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國破家亡
白莉也看見了樓下眾生百態，聞言仿若受了一擊，身子輕輕一顫，道：「他們想要靠文化侵蝕我們人民的美夢破滅了，所以他們哭喊、抗拒，看看他們貪婪的眼淚吧，多痛快啊。」
任遠憂蹲下身，仔細看着樓下的人群，搖頭道：「不是，不是你說的那樣，你看，下面哭喊的人不全是教堂里的神父和修士，還有男男女女；不全是R國人，還有我們C國人，他們已經成了教徒，R國人是他們的家人。教堂並沒有做錯什麼啊，他們沒有侵略，沒有國別之分啊！」
白莉咬緊牙，纖細的手握成拳：「宗教不是入侵嗎？他們入侵了我們的思想，他們只是把冰城當做他們的租界，生活貿易，學習交流，也都只是一味地汲取，他們就是惡劣的侵略者，和J國人沒區別。」
尹生慕眯了眯眼睛，說道：「你應該也知道現代的生活，文化全球化，貿易全球化，國別還在，但是任何國家人民的命運都已經連在一起了，沒有人可以在浪潮之下獨善其身，而且如果一味地封閉，我們勢必不能前進發展，你該把你的思想收一收了。」
任遠憂也看向她：「沒錯，他們只是因為距離來到冰城生活，那些教堂也只不過是希望他們能有家鄉的熟悉感，這裏還是冰城，他們更多的也是入鄉隨俗，他們都學會了C國話，甚至冰城話。你怎麼能把他們都看作是侵略者呢？」
白莉聞言有些顫抖：「他們就是侵略者，否則，我的家人又有什麼錯呢，他們為什麼要因為他們建築教堂而遷移他處？我留學三年歸來，家中只剩了我父親的一尊牌位，就是因為當初R國人執意要在我家老宅建教堂，我父親執意不肯，被蠻橫的R國一槍斃命！」
白莉越說越激動，眼淚打轉，卻不肯落下。
陶濤忍不住走過去攬住她的肩膀，白莉先是僵了一下，隨後才放鬆下來。
陶濤溫柔著聲音說道：「你說的是二戰之前的事？」
白莉沒有否認，只恨恨道：「我決不允許，那樣恥辱的教堂還留在冰城。」
任遠憂和尹生慕眉頭一皺，如果白莉的家是在二戰時被拆毀的，那麼她現在應該百八十歲了，而她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這究竟怎麼回事？
任遠憂問道：「如果我們不能給你三十六座神像，那我們就永遠被困在這個空間回不去了是嗎？」
「沒錯。」
「那你呢？」
白莉聞言頓了一下：「你，問什麼？」
任遠憂認真地說道：「我問你，如果我們回不去了，那你呢？你本來是現代的人，還是說你本來就是這個空間里的，所以無所謂？」
白莉推開陶濤，擦掉眼淚，道：「我怎麼樣，與你們無關，跟我走！」
三人互相看了看，跟着白莉下樓去。
白莉跟在他們三人身後，指揮着路線，繞開激動的抗議人群，最後停在了聖蘇菲亞教堂前。
與上次戰火時的小車站教堂不同，此時的聖蘇菲亞教堂已經初具規模。
任遠憂見白莉停下腳步，問道：「就是這裏，你的家？」
白莉點點頭：「是，當初因為要建一個臨時的車站教堂，就拆了我家宅院，現在倒是頗具規模了，我知道，在現代，它已經成了冰城最具代表性的地標性建築，但是，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陶濤問道：「那我們現在，在這裏要做什麼呢？」
「等人。」
三人不解其意，但顯然白莉並不想給他們解釋，只看着那座教堂，眼神銳利，好像腦海中正在構思該怎麼將這座教堂一磚一瓦拆毀。
而白莉此時真正在想的，是出國留學前的回憶，生在冰城的富貴人家，她無疑是天之驕女，在那樣的年代，能出國該是多麼難得。
而她一心一意追求着世界各地的建築風格，她希望能把C國的建築改善融匯，發揚光大，所以當她拿到M國的名校offer時，歡呼雀躍地告訴了父母。
父母起初是震驚又抗拒的，畢竟那個時代，女子出國讀書的還是少數，但是白莉堅持不懈，她以為父母終於被她的堅持所打動，同意了她出國求學，張羅她留學的事情甚至比她自己還上心。
臨行前，就是在這個位置上，站在院門口，父母拉着她的手囑咐道：「莉莉，如果能留在外國，就留在外國吧。」
白莉笑着道：「爸媽說什麼呢？你們還在這裏，我肯定學成就回國，好好做我們祖國的建築。」
白父借口道：「我們也只是希望你留在M國將C國的建築發揚出去嘛，好了，快走吧，走吧。」
之前一心想着走出去，臨走了，才覺得捨不得，與父母擁抱之後，才提了箱子就走，頭都不敢回，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希望留給父母一個挺拔的背影。
但是，就在她走後的第二個月，白父便被R國的少將一槍打死了。
原來父母突然轉變態度並不是被她打動，而是因為形勢漸漸失控，希望將她這個寶貝女兒送走，遠離接下來的戰火紛飛。
可她從未收到消息，拿着父母給她的豐厚生活費，去了好多國家，見識了很多風格的建築，時常給父母寄去建築明信片，從未收到過回信，也不知那些明信片最後去到哪裏了。
終於，兩年後，二戰正式打響，她趕了第一班飛機急着回國，在M國照顧她的管家儘力阻攔勸說，可她仍舊執意回去。
回到這個位置的第一眼，她人就傻了，家沒有了，親人沒有了，只有那些在外國見慣了的教堂，還有那些藍眼睛、高鼻樑的外國人。
這不是她的家了。
幾經輾轉，終於找到了孤單的母親，而母親已然已然大病纏身、時日不多。臨終之前，母親一直拉着她：「我要走了，看不見這塵世紛亂了。可是，那你呢？那我的小茉莉該怎麼辦呀……」
白母死不瞑目，她不放心白莉。
所以，自那之後，白莉便是背負着仇恨而活，曾經的意氣風發、理想抱負已蕩然無存。
任遠憂：二戰時去留學，現在看着和當時一樣，莫非白莉是鬼？
尹生慕：可是她有影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