵他，這麼多年，你盡到過做父親的責任嗎？你這個父親是有多失敗，才讓兒子不肯認你？天底下的父母沒有不疼孩子的，像你這樣的真是少見，還好意思指責他，不如先反省一下你自己。說他忘恩負義，你給過他恩嗎？你給他的都是傷痛，你自己心裏沒數嗎？還有秦哲羽，你最為看重的寶貝兒子，你知道他背地裏做了多少事，他才是真正的白眼狼，你是非不分，黑白顛倒，為人不公正……」
蔣昱琛顯然有些傻眼，他沒想到凌馨會來，更沒想到她進門就劈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般往外蹦，一時之間也沒去制止。第一次被凌馨這樣袒護，蔣昱琛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有點酸，有點甜，還有點心疼，總之感覺很奇妙，趁凌馨喘口氣的間隙，他把人拉到身邊，低聲說，「行了，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