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一百零四章——涯邊問月

周文軒接着說道：「我讓玉璧以我的身份趕往新萬城去見張均，與其談了一下對復興城看法，以及目前形勢的嚴峻。現在我們只需要坐等嚴副統領吃敗仗就行了，等到時候在派人去新萬城調兵求援，並允諾讓他們暫時駐紮在鐵馬山上。

如此輕易便能直搗黃龍的機會張均肯定不會放過，定然會傾巢出動，到時在其必經之路上設一隊伏兵，再設一隊人馬切斷其後路，活捉張均，拿下新萬城。」

姜集微微笑道：「確實，不過讓我們坐視嚴副統領吃敗仗是不是有點冒險，嚴副統領在營中威望僅次於父親，若是有了什麼閃失，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周文軒說道：「不會的，到時我會派人保證他的生命安全，不成問題。現在最令我費心的莫過於往戶山了，畢竟那是一群匪徒出身，派誰去遊說都有些不妥。」

聞言，姜集馬上請命道：「姜集不才，願替殿下分憂，去往戶山走此一遭。」

周文軒瞥了姜集一眼問道：「那可是無惡不作、不講道理的匪巢，姜兄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姜集搖了搖頭說：「姜集自上任參軍以來寸功未立，營中老前輩常年以功勞、資歷壓我一等，姜集要證明自己的能力一樣可以給極北之地帶來和平，請殿下准許姜集去吧。」

周文軒微微眯了眯眼說道：「姜兄，你可是姜老將軍的獨子，萬不可出現意外。明天嚴不讓便開始攻城，你於明天正午出發即可。」

「謝殿下，姜集先下去準備了。」姜集拱手道。

「姜兄，任務可以失敗，人一定要活着回來。」

……

是夜

周文軒獨自漫步在鐵馬山的山崗上，望着夜空中掛着的那輪明月，他彷彿看到了奶奶的微笑，那是一個慈祥老人的笑臉，是周文軒心中唯一的港灣和寄託。

「奶奶，我餓了，想吃東西。」

「好好，奶奶親自下廚做給你吃。」

「奶奶，我不想吃這個，我還要吃昨天那個大大的燒魚。」

「好好，奶奶燒給你吃，只要我孫子開心，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奶奶也摘給你。」

周文軒盯着月亮看得有些入迷，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溫馨的笑容，也許這才是他發自內心的笑，一種沉浸在回憶中無法自拔的笑，一種痴笑。是呀，這個少年真的是太久太久沒有露出過笑容了，於此刻的笑容相比，他常年掛着臉上的「職業性微笑」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奶奶，你在哪裏，在月亮上嗎？」周文軒望着那輪掛在天上的月亮問道。

月亮彷彿也被這悲傷的氣氛給渲染了，竟不自覺的躲到了烏雲之後。

周文軒只感覺眼中有什麼東西掉了出來，從臉頰上滑過，涼涼的、痒痒的。周文軒伸手去抓，卻什麼也沒抓到，指肚上只殘留着點點濕潤的感覺。周文軒這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眼淚不知何時流了下來，他嗤笑了一聲，笑得越來越諷刺，越來越痴狂，不知是在笑自己的幼稚，還是在笑世道的不公。

「大晚上的，居然一個人在這賞月，二公子還真是好閑情雅緻啊。」這時，一道聲音從周文軒背後傳來。

周文軒下意識的回頭，卻發現一道青衣身影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青衣少年手中拎着兩壺酒，坐到了他的身邊說道：「真是不敢相信，堂堂墨玉麒麟居然會躲在山角悄悄一個人哭鼻子，若是被傳出去還不被笑死？」

周文軒坦然道：「又能怎麼樣，天之驕子也好，墨玉奇才也罷，都不過是外人對我的看法。我本就是個嬌氣的、愛哭的膽小鬼而已，這個角色我從一出生就扮演着，只差幾個月就是整整一十六年。」

沈宸笑了，他將手中的酒壺遞給了周文軒一個，看着周文軒疑惑的目光，他問道：「來一壺，別老是喝茶這種文縐縐的東西，有的時候酒才是真正撫平心痛的好東西，這是我剛叛出劍門的時候發現的。」

