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交談與交易

淳于暉看着玉佩光芒黯淡下去，沉思片刻，便走向一旁穿戴防護服。

看到他的一連串舉動，霍驊眉毛一挑，訝然問道：「淳于前輩，你相信剛才那番話？」

「這是瘟疫。」淳于暉將特製的防毒面罩戴上，位於眉心處的神眼睜開，透過護目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謹慎一點終歸不會有錯，如果是鼠疫，以現在的治療方案進行治療也不會讓疫情惡化，可若真如櫻子說的那般，我們卻什麼都沒做的話，那我們就成千古罪人了。」

說着，淳于暉轉頭看向霍驊，凝望着他那副錯愕呆愣的面容，輕聲說道：「馳風，你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天才，極具天賦，但不要因此驕傲懈怠了。作為醫家傳人，只要走錯一步，其代價就可能是一條人命，而如今，代價更是上千條性命和數百戶人家……

「你，背得起嗎？」

話音剛落，淳于暉就深吸一口氣，拉開辦公室的大門，頭都沒回地呼喚了一聲：「該走了。」

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霍驊默默穿戴好防護用具，跟着離開了這間辦公室。

他……背不起。

…………

瘟魔緩緩抬起了頭，包裹着它的巨卵爆開之後，帶有高濃度病毒的液體四處飛濺，可卻都被一股輕柔的風托住，沒讓其流入水中。

它開始了呼吸，隨着呼吸的開始，一縷紅光『點燃』了它的心臟，向著四肢百骸蔓延開來，很快，這頭怪物宛如身着黑色鎧甲的表皮之下就充滿了流動的暗紅色微光。

看上去就像是流淌在破碎大地之中的岩漿，呼應着它的呼吸，閃爍不斷。

而後，它身上那黑色與暗紅色交織而成的『鎧甲』被收回體內，化作一襲黑色長風衣，露出了一張蒼白無血的年輕面龐。

那張臉上眼眶深邃，帶着濃重的黑眼圈，薄薄的嘴唇緊抿，呼吸微弱，好似不需要氧氣一樣。

梅花漠然望着瘟魔，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

站在後方的玉憐看到瘟魔的那個姿態和舉動的時候，心臟就開始加速跳動，梅花也正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才沒有着急動手。

而在這個時候，瘟魔開口了：「……你放我離開吧！」

它似乎醞釀了這句話很久，直到現在才敢開口說出。

梅花冷漠的目光一掃，這頭瘟魔似乎擁有極高的智慧，和書里，和師父描述的『瘟魔』有着很大的不同。

可能是發現了活下去的機會，瘟魔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繼續說道：「我的前身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來自一個名叫『空間』的地方。那個地方擁有自我意識，聯通著多元宇宙，控制了許多名為『輪迴者』的戰士，空間會通過輪迴者介入到多元宇宙中的一些世界裏，具體是為了什麼，我的前身也並不知曉。

「我的前身是一個病毒聚合體，可以吸收各種病毒強化自身，以獲得更為強大的戰鬥力和生存能力，所以我才會在他的體內孕育，最終將他奪舍。

「如今，那個空間已經將許多輪迴者投放到了這座城市，準備讓輪迴者們參加即將開始的那場聚會，這是他們的『主線任務』，如果沒有完成，結果就是整個團隊都被抹殺掉。」

果然沒錯！他們果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們是輪迴者！

在看到剛才那個『改造人』的時候，玉憐心裏就隱約有了一些想法，而現在，瘟魔的一番話印證了她的猜測。

一瞬間，玉憐變得口乾舌燥，心臟怦怦亂跳，甚至讓她感到了幾分痛楚。

可是，可是……

因為佩戴着防毒面罩，玉憐急促呼吸之後就感覺頭暈目眩，氧氣不足以供給大腦，她缺氧了。

咬了咬牙，玉憐試着減緩呼吸頻率，努力平緩呼吸，過了一會兒，情況並沒有好太多，她依舊頭暈目眩，只是呼吸平緩了下來，只要保持這種狀態，她就能恢復過來。

梅花與瘟魔同樣沉默著，瘟魔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的這個年輕道士，生怕一轉眼就被他摁死。

