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仁德之君

第17章 17.仁德之君

「什麼?陛下施粥賑災?」徐宣皺着眉頭道:「一日需糧多少?」

劉俠卿膽戰心驚地道:「三,三石。」

徐宣臉上的肌肉立刻放鬆了,這個牛馬校尉,眼皮子也太淺了,讓他哄個孩子安心做皇帝,可他怎麼就這麼拎不清呢?區區三石糧就把小皇帝惹得大發雷霆,鬧着要退位,說什麼也不幹了。

他徐宣管着幾十萬人的口糧,每天往前線運送的錢糧成千上萬石,一天三石算個P啊!就是三十石,三百石又能怎樣?幾十萬大軍牙縫裏的一點點殘渣,都夠皇帝折騰幾年的了。

雖說誰也沒把這個皇帝當回事兒,可是也不能隨便就換,這要傳出去,天下人會怎麼說?把皇帝逼得退位,相當於隨意廢立,是超級權臣才能幹出來的事兒。大漢有史以來,只有當年的大將軍霍光和新太祖王莽才做過這種事。這兩個人的下場大家都知道,霍光自己是壽終正寢了,可在他身後,霍氏被滅了族,王莽更不用說了,整個天下都視他為逆賊,堂堂皇帝被懸首長安。

誰知道將來什麼時候,他徐宣會不會被秋後算帳呢?不行,這個皇帝必須得穩定,劉盆子不幹也得干!

徐宣臉色一沉,斥道:「劉俠卿,你為了三石糧來煩擾於我……你是不是看徐某太閑了,

「丞相,我老劉沒,沒這個意思,只是,陛下的幾十個侍衛太能吃了,陛下又用大漢的糧食來賑濟百姓,太費糧了,我,我不是心疼嗎?」劉俠卿是真有點怕丞相。

「大漢的糧食?陛下所賑者難道不是大漢子民?大漢的子民吃大漢的糧食有什麼不對?」

徐宣向著身邊的謀士方陽嘆道:「當年武皇帝設羽林軍,足有數千之眾,出行儀仗,宿衛宮廷,耗費錢糧不知凡已。咱們的陛下不過找了幾十個小夥伴兒,玩一玩賑災,用了幾石糧食,便有人說他靡費。難道武帝是大漢皇帝,咱們的陛下便不是大漢皇帝么?」

方陽笑道:「陛下乃數十萬將士一致推舉,城陽景王選中的帝王,當然是大漢正統,豈能兒戲?陛下的先祖是高皇帝長子,武帝的祖父卻是高皇帝四子,同是庶出,有嫡立嫡,無嫡立長,說起來陛下一系的血脈比武帝一脈更正,早就當立了!」

劉盆子的先祖是劉邦的長子齊王劉肥,漢武帝的祖父文帝劉恆是劉邦的四子,兩個人都是庶出,呂氏被滅后,劉肥一系繼位的呼聲很高,但是大臣們忌憚他們勢力太強,才硬把皇冠送給了默默無聞的代王劉恆。

方陽道:「我大漢是大國上邦,非是那些偏邦小國,便是一個縣令,出行時隨從也不下數十人,更不用說堂堂天子。陛下有幾十個侍衛,實在是過於儉省了。」

劉俠卿有點冒汗了,不由得為自己的無知和小家子感覺羞愧。這也難怪,他出身於低賤的奴僕,哪兒知道這些皇帝的排場?作為一個皇帝,有幾千羽林郎隨駕是常態,如今建世皇帝陛下只有幾十個侍衛,這麼節儉,他劉俠卿還嫌陛下費錢糧,實在是豬狗不如啊!

方陽又道:「陛下賑災實是仁德之舉。世人皆誣我軍為盜賊,凌虐百姓,陛下此舉正可為我軍正名,傳揚出去,誰不說陛下是明君,我軍是義軍?不過是一日數石糧食,卻有此等功效,惠而不費,委實是一著妙棋。」

說白了,這就是個投入小產出大的超級划算大廣告,赤眉軍從東搶到西,搶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如今費這麼一丁點糧食給百姓吃,立刻就能博個仁德之名,這好事兒上哪兒找去!