周文軒接過酒壺與沈宸碰了個杯，然後狠狠地飲了一大口下肚，「咳...咳咳...咳咳咳...」

沈宸瞥了周文軒一眼，問道：「人人都說『北地女子也男兒』，沒想到你這個堂堂的七尺漢子居然不會喝酒。」

「不是不會喝，而是不想喝。」周文軒看了看手中的酒壺，隨後看向沈宸，「你剛叛出劍門...是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沈宸仰望着夜空，隨後又滿滿的飲了一大口酒，「那種浪跡茫茫江湖卻舉目無親，每天都要枕着仙劍入睡，對面是貪圖我劍法之人的挑戰，身旁是江湖小人的暗算，而身後卻是同門師兄弟的追殺，這種感覺怎麼能是兩片肉碰幾下就能傾吐得出的呢？」

周文軒沉默了，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沈宸的生活竟如此的雜亂不堪，難怪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從這傢伙的眼神中看不到一絲對生存的渴望。

沈宸繼續說道：「要是非要說是什麼感覺的話，問問月亮吧，它見證了我的無數個夜晚，應該會知道。」

周文軒微微擺了擺手道：「算了吧，我只是好奇一問，這種超載負能量的故事還是你自己好好保存在心裏吧。」

沈宸笑笑，「不說這個了，你真的要把姓孫的那小子也一起帶走么？」

周文軒點頭說：「沒錯，日後要做的事會非常多，多一個人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他的修為太低了，功夫底子也一般般，若是碰不到大機緣，以後是不會有什麼太大成就的。」沈宸道。

周文軒飲了口酒說道：「他和你我都一樣，是個無家可歸的人，也是活在世界的陰暗角落中的孩子。」

沈宸打斷道：「停，要說起無家可歸之人，我和他還差不多，你是堂堂的墨玉麒麟、奉天盟的二公子、龍崗周氏的未來繼承人，誰無家可歸也輪不到你無家可歸吧？」

周文軒挑了挑眉說道：「關於這個問題，等你隨我回到奉天盟之後就會明白了解我的處境了，如果非要現在就知道答案，那就問問天上掛着的月亮吧。」

沈宸笑道：「哈哈哈，你呀你，居然反過來和我扯起了這一套，這算是以牙還牙嗎？」

周文軒笑着搖頭道：「不算，這叫現學現賣。」

碰！

沈宸舉起酒壺與周文軒碰了一下，隨後又滿滿地飲上了一大口。似乎是極北的酒有些太烈了，沈宸砸了咂嘴，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沈兄慢點喝，極北之地的酒水與中原的酒水大有不同，這裏的酒水烈得很，容易喝醉。」周文軒提醒道。

沈宸使勁地擺了擺手說：「我沒事，說正事吧，我剛剛來的時候看見了葉姑娘的蠱蟲，也許合歡她們也在附近。」

周文軒一愣，他趕忙問道：「這麼快，本來我計劃在奉天城碰頭的，但願我們的長公主殿下不要帶着九月去做什麼出格的事。」

「你還在自責呀，要不是她非要在身邊帶着一隻凶屍惹出事端，我們又何必在龍虎山大鬧一場？你先是把她從龍虎山上帶下來，后又長奔近百里將她從魔爪中解救出來，兩次救下她性命足以還她人情了。」沈宸安慰道。

周文軒起身一把將手中的酒壺扔了出去，他對着沈宸說道：「夜深了，沈兄也早點睡吧。對了，明日正午陪姜集跑一趟往戶山吧，如果事情進展不順利，盡全力保下他的性命。」

沈宸答道：「沒問題，帶一個人下山還不是什麼難事。如果事情進展的不順利，我也會儘力殺掉對方的首要人物。」

周文軒再次囑咐道：「如此甚好，不過切記，姜集的性命要高於你的斬首打算。」

沈宸不解地問道：「一個參軍而已，軍營中不多得是嘛？」

周文軒轉身離開，「不止如此，他以後將是鐵馬營的第一位軍師，所以不能白白犧牲。」

……

另一邊

三個身着錦袍的女人來到了山腳下，錦袍上繪著蜈蚣、毒蛇、蠍子、壁虎和蟾蜍等五毒的圖案，不用猜，這是以毒術聞名於天下的南國的風格。

三位女人在山腳下稍等了片刻，不一會兒，一隻蠱蟲便從山上飛了下來，其中一位女子輕輕伸出了手指，蠱蟲聽話的落在了女子蔥白一般的手指上。

那女子說道：「沒錯了，他們就在上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