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009:鯤的體內

第155章 009:鯤的體內

弦月只覺得魂魄里嗡鳴不止,是一種完全無實體卻真切的痛感在蔓延。

花神娘娘喘著氣,四下尋覓,然後猛然手中一晃,無數耀眼的光暈散開,四處籠罩下來。弦月覺得渾身沉重,還未從剛剛接的一掌下緩過神,那光落在身上便瞬間拘住了她,再也動彈不得。

光芒收束,在弦月的魂魄上鍍了一層薄光,顯出了她的形狀。

「你是什麼人!居然在此作祟!」

弦月看着她,心想我回答了你也聽不到,問我幹嘛!她試着掙動,卻發現那拘魂之術力量甚強,她又魂身分離,更難運作。

花神娘娘聽不見回答,卻越發慌張起來,她看着牡丹仙子,「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你的幫手可真多啊!好,好,那我便讓你好好享受最後的時光,困死在這裏吧!」

說着話,她猛然釋放神力擊向四壁,那流火的四壁被擊碎開來,落下來的火焰猛然聚集增多,竟然向著中間這處突起的空地蔓延過來。

花神娘娘獰笑着,帶着小丫鬟轉身便走出了洞口,並在洞口又架起一道密密織就的封印,那封印可入不可出,強大異常,「牡丹,不管你有多少幫手,只管讓他們來救你,同你葬在這一處好了!」

「爾容!你瘋了嗎!爾容!」牡丹對周圍的一切熟視無睹,卻看着花神娘娘的背影聲嘶力竭的喊著,最終頹然坐倒在地上,落下淚來。

弦月卻顧不得這些了,她試着一次次凝聚力量,妄圖掙開那束縛的力量,卻怎麼也不能。她本身也以木系力量而生,這火若直接灼燒她的魂魄,恐怕對她的傷害便不是輕易能夠恢復的了!

怎麼辦?!可怎麼辦!該死,這時候,誰能來救我!

弦月看着那火焰一點點向著腳邊蔓延過來,整個人都慌了起來。

刺痛,銳利的刺痛,來自於魂魄直接承受的傷害,讓她整個人都毛骨悚然起來,可她就是動彈不得。

當火焰岩漿一點點就要淹沒弦月的腳踝時,一條藍色的小游魚沖入這片山洞,然後轟然變大。

「吞雲!」弦月喊它,可她馬上意識到吞雲並無術法,也無法聽到她的言語。

怎麼辦,要怎麼辦?弦月快速思考着。

吞雲這時突然停在弦月面前,然後用自己的頭抵上了弦月的額頭。一瞬間,一股悠悠的光芒浮動,吞雲整個身體都像被點亮一般,可以看到它突然幻化透明,披着一身絢麗星空般的光點。弦月的魂魄下意識接受着這力量的互動,忽然便覺得有一道鏈接將她的魂魄與吞雲連接到了一起。

弦月還未明白,吞雲猛然張口,一口將弦月及一旁的牡丹仙子一併吞入了腹中。

空曠,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浮着一片毫無規律的星空,流轉晃動。

弦月站在那空曠中,完全搞不明白了。

這是哪裏?腳上的傷痛還在,是唯一在這個空間里真實存在的感官。其他的所有觸覺、聽覺、感覺都是一片空白。這裏寂靜無邊,沒有風,沒有聲音,什麼也沒有,只是虛空。

我在哪裏?弦月在心中疑問。

在我體內。

吞雲?

嗯。

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可我都沒有出聲啊。

我與你已神識聯結。

神識聯結?那不是意味着……你認我做主人了?!

嗯。

「吞雲!你當真的!鯤不是不認主的嗎!」弦月興奮的簡直想跳起來,可腳下的疼痛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吞雲沒回答,周圍恢復了安靜。弦月曾經便好奇過被吞雲吞掉到底是個什麼感覺,如今真的進來了,她才發現,這個世界遠遠和她想得不同。這裏,與其稱之為吞雲的腹內,不如說是另外一個時空,一個空曠巨大無邊無際的混沌時空。

牡丹仙子呢?

肚子裏。

我怎麼沒看到?

