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劍與吸血鬼（上）
打包了酒樓的飯菜之後，梅花就離開了宛城。
他已經和宛城衙門說清此事，再過不久，便會有密探去往長安，從長安為出發點向四周搜尋吸血鬼的蹤跡。
若無意外，那頭吸血鬼的目的地應該就是『長安』。
當然，也有可能是其他地方，只是張叔和他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隨口提及了『長安』，可如果沒有什麼關聯性的話，張叔也不會這麼說。
張叔雖然神棍了一些，但在這種事情上，應該不會謊騙他。
「斗雪，你確定有其他的味道？」梅花遠離國道，一頭扎入叢林當中，因為之前斗雪和他說了，她嗅到了『其他』的味道。
斗雪乖巧點頭，「嗯，很淡，但還是聞到了。」
眉毛一抬，梅花抬頭望向前方，運氣？直覺？還是，命？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件事，他只是隨便選一個方向追了過來，卻沒想到好像撞上大運，準備要抓到大魚了。
張叔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算到這一點了嗎？
直到現在，梅花也無法確認自己將要追上的那頭吸血鬼就是自己想要找的目標，或許也只是那頭吸血鬼的故布疑陣，等到官府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邊，便趁機逃脫。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就像那群吸血鬼可能已經確認了官府可以使用氣味追蹤的方式來追蹤它們，所以各種掩飾手法都出現了。
那頭吸血鬼想要製造血裔，必然需要『素材』進行轉化，而在大曦之中，轉化漢人是最為保險的。
大曦有不少人知道官府會豢養靈犬用以追查罪犯，所以梅花也不敢肯定自己即將追上的那頭吸血鬼就是他的目標，只能相信神算的金口直斷。
梅花抬首西望，緩緩呵出一口白氣。
長安……
…………
「……道無情，道有情，費思量……」
一曲唱罷，玉憐胸膛起伏不定，急促呼吸著。
白雪緩緩落，落在了殷紅如血的葉片上，她看着眼前這個臉色蒼白的俊美男子，勉強笑了笑，「艾利安先生，您覺得這首如何？」
艾利安嘴角噙著笑意，安靜地翻動着眼前書頁，頭都沒抬一下，「繼續啊。」
玉憐面容一僵，乾澀的嘴唇幾次張合，卻都不敢說些什麼。
卻沒想到艾利安突然展顏一笑，轉頭過來看向玉憐，「呵呵，開玩笑的，畢竟你還是『凡人』。」
他雖為番人，但一口大曦官話卻無比順溜，口音甚至比許多鄉民都還要純正。
可是聽到這句話之後，玉憐心中一顫，趕忙垂下眼帘，不敢直視這頭吸血鬼。
一想起這頭吸血鬼的身份，玉憐就忍不住在心中哀嘆不已。
前幾天穿越來到這個世界，卻沒想到原主是妓院收養的落魄千金。
要是如此也就算了，大不了展示一下信息大爆炸時代十二年義務教育的知識水平，做個清倌人再找機會贖身，卻沒想到在剛做好打算的第二天，在與小姐妹說故事的時候被這頭逛青樓的吸血鬼撞見。
本以為是主角命格展現作用，這個長相俊美的吸血鬼將會是自己的真命天子，甚至是『後宮』當中的一員……卻是沒想到，真實世界的吸血鬼比小說、電影里的可怕太多太多。
只是不小心被這頭吸血鬼聽到和小姐妹講起的《紅樓夢》，就引起了他的興趣，後來又嘴賤唱了兩首現代的歌，便被他抓到了這裏來。
現在就是後悔，十分的後悔！
玉憐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偷瞄著艾利安，深吸了幾口氣，小聲問道：「艾利安先生，我們在這裏做什麼呀？」
說着，她還緊了緊身上的斗篷，瑟瑟發抖。
在這寒風冷夜，這頭吸血鬼自己感覺不到寒冷，可她卻快要被低溫給凍死了。
好好的不回到城裏，在這荒郊野嶺做什麼？吹冷風嗎？
更何況……
玉憐瞥了一眼前方，吸了吸鼻子，幸好自己已經感冒堵了鼻子，聞不到空氣中的血腥味。
只見兩排顱骨燈盞被歪歪斜斜地插在這座滿是鮮紅的樹林中，一路排向樹林外，好像是準備要迎接什麼客人一樣。
看到那些顱骨燈盞，玉憐就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因為那些東西……是新鮮的！
「等待一個『貴客』。」艾利安貪婪地翻看着手中的《論語》，笑道，「他一路追了過來，在路上殺死了不少我的血裔，而且距離我越來越近了，索性就在這裏等待他的到來。
「畢竟你也知道，我身為血族，相當於你們大曦的妖魔。和在歐羅巴那邊不一樣，在大曦這裏，進入城市就會被『國運』限制，所以還是在這裏等待他的到來比較好。」
玉憐聽了這些話，默不作聲，神色相當複雜。
也是在近兩天她才知道，在這個世界，妖魔鬼怪是客觀存在的，法術也是客觀存在的。
而且和她看過的那些小說不同，在這裏，妖魔也無法把凡人嚇得聞風喪膽，哪怕是一個凡俗的武夫，只要勤加修習，也能與小妖打得有來有回，老兵更是可以斬殺妖怪。
這些都是她從這頭吸血鬼嘴巴里聽到的，這些天他一直在感慨大曦和歐羅巴的不同。
可惜有的時候，他說的不知道是哪種語言，畢竟在這個時候，歐羅巴那邊不是在中世紀，就是在文藝復興時期，再加上這是一頭吸血鬼，所使用的很有可能是拉丁語。
「當然，你也可以稍微期待一下。」艾利安笑着眯起了眼睛，「看看他能不能把你從我手裏救出去！」
玉憐心臟猛地一跳，又幾乎停止了跳動，驚恐得無以復加。
剛才，她確實是這麼想的，可是他怎麼知道？
「畢竟在我的身邊……」艾利安合上了書，似笑非笑看向了玉憐，「很危險——不是嗎？」
玉憐用力吞咽下一口口水，現在的她完全感覺不到寒冷了，因為『遍體生寒』。
扯了扯嘴角，她強顏歡笑，「怎，怎麼會呢？」
話剛說完，她就沉默了下去，臉上勉強的笑容也收斂起來。
她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把所有恐懼都表露在了臉上，所以不管自己說些什麼，都無法掩蓋自己對這頭吸血鬼的恐懼。
艾利安收回了視線，這確實沒有什麼意思，在過去幾百年，他早就玩過了無數次，也對這種事情失去了興趣。
「客人來了……」
拍了拍身上的薄雪，艾利安笑着起身，迎向兩排顱骨燈盞的前方。
玉憐也把目光投注過去，便能看到在昏黃的燈光照耀下，那片風雪之中似乎有一個人影若隱若現。
隨後，那個人影愈發凝實，玉憐便目瞪口呆，感覺頭皮發麻了起來。
『這，這是什麼？』她驚懼皆有地望着前方。
最終，那道身影穿過了急風驟雪，出現在艾利安和玉憐眼前。
一個年輕道士懷抱着一個約莫五六歲，身着棉襖，頭戴氈帽的小姑娘，另一隻手上還拖着一個木質的旅行箱。
這就是艾利安想要等的人？就是這個年輕道士一路追殺艾利安，殺死了艾利安許多血裔？
玉憐頭腦混亂，呆坐原地，一個聲音也發不出來。
「找到你了。」
一個清越的聲音蓋過風雪，鑽入玉憐腦海當中，令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