徐宣撫掌道:「大善!便讓那些人看看,我青州軍是盜賊還是王者之師?陛下賑災賑得好,賑得妙啊!」

劉俠卿眼眶濕潤,哽咽道:「原來,原來陛下賑災還有這麼大的用處,他為老百姓做好事兒,為我們青州軍正名,真是用心良苦,陛下,陛下真是難得的仁德之君啊!可我老劉還說他……還說他……嗚嗚,我對不起陛下,真是委屈了陛下,我,我這就去向陛下賠罪!」

徐宣道:「劉校尉,你只需看好了陛下,伺候他吃好玩好,別讓他到處亂跑,保他平安做皇帝即可。侍衛的錢糧及賑災所需都由大司農庫內支用,二十石之內不必問我,直接去領好了!」

二十石粟按照現在的重量單位換算大概有一千斤出頭,一天這麼多糧食隨意調用,這個許可權也是相當可以了。不過古代人是非常費糧的,因為古代百姓食物以糧食為主,副食很匱乏,不像現代雞鴨魚肉各式青菜。再加上古人干體力活多,消耗大,能吃,不像現代人四體不勤,尤其是一些死宅,天天貓在家能吃多少飯?

聽了丞相的話,劉俠卿放心了,一天二十石怎麼也夠陛下折騰了,糧食的事兒不用他老劉操心了。雖然被丞相斥為小題大做,屁大點事兒都要請示彙報,可老劉也不傻,小題大做總比知情不報好,有關皇帝的事兒太敏感,沒事兒什麼都好,萬一有事兒他牛馬校尉就是現成的替罪羊。所以老劉決定將勤請示多彙報進行到底,寧可挨些斥責,也不能被丞相懷疑,更不能為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風險。

牛馬校尉舒心了,可劉盆子就要愁死了!

搶百姓的糧食,自己是英明之主,送百姓糧食,自己是仁德之君,那麼說好的昏君呢?

馬拉戈壁,當昏君太難了!

為什麼他怎麼折騰都是個好皇帝?這些人怎麼就一點邏輯性不講呢?難道大家都看不到他有多麼敗家,多麼昏庸嗎?

英明仁德的大漢建世皇帝陛下氣呼呼地躺在榻上,任牛頭馬面兩個死太監為他進行全身按摩,心裏琢磨著自己的發昏大業。

難道真的要搞什麼酒池肉林,殘害忠良,挖人心肝,炮烙之刑?

他看着兩個死太監,突然眼睛一亮。

「牛頭,馬面,你們兩個是忠於朕的吧?」

牛頭一下子激動起來,手撫著自己的胸大肌叫道:「陛下,陛下呀,您怎麼能這麼問?奴婢此心可對明月,為了陛下,奴婢就是死也甘心樂意!」

馬面也不甘落後,泣拜於地道:「奴婢的整個身心都屬於陛下,陛下便是讓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絕不遲疑,為了陛下奴婢萬死不辭。」

劉盆子忍不住一哆嗦,你的整個身心屬於我,好噁心,這個死變態,我要你的身心幹啥。

不過既然他們肯為皇帝陛下去死,這事兒就好辦了。

「那好,朕成全你們,都去死吧!」劉盆子愉快地道:「你們這樣的忠義臣子,正合適做昏君的殘害對象,明天朕要弄個炮烙之刑……不行,炮烙柱有點費事,就用油鍋吧,下油鍋也是很好的,會死得很酥脆,朕還沒見過油炸活人的樣子呢,就用你們兩個忠良做實驗好了!」

下油鍋?酥脆?牛頭一下子抱住了皇帝的腿,大哭道:「不可,不可啊,奴婢還要伺候陛下一輩子,陛下饒命啊!」

馬面已被嚇得面無人色,連連叩頭道:「陛下,奴婢,奴婢可不是忠良,奴婢是小人,小人啊!」

他忽然指著牛頭道:「他,炮烙他,下他的油鍋,他是忠良!」

牛頭上去就給了他一巴掌,「媽B的你罵誰呢?誰是忠良?你才是忠良!你全家都是忠良!」

看着兩個忠良滿地打滾互相攻擊,劉盆子忽然沒了興緻,就這兩個死太監還忠良,有人信么?

看來炮烙這一招不能用了,主要是沒有忠良啊,大漢皇帝陛下嘆息手下缺少股肱之臣,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都怪他劉盆子人品太好,三觀太正,形象過於完美,想做昏君才這麼費勁。皇帝陛下看着銅鏡中自己英俊的黑臉,多少有點懊惱。

不過他馬上又振作起了精神,為了將來能夠愉快地脫離皇帝崗位,免不得還要再作些妖,折騰折騰親愛的牛馬校尉和徐大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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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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