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黃河鬼哭（中）
「有鬼！」
人群里，不知是誰突然冒了這樣一句話。
這簡短的兩個字，卻像是一顆重磅炸彈，一下子在人群裏面炸響。
如果在平時，「有鬼」兩個字說出來，估計沒人會害怕，說不準還會招來一陣嘲笑。
但在此時此刻這種緊張的氛圍中，「有鬼」兩個字，卻一下觸碰到了工人們敏感的神經線。
而且，恐懼是會傳染的，當第一個工人轉身開跑的時候，其他人也跟着動了。
十幾二十人嗡的一聲，就像一群炸了窩的馬蜂，爭先恐後的往回跑，什麼手電筒，火把統統扔了一地。
人性本質都是自私的，這種情況下，每個人都只顧著自己逃命，哪裏還顧得上別人。
有人被撞倒，有人被踩踏，有人摔傷，總之亂成了一團糟。
即便韓副科長嚴防死守，沒想到在這收工的節骨眼上，還是出了安全事故。
這十幾二十個工人，自踐自踏，弄傷了好幾個，其中還有兩個重傷，連夜被送到市區醫院搶救。
萬幸的是，沒有人死亡。
但這起群體性受傷事件，也足以讓韓副科長被問責。
韓副科長是半夜被敲門聲驚醒的，聽那急促的敲門聲，他就知道出了事故。
當他趕到現場了解到情況以後，一時間也摸不準這件事情的由頭，只得在第一時間安排搶救傷員，妥善處置工作，然後封鎖消息。
虧得韓副科長的應急能力不錯，這件事情很快就被壓了下去，暫時沒有傳到高層的耳朵里。
等傷員被處置完畢，工棚恢復平靜，已經是蒙蒙亮的天明時分。
韓副科長抽調了十個骨幹精英，別着槍，全副武裝走向河床的東北方向。
作為清淤作業的安全負責人，韓副科長迫切地想要了解「鬼哭」的真相。
他心想，他們一行人十桿槍，就算真的有鬼，他們也不怕。
韓副科長帶着人手，來到那個小土堆，放眼四望，到處都是空空蕩蕩的。
由於是冬天，天寒地凍的，河床下面有白霧飄蕩，蒼蒼茫茫的，看不太清楚。
韓副科長命令眾人分頭散開，尋找蛛絲馬跡。
眾人的身影很快沒入濃霧裏面，只能看見人影綽綽，不過相互間離得不算太遠，如果有什麼事情，開聲腔就能聽見。
地上散落着一些火把和手電筒，韓副科長踩着一支手電筒，差點摔倒，心裏正自暗罵的時候，忽聽不遠處傳來驚呼聲。
韓副科長心裏咯噔一下，連忙大喊：「發生什麼事了？」
「老大，快過來看看，這裏有一些奇怪的東西！」一個名叫小軍的手下在喊。
韓副科長皺了皺眉頭，奇怪的東西？什麼奇怪的東西？
韓副科長趕了過去，因為濃霧裏的能見度很低，韓副科長順手拾起手電筒，擰亮之後照向地面。
小軍蹲在地上，指著泥地裏面說：「老大，你看！」
韓副科長舉着手電筒，終於看清楚小軍所說的「奇怪東西」，所謂的「奇怪東西」，其實是一串腳印。
腳印很多，密密麻麻，一片凌亂，像是有很多人從泥地里走過。
另一人嘀咕道：「不就是一串腳印嗎？有什麼好奇怪的，昨晚那些工人到過這裏，多半是他們留下的！」
「不！不是那些工人留下的！你看！」小軍站起來，在泥地里走了幾步，留下幾個腳印，然後指着腳印對韓副科長說：「老大，你看，正常人留下的腳印，應該是比較深的。但是這些腳印，都很淺，像是從泥地表面飄過去的，所以我說很奇怪！」
小軍這個人，素來以心思縝密著稱，在其他人眼裏，這就是一串普通的腳印而已，但是在小軍的眼裏，卻發現了腳印裏面暗藏的玄機。
韓副科長自己驗證了一次，發現小軍的論證是正確的，正常人留在泥地里的腳印，都比較深，因為這片泥地比較柔軟，還沒有清理，屬於最後的收尾工程。跟之前那些凌亂的腳印一對比，明顯可以看出，以前那些腳印非常淺，就像小軍說的，彷彿是「飄」在泥地上面的一樣。
所有人都看着韓副科長不做聲，後背嗖嗖的冒着冷氣。
這些腳印非常詭異，並且不是那些工人留下的，那會是什麼人留下的呢？
包括韓副科長在內，在場所有人的腦海里都閃過一個東西：鬼！
韓副科長摸出一支香煙叼在嘴裏，用力深吸了兩口，努力平復自己顫抖的心情。
在三門峽水利樞紐工程工作了這麼多年，韓副科長還是見過不少怪事，但真正意義上的直面「鬼」，這還是頭一次，心中說不出是緊張還是害怕。
韓副科長是個退伍軍人，膽子很大，誰也不怕，這若是什麼人乾的，韓副科長一定把他揪出來，但如果這事兒是鬼乾的，韓副科長自問自己還沒有那個抓鬼的能力，他再厲害也只能對付人，對付鬼這種東西，還是交給專業人士去做吧。
韓副科長帶着手下走回來，一個手下問韓副科長應該怎麼辦。
韓副科長面容冷峻：「怎麼辦？你會抓鬼嗎？」
那個手下趕緊搖了搖頭。
韓副科長瞪了他一眼：「不會？不會就去請會的人來！我聽說伏牛山上的道士挺厲害的，多花點錢，請個道行高深的道士下來，好好把這件事情給我擺平了！清淤作業已經到了尾聲，馬上就要進行驗收了，決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問題，明白了嗎？」
韓副科長是真的有些生氣了，心裏窩着火，又不知道對誰發泄，從他接手這個清淤作業的安全工作開始，一直兢兢業業，從前期的防護佈置，到中期的晝夜巡查，再到後期的嚴格監督，韓副科長一刻鐘都沒有放鬆過，沒想到現在，還是出事了，真他娘的背運，難道老天爺註定要捉弄他嗎？
而且，這次的安全工作，是韓副科長主動扛下來的，如果工作做得不好，自己的事業也就別想更上一層樓了，最關鍵的是，自己還會成為背鍋俠，從一開始的「英雄」淪為「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