你與她不在一處。

弦月覺得,這八成是自己這個剛剛走馬上任的主人所獨有的待遇,據說平日裏的靈寵若與主人聯結,主人便可進入靈寵神識之中對其操縱命令,合二為一。她所在的恐怕是這處與吞雲交流操控的所在。

但是她四下看看這空洞洞的地方,便很快放棄了所謂「操縱」的想法。若想用神力驅動如此大的空間,根本是遠超人力之所為。難怪人都說,鯤不認主,也不會為人所操縱……原來,是任憑你多少靈力,也難以填滿這裏,更別說控制它的意識了。

「接下來,我們怎麼辦?你出的去這洞穴嗎?」

弦月站在這處虛空,正想跟吞雲商量下外面的情況和接下來的事情,卻忽然只覺得四周猛然起了一陣旋風,接下來她被一股巨大的旋風捲動,整個身體飄揚起來。

弦月被吹得凌亂,好不容易再次站穩腳跟時,眼前巨大的空間已經消失,有一雙寬厚微涼的手,已經穩穩扶住了她的手臂。在她抬頭看向對方之前,她便被納入一個懷中,被人緊緊按在了胸前。

「弦月,你還好嗎?」

這個聲音,這個氣味,這個熟悉的懷抱,弦月腦子越發亂糟糟,「辰晷?」

「嗯。」辰晷抱着她,重重換了口氣。

「你怎麼在這裏?」周圍流火如注,她卻只覺得安心異常。

「吞雲聯繫了我,說你有難,我便馬上趕來了。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他輕輕鬆開弦月,扶着她的肩膀,打量她。他似乎對於周圍混亂的場景視若無睹,眼裏只有弦月。而那些流火似乎都轉起了旋渦,自動躲開了這一身水靈致盛毫不收斂的龍神大人。

弦月本想告訴他這山洞口有結界,能入不能出,看起來極其麻煩。但是,她忽然又反應過來另一件事……

弦月忽然開口,「你看得見我?也聽得到我?」

辰晷點頭,望着眼前這個半透明的弦月,「看得到,也聽得到。」

「你……怎麼能看到?」

辰晷不置可否,雖然怎麼看到的不好解釋,但是事實卻很清楚,他不但看得到弦月的魂魄,也可以碰到她。

「好了,我先帶你離開這裏,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討論。」辰晷拉起弦月,所過之處,流火自動退卻,如被冷水澆滅一般。

辰晷停在洞口,抬手試了試那結界。

「花神娘娘特意留了這樣一個結界,而且看起來力量很強。她畢竟是個上神,這種結界……」弦月還未說完,只見辰晷手上一團金光,周身一股強大到讓人窒息壓抑的力量襲來,他一掌暴擊在那結界上,結界頃刻碎裂。

「走吧。」辰晷臉色並不好,拉着她卻溫柔,毫不遲疑。

果然,上神和上神是不同的,特別是一般上神和戰鬥型上神,更是不同的。剛剛那種力量,還有他現在看起來壓抑憤怒的感覺,都讓人下意識的懼怕。

在裏面時步子小,走不快還不覺得,出來之後,辰晷便意識到弦月腳下不方便的感覺。

「受傷了?」

弦月動了動腳,「被那火碰到腳了。如今倒是看不出什麼,只是一陣陣的覺得疼而已。」

辰晷的臉更沉下一分,抬手打橫便抱起了弦月。

「哎,你,我沒事的,魂魄又不會流血的,也不至於不能走路。」

辰晷不管,抱着她往前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弦月局促在他懷中,忽然看見繞着他們兩人轉圈的吞雲,興奮得跑題起來:「對了,剛剛,吞雲認我做主人了!」

辰晷微微一愣,繼而笑着點點頭,倒是沒有驚訝,「恭喜。」

「什麼恭喜!厲不厲害!你帶了他那麼多年,但是它現在認我做主人了,你可不要嫉妒!而且,我剛剛被它吞進去了,它身體里簡直是另一個混沌初開前的新世界!」弦月興奮的嘰嘰喳喳,勾著辰晷的脖子不忘顯擺,儼然回到了曾經的樣子。

「哦?那倒是新奇。不過,弦月,」辰晷打斷興奮不已的弦月,輕輕收了收抱着她的手臂,「在講這些前,你介不介意,先告訴我吞雲把你吞掉之前都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弦月的興奮在這時戛然而止,之前發生的一幕幕重新回到眼前,她整個人也從喜悅重新落回了冰冷的現實。她看了看辰晷抱着自己這親密無間的樣子,看着這個第一時間出現在自己面前救自己的人……

心中驟然緊縮,跟着便是一陣痛楚。

弦月輕輕掙動,然後自他懷中跳下來,清了清嗓子,退開一步,「那個,是這樣的,我發現了花神娘娘的秘密。」

辰晷看着她回歸理智后的疏離,按捺下心中的悸動,低低嘆口氣,放下自己的手,負於身後,也同樣恢復嚴肅的狀態,「講講看。」

辰晷是領着二郎神,帶着天帝法旨,與天兵天將一道來至炎洲島的。

花神之事已經干係太大,又牽連牡丹仙子被囚禁二十萬年,已無遮掩的可能性。加上花神幾乎損傷弦月神魂,他再難容情,遂將牡丹仙子直接帶往天帝處陳情,然後領人來拘押花神往天界問話領罰。

