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88.擾敵糧道

第88章 88.擾敵糧道

夏陽縣城,漢前將軍鄧禹的臨時居所,一場小型軍事會議正在進行。

會議主持者是年輕的前將軍鄧禹,他今年只有二十四歲,卻已官拜大司徒,以定河東之功受封為酇侯,食邑萬戶,為銅馬帝劉秀手下功臣第一。

酇侯是漢初名相蕭何的封號,自蕭何之後,「酇侯」幾乎成為漢代所有文臣的最高榮譽和畢生追求。從這個封號便可以看出,鄧禹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武將,他的功績主要不在於攻城略地。

鄧禹是南陽新野人,算是劉秀的同鄉。他小時被譽為神童,十三歲就以文學著稱。鄧禹在長安求學時與劉秀同窗,一見到劉秀就認定他不是凡人,傾心結納,兩個人不僅相交莫逆,而且有姻親關係,鄧禹的叔父鄧晨是劉秀的姐夫。因為這多重的關係,更因兩人性情相投,劉秀和鄧禹一向十分親密。

更始皇帝即位后招納賢才,鄧禹一直蟄居鄉里,始終不肯出山,直到劉秀持節巡行河北,他二話不說,單槍匹馬跑去追隨,劉秀見到鄧禹大喜過望,問他想要做什麼官,鄧禹回答說不願做官,只願隨其建功立業,從那之後便一直追隨劉秀。

鄧禹有識人之明,不僅慧眼認定劉秀這個主人,而且經常舉薦人才,提出用人建議,他推薦的人都能勝任本職之事。劉秀十分信任鄧禹,不僅信任他的忠心,而且信任他的能力。

鄧禹在平定河北的過程中立有軍功,劉秀認為他有領軍之才,便分手下精兵兩萬人給他,讓鄧禹進圖河東,兩萬人雖然看起來不算多,卻是真正的精兵,幾乎是劉秀手下精銳的半數。

鄧禹擊敗了王匡、成丹等更始大將,略定河東,在當地又徵兵數萬,率五萬人渡河西進,圖謀長安。

這次為方面之將,獨當一面,對鄧禹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機會。皇帝對他的信任無以復加,竟准許他自行選擇手下將領。鄧禹選的儘是無名之輩,幾乎棄用了所有成名大將,從這也可看出他的驕傲自負。

二十餘歲便功成名就,身居高位,鄧禹意氣風發,一心想要再進一步,建立不世之功,名標史冊。而他手下的將領也極為珍惜這個難得的機會,想要隨着主將建功立業。總而言之,這是一個野心勃勃、極具進取心的團隊。

王匡、成丹敗走,退至長安,鄧禹渡河后的主要對手便是更始中郎將左輔都尉公乘歙了,公乘歙此時駐兵衙縣,手下有十萬之眾,雖然人數很多,但多是郡兵,戰鬥力不是很強。但是鄧禹依舊擔心長安方面會派兵支援,也擔心關中的另一支武裝力量赤眉軍會來攪局。

他擔心的事情都變成了現實,確實有一支精兵來支援公乘歙,赤眉軍也確實來攪了這個局,但是這兩個條件綜合之後,卻造成一個對他極其有利的局面,長安的更始援軍與赤眉軍遭遇,雙方一場混戰,更始軍全軍覆沒。

鄧禹喜憂參半,喜的是自己坐山觀虎鬥,眼看着兩萬餘更始援軍覆滅,對方的實力大大削弱,憂的是赤眉軍戰力如此強悍,使原本沒有什麼存在感的臨晉赤眉軍陡然變得重要起來。

「哈哈,偽漢軍與赤眉賊先交上手了!狗咬狗一嘴毛,他們打得再熱鬧些才好!」軍師將軍左於很有些興奮。

祭酒程慮道:「依此戰赤眉賊的戰力來看,臨晉賊兵也不容小覷。」

「那不一樣!」左於擺了擺手,「這一戰是放牛小子親自坐陣,他的身邊肯定都是賊兵精銳,可臨晉的賊兵都是臨時徵召,能不能上陣都不一定呢!」

「偽帝已帶兵到了臨晉,為何又匆匆南下?」程慮道:「大司徒,偽帝離開鄭縣,脫離賊兵老巢獨自來到臨晉,這事兒多少透著古怪。據說偽帝只願放牛,不願為帝,登基後幾次逃走,都不成功,這一次北上,或許他也是逃出來的。。。不過如今又回去了,這就有些費解了。」

「也許他不是不願為帝,而是不願為無權無勢的假皇帝。」鄧禹冷笑一聲,說道:「我還從未見過有誰會不貪戀權位和富貴,一個沒見識的放牛娃陡然身居高位難免會害怕,開始時會逃避,可若是時間久了。。。人的心思會變,劉盆子雖然開始時不願為帝,可等到他嘗過了做皇帝的滋味,便再難回頭去放牛了!」