對於『空間』和『輪迴者』也有所了解嗎？

感受到玉憐的異樣，梅花默默想着，但是，依舊沒有說話。

又沉默了一會兒，瘟魔忍不住了，打破寂靜，開口說道：「如果不出意外，我會離開這個世界，回歸那個空間成為『輪迴者』，確切的說，我現在就是『輪迴者』，只是因為剛剛奪舍，正好處於身為輪迴者，卻又非輪迴者的狀態，不受空間管控，所以我說出以上信息的時候，才不會遭到空間的抹殺。

「我們做個交易——作為瘟魔，我可以控制瘟疫，如果你願意讓我離開，我可以消除掉這座城市的瘟疫，同時存留樣本給你們進行研究，我可以位於你的監控之下，直到離開這個世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瘟魔雖然不知道這句話，但類似的道理它還是很清楚的。

它繼承了那個輪迴者的記憶，它完全可以說自己就是『無火之魂』的『病毒』，它和他甚至談不上是『奪舍』，它就是他，他就是它。

它既是瘟魔，又是輪迴者『病毒』。

天地藉助『病毒』的身軀孕育出了它，可在本質上，它和『病毒』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之所以要說成是『奪舍』，只不過是為了讓眼前這個道士更加容易理解。

這個交易聽上去並不虧！

聞言，梅花沒有反應，反倒是姜櫻認為此事可行。

瘟魔想要活下去，所以它提出了這個交易，無論從什麼角度去看這個交易，他們都不會有半點損失。

儘管聽上去像是瘟魔在主動將自己的生命交到梅花手上，從利己的角度來看，它虧了很多，甚至有可能面臨生命危險，但梅花言而有信，只要說出口的話就不會做出任何變更……

現在的問題是，這頭瘟魔是怎麼知道梅花『言而有信』，不會做出違背諾言行為的？

依舊沒有聽到梅花開口，瘟魔也有些急了。

「誠然，我這麼做會損害我自身的利益，身為瘟魔，我生來就是為了散佈瘟疫，可是，多元宇宙何其廣袤？我完全沒有必要為了在這個世界散佈瘟疫而放棄自己的生命！

「這個交易是完全合情合理的，而且對你、對我都有足夠的好處！」

這個道士沒有理由會拒絕交易。

瘟魔在心裏頭盤算著，因為眼前這個道士的沉默，它感到了焦慮，身為輪迴者的他無法感覺到這個道士的強大，但身為瘟魔的它卻可以無比清晰地感覺到！

只要這個道士出手，它就沒有半點存活的機會。

被梅花的氣機鎖定，感覺到如芒在背，好像四面八方——整個天地都向自己展露殺機一般的瘟魔忐忑等待着梅花的回答。

「……先解除瘟疫。」

沉默了許久的梅花終於開口，此言一出，瘟魔頓時鬆了口氣，渾身都放鬆下來。

淡漠地望着瘟魔，梅花輕聲道：「小道可以答應你，但你要先解除瘟疫，然後再附加一個條件。」

瘟魔心下一沉，梅花還沒說是什麼條件，它就搖了搖頭，「我不能帶你去見其他輪迴者，我現在之所以沒有受空間控制，是因為我還沒暴露在空間的視線下，若是接觸其他輪迴者，我就會接到主線任務，必須要參加那場聚會，否則就會被抹殺。我不能冒着如此風險，其他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但唯獨這個不行！」

又沉默片晌，最終，梅花還是頷首應承下來。

此舉可救助所有身患瘟疫者，至於它回歸那個『空間』之後，會對其他天地造成什麼影響……

可以之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