當花神娘娘看見辰晷一臉肅穆,帶着天兵天將邁步入殿時,便知道自己完了。

辰晷將天帝旨意遞給二郎神處理,然後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月到,示意她隨自己出去。

月到心領神會,默默退出大殿。

句芒神君有些驚奇,卻終究無法跟去。

轉至一處無人的偏殿內,辰晷一振袖,弦月的神魂飛出,跟着她一道的還有藍色的吞雲。

「姐姐!」

「怎麼回事?你去了哪裏?我這心裏一直覺得慌慌的,可是出什麼事了?」月到拉住弦月上下打量她。

「沒事,炎洲島的事情這次應該可以徹底解決了。」

弦月與月到快速交換了神魂。

啊!

當弦月剛一進入身體,整個人便歪倒下去,只覺得自己的左腳火辣辣的疼起來。

辰晷手快,一把圈住弦月的身體,將她扶到一邊的座位上坐下來,「坐下,讓我看看。」

「該死,那火怎得這樣厲害,魂魄時便覺得有些虛浮的疼,回到身體里,這疼馬上便坐實了。」

「那可是炎洲島下的火脈,本就不同尋常。」辰晷單膝跪下,便去托起弦月的腳腕。

弦月馬上掙扎,收回自己的腳,「不必了,龍神大人!」

辰晷掃了她一眼,抬手一個禁制術法將她定在了座位上。月到看着兩人,縱使擔心弦月,此時也便放心了,轉身自顧自往門外走去。

室內只剩下兩人。

辰晷單膝跪在那裏,將弦月的鞋襪褪去,腳搭在自己的腿上。只見弦月白皙的左腳此時肉眼可見的一片燙傷在皮膚表面蔓延開了。

是魂傷在身體上的反饋。

辰晷看得蹙眉,抬手凝了自己至純的水靈,試着控制那火燒的進度。

「男女授受不親,龍神大人可聽過。」

「那你便別把我當個男的好了。」辰晷手下動作精準,輕柔拂過弦月腳背,絲毫不停,回答起弦月的話卻是乾脆的。

「……你!那你變個女的好了。」

「你不是想要條飛龍做靈寵嗎?你便把我當條龍吧,便無所謂什麼男女大防了。」

「龍也要分男女啊!」

「你何時與吞雲分過男女?」辰晷手指所過之處那些火辣辣的疼便一點點消退著,直至腳上只剩下清淺的疤痕。

他這樣溫柔呵護的樣子,真讓人忍不住想撲上去。

弦月自顧自琢磨,心裏彆扭便越發多了些。

辰晷捧著弦月柔白的腳,貼心的將鞋襪重新幫她穿好,然後才站起身來,看着在那裏不得動彈的弦月,「外面的傷雖然無大礙,但是魂傷難愈,你這段時間小心將養。不過,憑你一身神農血,應該比別人好的快些。至於皮膚表面的傷疤,你應該有辦法褪去吧?」

「就留着也無所謂。」弦月負氣。

「褪掉。」

「為何?」

「我不喜歡。」

「你不喜歡和我有何相干。」

辰晷雙手支在弦月椅子兩側,緩緩貼近她的面龐,弦月的臉騰得紅了起來。辰晷卻不緊不慢的,讓自己的氣息佔滿弦月的呼吸,才緩緩開口:「你說與我有何相干?」

「你……你可是有婚約在身的人。」弦月提醒他。

辰晷卻毫不遲疑,在她唇上輕輕點了一下,「那你便逃得掉嗎?」

弦月怔住。

辰晷看着她的眼睛,自弦月眼中看到的滿滿都是情緒的起伏和委屈,他撐起身體,抬手去了禁制,放過她,「去外面看看吧,花神娘娘這次,恐怕難逃重罰。」

弦月抿了抿唇,看辰晷一副自己什麼都沒做過的樣子,她自己卻心跳紛亂,拚命眨着眼睛,避免自己眼眶控制不住的濕潤起來。弦月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不再理睬辰晷,繞過他慌張到外面去尋月到,奔前殿去圍觀了。

屋內恢復安靜,只有辰晷還站在原地,望着外面的景緻,只覺得心情如這凋敝的秋冬景緻一般壓抑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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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撩到個龍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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