鄧禹雖然年輕,卻會看人,也很懂人心,這是他的一種天生本領,雖然他只有二十四歲,眼光卻像歷經世事的老人一樣老到。

程慮道:「大司徒所言極是,小皇帝若沒有野心,也不會在臨晉駐紮重兵。他想必是要坐山觀虎鬥,看我們雙方惡鬥,他好從中獲利。可沒想到他卻和公乘歙先鬥了一場,反倒讓我們看了場熱鬧。如今衙縣和臨晉、朝邑都有敵軍,我軍該如何行事呢?」

鄧禹道:「赤眉賊與劉玄在長安鏖戰,雙方都騰不出手來,我軍一定要趁此良機,擊破所有當面之敵!」

他站起身,下令道:「軍師將軍左於率軍五千,防備敵軍偷襲渡口,保護我軍糧道。建威將軍鄧尋領兵五千向西南進發,監視臨晉之敵,如非必要,不必主動與敵接戰。軍師韓歆率八千河東軍駐守夏陽,居中策應。我將親領精兵出城,與公乘歙決一死戰!」

軍師將軍左於領了軍令,悶悶不樂地率軍出征,押運糧草、保障大軍後勤的事兒,凡是有野心的將軍都不愛干。辛苦不說,不管前方立了多大功勞,都沒有他的份,可若是稍一不慎,就可能犯下大罪。

雖然好友程慮安慰他道:「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若是前方奏凱,大司徒自會記你一功,萬一有個閃失,全軍的後路都在你手裏,能不能全身而退都要看將軍你,可見大司徒多麼器重你。」

左於覺得這簡直是胡扯,將軍當然要上戰場,在最前線拼殺。尤其是現在,全軍挾敗王匡、定河東之軍威,士氣正盛,更始軍和赤眉賊都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誰強誰弱是明擺着的,這擺明了的軍功都是別人的,想起來就讓人生氣。

只是軍令如山,不得不從,於是他生著悶氣上了路。

這一路車馬不絕,都是渡口過來的民夫,河東的錢糧通過汾陰、蒲反渡河西進,源源不斷地運到夏陽,供應大軍使用。

大軍行至半路,忽然迎面來了一隊敗兵,見到他的旗幟,趕緊來見禮,說道:「我等是押運糧草的河東郡兵,負責從渡口運糧至夏陽,今天押運了一千五百石糧食,離了渡口半天左右,突然遭遇一隊騎卒,也不知從哪來的,足有幾千人,個個騎射出眾,一通亂箭,射殺了許多士卒,又以火箭射糧車,把軍糧燒毀了大半,我等奮力反擊,總算殺退了敵軍。」

左於一聽,這是糧隊被劫了,前面的人數基本不靠譜,幾千個騎射出眾的騎兵,整個西征軍都湊不出這麼多,後面什麼殺退了敵軍,恐怕是往自己臉上貼金,看他們的狼狽樣子就知道了。

「一群廢物!」他怒氣沖沖地道:「敵軍向何處去了?」

那將領不敢抬頭,只向南指了指道:「那邊!」

保護糧道是左於的職責,上任第一天就遇到這種糟心事兒,他的心情更差了。左於看了看自己的軍隊,大部分是步卒,騎兵寥寥無幾。

實際上劉秀軍中的騎兵總數不少,天下聞名的幽州突騎掌握在他的手裏,但是這些騎兵大都集中在吳漢等河北將領的麾下,而鄧禹屬於朝中相對弱勢的南陽集團,根本摸不到幽州突騎的邊兒。

以步兵追騎兵,想想就不可能,可一千多石軍糧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被一把火燒了也不是小事,鄧禹可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可能拿這個來治他的罪。左于越想越憋悶,一肚子的火無處發泄,於是把馬鞭向南一指,大聲道:「追!」

五千人馬向南進發,追出去一個時辰,連個人影也沒見着,左於暴跳如雷,卻束手無策,只好下令回軍,繼續向渡口進發。

第二天,左於率軍抵達渡口,紮下大營,剛要好好歇上一歇,又有人來報,說是剛剛又一個糧隊被劫,損失了十幾個士卒,幾百石糧食,劫糧的依舊是一隊騎射出眾的騎兵。

左於拔出刀,一下子砍斷了眼前的案幾,大罵道:「宵小之輩,我必殺之!」

他口中的宵小之輩,烏氏義從的首領烏米,此時正在回朝邑的路上。

田況命他屯駐朝邑,與臨晉互為犄角,不必在意殺傷多少敵軍,只須帶領烏氏義從不斷騷擾襲擊鄧禹軍糧道,便是大功一件。

「老田這招法還真是不錯,連着燒了兩個糧隊,也夠他們受的,要是小皇帝知道了,肯定會誇我能幹!」烏米得意洋洋地想。

他自從隨小皇帝出征打了幾場仗之後,下決心要學萬人敵,因為田況熟習兵法,便時不時向他討教,對田況很是佩服,一度想拜入門下,田況沒有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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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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