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7我不是想教訓你
做業務，拼的是時間和機遇。新晉員工有三個月的考核期，每個月考核一次，以業績說話，凌馨雖然知道自己並不是真正的業務員，也有一顆想贏的心，為了拿下業務，和小馬一起加班到深夜，應酬自然也少不了，令凌馨意外的是，小馬的酒量很好，干起杯來十分豪氣，並不像剛畢業的大學生那樣放不開，和客戶勾肩搭背，談笑風聲，聊得十分盡興，有那麼一會兒，凌馨完全插不上話。
小馬對她使了個眼色，凌馨把合約拿出來擺在桌上，小馬一巴掌拍在合約上，笑嘻嘻的對身邊的禿頂男人說，「張總，你說的三杯我已經喝了，可以簽了吧。」
張總喝得滿面紅光，卻並沒有喝高，說，「馬小姐，你讓一個點，這合約我就簽了，反正都是拿貨，誰的貨不是拿呢，就一個點的事，對你們凌氏來說，不是問題。」
凌馨說，「張總，凌氏給你們的價格已經是底價了，今年的行情，你也知道的，國家抓環保這塊的力度越來越大，小製造業難生存，前不久S市關了兩家造紙廠，H市關了三家，咱們江城也關了兩家，還有其他地方陸續也在行動，產量比去年少了百分之十三點四，今年生意都不好做，凌氏的價格已經是很優惠的了，我相信張總已經比照過別家，心裏是有數的。」
張總哈哈大笑，「凌小姐好口才。我對漂亮姑娘總是於心不忍的，這樣吧，你也跟我喝三杯，這合約我就簽了。」
「沒問題。」凌馨爽快的倒上酒，端起杯子先干為敬。
「凌小姐痛快。」張總也幹了一杯，拍拍身邊的椅子，「凌小姐，坐這裏來。」
凌馨沒動，她不想過去，剛才張總和小馬喝酒的時候，不時拍拍小馬的肩，抓抓小馬的手，雖然小馬不在意，但她不行。
裝作沒聽見，趕緊端起酒，「張總，第二杯。」說完又幹了。
都是在場面上混的，張總見她沒動，知道她和小馬不同，也不勉強，笑了笑，把酒喝了。
凌馨倒了第三杯酒，剛端起來，門卻開了，服務員進來倒茶，她看到外頭站着一個人，驚得杯子都差點拿不住，笑容僵了一下，收回目光，對張總抬手示意，把酒喝了。
小馬立刻去推張總的肩，嬌笑道，「凌小姐三杯已經喝了，張總該簽字了吧？」
「放心，我說話算數，說簽一定簽，」張總大筆一揮，簽了字，又讓助理把章蓋上，伸出手去，「馬小姐，凌小姐，合作愉快。」
小馬把手握上去搖了幾下，十分親熱的樣子，「合作愉快。」
凌馨瞟一眼門外，蔣昱琛已經不在那裏了，大概也進了某個包間，她鬆了一口氣，伸出手，還沒完全握實就鬆開，「合作愉快，張總。」
這是凌馨入行以來第一單業務，為了這筆訂單，她和小馬忙前忙后，拉鋸扯鋸，到今天塵埃落定，很不容易，把合約收進包里的時候，她很有成就感，很興奮，也很想見蔣昱琛，想跟他分享這份喜悅。
大概是心有靈犀，散場出來，她看到庄柯明站在一輛黑色轎車邊，掃一眼車牌，猜蔣昱琛應該在車上，把張總一行人送走，小馬也走了，她這才往車子走去，到了跟前，庄柯明朝她笑笑，拉開了車門。
蔣昱琛果然在車裏，只是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凌馨處在興奮中，並未察覺，問他，「你專程在這裏等我嗎？」
「嗯。」
「知道我能拿下這筆業務？」她獻寶似的把合約拿出來給他看。
車裏很暗，看不清楚，蔣昱琛沒有接，「你的合同不用給我看，雖然我們領域不同，也要避嫌。」
凌馨，「哦。」
「喝多了？」
「沒有。」凌馨剛說完就打了個酒嗝，忙捂住嘴，怕讓蔣昱琛聞到。
蔣昱琛嘆了口氣，「上次見面的時候，我就說過，你是管理者，決策者，不必事事親力親為，這些具體的事交給下邊的人做，你應該關注更重要的事。」
凌馨說，「什麼是更重要的事？」
「市場需求，好的產品，對市場的預判，對企業的展望，規劃，以及全局化的設想。」
他說的這些對凌馨來說，都是一些摸不著邊，太高大上的東西。
她說，「我剛入門，還沒那個能力，得慢慢來。」
「我以為你在國外那一年，積累了一些資訊，眼界放得很寬，顯然並沒有，你的時間幹什麼去了，談戀愛？」
凌馨一驚，抬起頭來，「我沒有。」
蔣昱琛笑了一下，但笑容沒有溫度。
「就說剛才，你那位同事挺會來事的，如果你們是一個小組，她分分鐘能搶走你的業績，看得出來，她有經驗，知道怎麼和客戶打交道，特別是跟華建張總那樣的人打交道。」
「你認識張總？」
「不熟，吃過一次飯。」蔣昱琛說，「商圈很複雜，認真做事的人挺多，借事揩油，或是桌底交易，這種也挺多，就是俗稱的人路鬼路，看你想走哪一條，有捷徑，但要付出代價。年輕女孩子眼界窄，貪圖眼前利益，想上位，想出頭，只要能得到她想要的，不計一切代價……」
凌馨越聽眉頭越緊，打斷他，「我不會。」
「你是不會，因為公司是你的，你的起點比她高太多。但如果是同一起跑線呢，你們會暗地裏較量，會勾心鬥角，會為了一單業務爭得你死我活，逼到一定程度，她能做的，你也會去做，沒有誰天生這樣，都是逼出來的，凌馨，人是有欲/望的，這個詞很俗氣，但它真實。」
凌馨也有點看不上小馬的做派，但每個人有自己做事的方式，她不好多評價。
她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我只是想體驗一下這個過程……」
蔣昱琛斬釘切鐵，「體驗過了，沒有下次。」
凌馨，「哦，知道了。」
剛才蔣昱琛是真的惱火，現在見她乖乖的做小低伏狀，又緩了臉色。
「我不是想教訓你……」
「你可以教訓我，你是監護人。」
「已經不是了。」
說完這句，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半天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