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老宅是留給她的
凌老太太聽到聲音追出來,凌馨已經不在院子裏了,她扭頭看跟出來的舅奶奶,「馨馨不是說在這裏吃晚飯嗎,怎麼走了?」
舅奶奶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她興許臨時有事,下次等夢琪回來再叫她來,有夢琪陪着,馨馨坐得住,不然跟我們幾個老的有什麼好聊的。」
凌老太太點點頭,跟着她回到屋裏繼續收拾。
凌馨把車停下來的時侯,心還「砰砰」直跳,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緊張,就像在凌家老宅偷了什麼寶貝似的。
寶貝就在她手心裏攥著,平復了一會兒,她把車裏的燈開,仔細看小本本,封皮上寫着:房屋所有權證,打開裏頭,權利人那欄寫的是她的名字:凌馨。房屋坐落那欄的地址是凌家老宅。
可以肯定,這是凌家老宅的房產證。是奶奶遺失的那本嗎?如果是,為什麼上面寫的是她的名字?如果不是,為什麼會有兩本寫着不同名字的房產證?
她彷彿窺到了陳年秘事的一角,關於爸爸為什麼和奶奶不相往來?關於那份遺囑,真相倒底是什麼?
她想起某天突然出現在宿舍樓下的舅奶奶,想起他們試圖插手凌氏,想起凌老太太給她介紹方舟海,想起他們準備賣掉老宅……
她又想起自己在老宅里受到的熱情招待,想起奶奶和舅奶奶對自己的噓寒問暖,想起叔叔拿掃帚把方舟海打出去,想起舅奶奶為了給她做小吃削了手指……
她把這兩年的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越想越亂,簡直毫無頭緒。想不出,她去找能給她解惑的人。
昌嬸見凌馨這個點回家,有點意外,「馨馨,你今天怎麼回來了?」
「嗯,蔣先生沒回來嗎?」
「先生今天有應酬,要晚點回。你吃飯了嗎?」
凌馨搖搖頭,「沒什麼胃口,昌嬸給我煮碗面吧。」
昌嬸見她神情惘惘的,一副心事沉沉的樣子,想多問幾句,又記掛着她沒吃飯,趕緊到廚房裏給她下了一面牛肉麵,還蓋了個荷包蛋。
凌馨坐在桌邊唆麵條,蹙著眉,苦着臉,昌嬸小心翼翼的問,「馨馨,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凌馨搖搖頭,過了一會,問,「昌嬸,你能忍受欺騙嗎?」
「那要看是什麼欺騙,有些善意的欺騙也能理解。」
「不算善意,有目的的欺騙。」
「那不能忍受。」昌嬸又加了一句,「如果對我造成了傷害,更不能忍受。」
凌馨點點頭,沉默的吃着麵條,半天都沒再說一句話。
蔣昱琛回來的時侯,已經九點多了,他看到樹底下停著凌馨的車,稍稍頓了一下,快步進了屋,昌嬸迎上來,小聲說,「先生,你去看看馨馨,她情緒有點不對。」
「不高興?」
「不太高興,還問我能不能忍受欺騙?」
蔣昱琛心裏咯登了一下,上了二樓,在凌馨門上叩了兩下,裏頭傳來小姑娘懶散的聲音,「請進。」
蔣昱琛推門進去,見凌馨坐在窗台上,屈膝抱腿,看着外頭漆黑的夜,見他進來才把腦袋扭過來。
他笑着走過去,「外頭黑黑的,有什麼好看的?」
「我看你幾時回?」
「想我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她抱住他的腰,把頭埋在他懷裏,悶悶的說,「你在應酬,我不想打攪。」
「如果知道你在家,我會早點回來陪你。」
「我怕你煩我。」
「習慣了就不覺得煩。」
凌馨抬起頭,眨了眨眼睛,「這話我怎麼聽不出好壞呢?」
蔣昱琛笑着低頭吻在她額角,順勢坐下來,攬着她的肩,「昌嬸說你情緒不太好,怎麼回事?」
凌馨默了一下,從屁股底下抽出一個小本本,身體沒平衡好,差點撞到窗玻璃上,被蔣昱琛扶住了,她說,「我今天在老宅發現了這個。」
蔣昱琛本來看着她的舉動,啞笑,但當他看清楚封皮上的字,神色變得凝重了。打開來,和他知道的一樣,權利人是凌馨。
「叔叔說房本子丟了,讓我找,我找到了,但裏頭寫的是我的名字,跟土地證上不一樣,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當年爺爺的遺囑,是把房子留給奶奶的。如果我這個是假的……」
「你這個是真的,」蔣昱琛說,「你叔叔手裏的土地證是假的。」
「你怎麼知道?」
「我讓人去房管局查了。」
凌馨拉開距離,震驚的看着他,「你明明知道,卻沒有告訴我?」
蔣昱琛把她抱回來,「我也是這兩天才知道的,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凌馨拂開他的手,有點惱怒,「你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我的。」
蔣昱琛嘆氣,「凌馨,這不是重點。」
凌馨低頭不說話了,她知道這不是重點,她就是心裏有點難受,蔣昱琛證實了房本子的真實有效,也證實了她那些猜測都是真的。
爺爺的遺囑是假的,房子並不是留給奶奶,而是留給她的。
她不知道奶奶用了什麼手段,她只知道爺爺病了很長一段時間,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糊塗的時侯連奶奶都不認得,只認得她,笑眯眯叫她乖囡囡,牽着她的手在院子裏散步。有一次凌夢琪調皮,跑到爺爺跟前說她才是乖囡囡,結果爺爺用力把她推倒在地,嚇得凌夢琪哭起來,奶奶跑出來扶起凌夢琪,一肚子火又不好發,只是瞪了她一眼,彷彿她是罪魁禍首。後來爸爸聽說了這事,就不讓她在老宅住了,說奶奶和舅奶奶照顧爺爺已經有些吃力,分不出精力來照顧她,但他們時常去探望,再後來,爺爺的身體每況愈下,住進了醫院,不到一個月就走了。
那份遺囑或許是在爺爺不清醒的時侯,奶奶哄着他寫的,又或許是模仿爺爺的筆跡寫的,是經不起推敲的,可爸爸那樣精明的人,為什麼不提出疑問?為什麼不打官司?只是毅然的割斷了和老宅的來往,來個眼不見為凈,他當時倒底是怎麼想的?
蔣昱琛見她低着頭,像只小鴕鳥似的把自己縮起來,心疼的把她抱起來放在腿上,凌馨拱進他懷裏,一股熱浪從眼角湧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