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命數
斗雪苦着臉給梅花指路，先前肉沒吃到，現在還要幫忙梅花指路。
雖說以梅花的性子，只要是答應了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但她真的很想吃肉，為了追殺那頭吸血鬼，她已經有三、四天沒有吃到肉了。
梅花循着斗雪指出的方向快步走去，一路走街串巷，身後被拉出了道道殘影，周圍的人卻未曾受到過任何影響，最多也只是感覺有一陣微風拂面罷。
一路追尋着遺留下來的味道，最終，斗雪帶着梅花來到了洛陽城東靠近城牆的一角。
抬頭仰望眼前這棟建築，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映入眼中。
——洛陽火車站！
嗚——
汽笛聲鳴響，一道煙柱衝天而上，當梅花極目望去，視線卻被一道圍牆阻擋。
可是他的視線追隨着那道逐漸遠去的煙柱，看着它出了城，看着它消失在視線的遠方。
忽然間，梅花又抬起腳掌，邁開腳步向城牆的方向跑去。
「能分辨出來嗎？」梅花輕聲問道。
斗雪雙臂環著梅花的脖子，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
梅花微微頷首，「幫我指路。」
隨即他縱身一躍而起，雙足蹬踏火車站的圍牆，向上高高飛躍，又踩在高大雄偉的古老城牆上，從其上方飛出，望着那道鋪向遠方的鐵路，雙腳落地之時便向前疾步奔行而去。
梅花沿着鐵路疾行，先前玉憐沒有聽到那個龜公所言，他卻聽得一清二楚，再加上斗雪的追蹤，他很容易就將這些事情串聯了起來。
有兩人在逼死玉憐的母親和外祖父之後便逃竄開，跑入火車站購買了前往另一個城市的票，意圖逃往另一個地方。
他們可能並不知道官府有能力在他們到達下一個城市之前就通知那裏的衙門，讓那邊的衙門做好搜查和抓捕的準備，只要他們一到地方，便立即被抓捕歸案。
但在現在這個時代，火車確實是最為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奔行在大地上就如一頭鋼鐵長龍，吞吐著濃濃塵霾，一日之內便可平治千里之遠，而且只要辦好了相關手續，哪怕是普通民眾都可以乘坐。
在奔行之中，梅花忽然感覺到一點冰涼在臉上化開，抬起眼帘向上一看。
下雪了。
早在走出玉憐外祖父家門之時，他就已經若有所感，看着那一片片鵝毛大雪從天飄落，他也沒有絲毫意外。
絲縷白氣從唇角溢出，被飛快拉長。
梅花默默運行內氣，令體內血液翻湧沸騰，頓時速度激增。
雪魔應該已經誕生，他需要早些做完這邊的事情，然後趕去長安，將雪魔斬於劍下，平息這一場白災。
如今只是氣溫稍微降低了一點，經過武宗、慈帝兩朝多年的發展，大曦早已擁有了對抗自然災害的能力，更何況這一場白災不可能會順利進行下去，因為他將會提前將其終結。
最多不過是今年降溫早一些，冷了一些而已，不會影響到來年的耕種，更不會殺死什麼人……
從前方流來的風中，斗雪追尋到了只鱗片爪的遺留味道，這早已超出了『異能』的範疇，幾乎可以稱之為『神通』。
這就是有蘇氏贈予她的一份力量，只是在此之前，她從未發現，哪怕是到了現在，她也還是懵懵懂懂，只有梅花感知敏銳，察覺到了這一點。
有蘇氏給斗雪送了一份大禮，這是以長輩身份贈予的，從那天走入有蘇氏族地的時候開始，斗雪就已經成了『有蘇氏』的一員。
這才是各大古族真正的『血脈』——他們的傳承並非單純通過繁育子嗣，只要得到他們肯定，獲得『姓氏』，那便成了他們之中的一員。
