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再見其實不是道別
梁思穎得知凌馨搬回去住了，有些擔心，私底下問她，「怎麼又搬回去了，是不是那天晚上他找你麻煩了？」
凌馨說，「沒有。」
梁思穎不能理解，「好不容易出來了，幹嘛要回去？」
「爸爸把我交給他，他總不能老讓我住在別人家裏吧。」
梁思穎對她那位監護人印象始終不太好，「讓你出來就出來，讓你回去就回去，招之即來呼之即去，算怎麼回事？他神經病嗎？」
凌馨替蔣昱琛辯護，「那時侯我和他有點矛盾，認真說起來是我太較真了，現在事情都過去了，他其實對我還不錯的。」
梁思穎奇怪的看着她，「你怎麼幫他說話？之前是誰說他虐待你，要你做這個做那個，還精神催殘……」
凌馨想起從前有點不好意思，「我那時侯年紀小不懂事，不知道好歹。」
梁思穎忍不住翻白眼，「前後不過兩三個月的事，也好意思說那時侯年紀小，算了，你願意回去就回去，下次他再虐待你，別找我訴苦。」
「不會。」
「看你能忍得住。」
「我說他不會虐待我。」
「……」
——
聽庄柯明彙報完畢，蔣昱琛面無表情，從煙盒裏抖了根煙偏頭點上，煙霧吐出來的時侯，他像嘆了一口氣，「一定要我親自跑一趟？」
「恐怕是的，」庄柯明說，「他們暗示的就是這個意思，我去可能份量不夠。」
蔣昱琛冷清一笑，「倒底是誰的意思？」
答案顯而易見，但庄柯明不敢說。
蔣昱琛彈了彈煙灰，「手伸得夠長的，就算我去了，這個項目能穩住嗎？」
庄柯明還是不說話，他知道蔣昱琛心裏有答案，他也知道蔣昱琛不能不去，有些事情明知道或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但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希望，蔣昱琛就會去爭取，這些年，憑着一股子韌勁，蔣昱琛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十月底，下了一場大雨，江城的氣溫一下降了許多，但華都更冷一些，蔣昱琛下飛機的時侯，把薄昵外套穿上，仍覺得冷風嗖嗖，還沒到冬天，竟也有了刺骨的寒意。
他不願意浪費時間，徑直去了B大，車子在道路上飛馳，路兩邊的法國梧桐已經開始落葉，枯黃的樹葉在寒風裏飄零，打着旋墜在地上，有些樹的葉子掉光了，剩下光禿禿的枝椏指向灰濛濛的天空。
上課時間，校園裏很安靜，車子把蔣昱琛送到行政辦公大樓底下，等他下了車，再開去停車坪。
蔣昱琛抬頭看一眼頗具年代感的紅色建築，信步上了樓。
他這次來是和B大談合作實驗室的事，這個項目是庄柯明負責的，前期工作也一直很順利，可是突然間校方就有了難處，需要他這個合作方的老闆親自過來談一談。這中間出了什麼事，他心知肚明，但該爭取的還是要爭取。
接待他的是負責校實驗室的馮主任，四十來歲，中等身材，禿頂，一雙小眼睛藏在茶色的鏡片后，透著精明。
他很熱情的招待了蔣昱琛，坐在辦公室里侃侃而談，從前期準備到人員配備，設計理念，物料採購，加工工廠等等，一整套程序都提出了很多看法和見解。
蔣昱琛話不多，安靜的聽着，偶爾會搭腔，更多的時侯，他在觀察和探究，分析談判成功的希望有多大？
其實雙方的理念是一致的，但是關於責權的劃分，校方推翻了以前的承諾，給了一份不太合理的方案，按照新的方案，蔣昱琛這邊投了錢，卻無法擁有最終的實驗成果，相當於白給人做嫁衣，而且在後續的投資上，還得按比例加碼。
蔣昱琛牽唇笑了笑，傻子才會同意這樣的方案。他知道事情沒有迴旋的餘地，而校方敢撕毀承諾，也一定有人在背後給他們財力支持，除非那個人放手，否則他和B大的合作就無法進行下去，強龍難壓地頭蛇，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他站起來告辭，馮主任一臉惋惜的樣子，「蔣總，你再考慮考慮，我們B大的影響力在國際上也是響噹噹的……」
蔣昱琛覺得可笑，明明是他們讓他知難而退，還要假惺惺說挽留的話，噁心誰呢？
但他還不至於失了風度，笑得不亢不卑，「馮主任，我們星輝的牌子在業界也是響噹噹的。」
「那是那是，」馮主任乾笑，「當初我們選擇合作方的時侯，也是看中這一點，只可惜……期待下次合作吧。」
蔣昱琛沒有答話，握了握手，轉身出了門。
已經下課了，校園裏熱鬧起來，絡繹不絕的學生從四面八方鑽出來，像小溪匯成大河，人潮湧動。蔣昱琛被人群裹着，往停車坪走，前後左右都是人，學生們三五成群，說說笑笑，很是嘈雜。
他看着那一張張年青朝氣的面孔，突然想起了凌馨，不知道她們學校下了課是不是也這麼熱鬧？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回頭一看，居然是杜辛辰。
她異常驚喜，笑得眉毛都揚起來，「蔣先生，你怎麼在這裏，來找我的嗎？」
「我來辦點事。」
杜辛辰當然知道他不是來找她的，卻佯裝遺憾，「不是來找我的呀。」
「原來你在B大，」蔣昱琛說，「我一直以為你在A大。」
「之前也猶豫了一下，畢竟爸媽都在江城，不過B大是國內屈指可數的大學，綜合實力比A大強，所以我還是選擇了B大。」
蔣昱琛沒有繼續寒喧的意思，很乾脆的說，「杜小姐，再見。」
杜辛辰卻笑，「我發現中文挺有趣的，再見其實不是道別，是希望再次見到的意思，所以我們很快就會再見，對嗎？」見蔣昱琛不說話，又加了一句，「就在今天晚上。」
蔣昱琛面色微冷，不過杜辛辰並不知道他家裏的事情，應該是隨口一提，並無惡意，但他還是不喜，稍稍頷首，轉身走了。
杜辛辰並不介意他的冷淡，目光膠着在他的背影上，直到他消失在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