梅花相當感謝有蘇氏，雖說這對於有蘇氏來說不算什麼，甚至還收穫了一個有着相當天賦的族人，但如果沒有這一份力量的話，他這一次就無法追蹤那兩個兇手了。
又過了不久，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岔道，向前奔行的身子瞬間停下，站在岔道邊上等待斗雪給他指路。
可是斗雪坐在他懷裏嗅了半天，卻好像完全沒有找到方位。
梅花的眉頭漸漸皺起，低聲問詢：「可有發現？」
「有兩道味道……」斗雪癟著嘴，低聲回答，「有一條是前面這條路的，另外一條是通往那邊的……」
梅花順着斗雪手指的方向看去，便透過鐵絲網，看到了遠處叢林。
兇手有兩人，難道他們分道揚鑣了？一人繼續坐着火車，一人卻跳下火車跑進了一旁叢林里？
「不過鐵路那邊的味道很淡很淡，另一邊的話倒是濃了很多。」斗雪又弱弱補充道。
這也並不奇怪，火車行駛速度極快，而若是跳車逃竄，速度慢了許多不說，還有極大可能會受傷，自然會留下更濃的味道。
梅花的目光巡視着，這一路段或許是有野獸出沒，所以官府便在這裏鋪設了鐵絲網，以防有野獸與火車相撞，導致火車出什麼問題。
略加思考，梅花便一躍而起，飛過鐵絲網，走向叢林當中。
火車上的味道或許只是那兩人的殘留，可這一邊卻肯定會是那兩人逃竄的方向，無論如何，先去將逃往這一邊的兇手給斬了再說！
梅花走入叢林之後不久，就發現了一些人為造成的痕迹。
如今大雪紛飛，狂風不絕，足以掩蓋許多痕迹，譬如腳印。
可也有一些難以掩蓋，就像是他眼前這幾滴零散的血跡。
或許是在什麼地方被刮傷、摔傷了，以至於有血跡留下。
這時，斗雪又嗅了嗅，「有兩個人的味道。」
那兩個兇手都向著這邊逃竄來了嗎？或許他們知道自己就算逃到另一個城市也會被抓捕，故而乾脆半路跳車。
梅花目光閃爍，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前進。
那兩個兇手沒有多少逃跑的時間，距離他察覺玉憐家人出了事情，帶着玉憐趕回去到現在，也沒有超過一個時辰。
他們在城內逃亡的速度沒有他行走的速度快，所以他們跑不了多遠。
眼下這血跡還未被狂風暴雪所掩埋，他們應當是在不久前才經過了這裏。
——已經快要追上了！
咔嚓，咔嚓！
梅花腳踏積雪，卻彷彿踩在了冰晶上，腳下傳來冰塊碎裂的聲音。
叢林幽深，不時便有樹枝被沉重的積雪配合狂風折斷，相當詭異。
這些聲音傳入梅花和斗雪耳中，斗雪都忍不住縮起了腦袋，梅花卻不為所動。
忽地，眼前豁然開朗，只因梅花走入了一個林間空地，而斗雪的指向也到此為止。
梅花低垂著腦袋，視線落在前方那兩具伏倒在地的屍體上，片刻后，又抬頭望向山頂位置。
從天傾落的光線將山頂的光景緊緊攥起，用力投入梅花的眼眸當中。
只見在那山頂上，一頭由冰雪和暴風構成的巨人正在緩緩成型。
可是，它自身只對方圓一里的地界產生了影響，哪怕還未完全誕生，就已經知道收斂自身的力量。
『長安……』、『你想要找的人……』
那位神算的聲音在梅花腦海中響徹，這個時候，梅花又想起了他那高深莫測的神秘微笑。
如果沒有找尋那頭吸血鬼，他就不會一路追殺；若不是一路追殺，他也不會撞上那頭吸血鬼；如果不是那頭吸血鬼，他也不會遇上玉憐；倘若沒有遇上玉憐，他也不會因心意難平而前來追蹤兩個兇手；若是他沒有來追蹤，他便不可能遇上『雪魔』……
梅花閉起雙眼，右手按上了劍柄，深吸一口氣。
嘆道：「皆是命數，盡歸因果……」
天地間忽有劍光一閃，冰雪巨人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