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交換條件
只見前方豁然開朗，一直在梅花前方引路的白狐蹲在城市邊緣向他點了點頭，身體便化風沙散去。
向著那空地拱手一禮，梅花抬頭望去，將前方那座沒有圍牆與城牆的城市盡收眼底。
這座城市與其說是城市，倒不如說是一個放大了數十乃至上百倍的夢幻園林。
亭台水榭一應俱全，更有雕樑畫棟的樓閣立於遠處，下有湖水蕩漾，清荷滿盈，一尾尾錦鯉穿行其中。
更有小舟漂搖湖上，舟上之人相談盡歡。
許多年輕貌美的男女行走在游廊上，有說有笑，好不歡暢。
梅花的出現讓他們的說笑聲停了下來，紛紛將目光投注到了那個年輕道士的身上，令在場所有狐狸都驚訝不已的是，這個年輕道士竟生得比他們幻化出來的面容都要美貌！
這是一群狐狸，從梅花看到他們的第一眼開始，就已經認出了他們的真身。
他們如今這身形不過是用幻術幻化出來的，不像變身之術，若是他們能真正的變作人形，不開天眼，梅花也分辨不出他們是人是妖。
到了那種程度，收斂自身妖氣已不再是一件困難之事。
這時，有一個輕柔的聲音從遠處悠悠傳來：「扶搖觀的客人，請收斂血氣，狐仙谷可遭不住您的磅礴血氣。」
也是聽到這句話，一眾狐狸才訝然發現這個年輕道士身邊的環境竟出現了一些細微的扭曲。
而梅花也是在這時候發現了這一點，當即眼前一亮，化虛為實？
就連他都沒能看出眼前這座城市乃是幻術構成，真實無比，這便是傳說中的『化虛為實，幻假成真』？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能人異士更是多不勝數，怪不得師父讓他下山之後多看看周圍，或許隨便一個路人就是歸隱塵世的異人。
隨着梅花的深呼吸，身旁環境的扭曲漸漸消失，那些忍不住倒退的狐狸才鬆了口氣，只是剛才那一幕着實令他們毛骨悚然。
一道白影從遠方走來，每邁出一步，便能跨越幾步的距離，宛有縮地成寸的神妙。
快到梅花前方之時，白影的步伐忽變緩慢，這時梅花定睛看去，好一個劍眉星目，面若冠玉的佳公子。
那身着白袍的『佳公子』走至梅花身前，嘴角含笑向梅花微微頷首，拱手說道：「梅道長，族長請您進去一見。」
說罷，他便側身引導，「請！」
梅花頷首當做回禮，便跟着那白衣公子走向城市內部。
在經過游廊之時，那些狐狸幻化的身影忽地出現了幾分波動，嚇得他們趕忙緊貼欄桿而立，驚魂未定地看着那個年輕道士。
何，何等強大！
唯有白衣公子微笑依舊，他並非不對此感到震驚，只是根本無需懼怕。
這一次，白衣公子並未使出那縮地成寸的法術，而是緩步帶着梅花遊覽了這有蘇氏的族地。
此處不僅有亭台樓閣，游廊水榭，更有玉宇瓊樓，高堂廣廈，各式建築被隨意堆積在了一塊兒，這裏一處那裏一處。
雖說佈局混亂，可看上去卻有一種異樣的美感。
白衣公子笑道：「梅道長請勿笑話，這狐仙谷由幻術築成，如今我等眼前之物不過海市蜃樓，變化起來只需要一個念頭，自然也就混亂了些。」
梅花瞥了一眼，見他眼眸清澈，笑容謙和，想來應無炫耀之意。
梅花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白衣公子帶着梅花一路向著有蘇氏族地中心走去，有不少狐狸對梅花避之不及，也有些早已能化作人形的狐狸憑欄笑看，對於他們而言，『客人』是種相當新奇的事物。
這狐仙谷四面環山，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巨坑』，外面又有幻陣籠罩，除了有蘇氏邀請，沒點本事想要找到都難。
就如梅花一般，縱使實力不弱，也是有一位神算指點才成功尋到了此地，不然又會像上次一般繞開此處。
最後，白衣公子帶着梅花來到了一處幽靜小院前，周圍沒有任何建築物，彷彿與狐仙谷其他事物的隔絕。
白衣公子上前兩步輕叩門扉，等待半分鐘，就直接推開大門，回頭向梅花微笑，「請。」
小院不大，甚至僅有扶搖觀的一半大小，無客房，從大門走入，繞開照壁就是正屋。
梅花隨着白衣公子走入正屋，卻見眼前煙霧繚繞，彷彿走入了一個廣闊無邊的天地，一個女子的身影坐在層層迷霧之後，不現真容。
此間天地往四面看去一望無際，唯有身後還有着一扇敞開的大門，透過大門，梅花還可以看到之前那個小院的景象。
那個女子身影抬起手中細長煙桿，吐出一口濁氣，「小道士，你說你是扶搖觀的？妙元子是你的誰？」
「乃小道師父。」梅花放下木箱，向那道身影躬身拱手施了一禮，「小道梅花，見過有蘇氏。」
白衣公子向梅花笑了笑，邁出一步，下一刻他的身影就出現在有蘇氏的身旁，安靜侍立。
「你師父……」有蘇氏笑了兩聲，便失去了聲響。
如有蘇氏這般的古族，無論族長之前叫什麼，只要接過族長之位，如有蘇氏，便只有『有蘇氏』這個名字。
有蘇氏沒有開口，梅花也在靜靜思考，他曾看過一些話本小說，以他的經驗來看，既然有蘇氏會問起他的師父，莫非她曾和師父有過一段故事？
「……曾經，你的師父妙元子，差點把妾身給殺了。」有蘇氏吞吐著煙霧，幽幽說道。
梅花訝然抬頭望去，雖說這也是『故事』，但和他想像中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有蘇氏輕笑道：「不過也是托他的福，妾身才能更進一步，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故而妾身也不準備找他麻煩，反正就算找上了門去也不一定打得過。」
跟他說這些幹什麼？梅花有些困惑。
他靜靜地凝望着那個身影，等待着之後的話。
「……小道士，你可真是無趣。」
等待了許久，沒有等到梅花率先開口，有蘇氏嘆了口氣，無奈問道：「說吧，之前叩門的時候不是說來為妹妹求一份機緣嗎？想要求什麼？」
聞言，梅花沉默了下去。
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張叔說這裏有斗雪的機緣，所以他就來了，可是來了之後，究竟想要什麼機緣，他卻是沒有思考過。
思忖片刻，他就拍了拍胸膛，讓狐狸探出了頭來，問道：「斗雪，你想要什麼？」
「呼呼？」狐狸歪著腦袋，聽不懂梅花在說些什麼。
實際上它一直聽不懂梅花說的話，只是從小在梅花身邊長大，自然而然就能夠讀懂梅花的一些想法。
有蘇氏坐在濃霧之後，在桌沿磕了磕煙桿，鬱悶不已。
一個說要來求機緣，可是究竟要求什麼卻從來沒想過，一個更是直接聽不懂人言，只是靈智初開。
這兩個傢伙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來給她講相聲的嗎？如果真是如此，有那幾隻石狐就夠了，哪還需要其他人。
「……看在妙元子的面子上，妾身讓你妹妹學會變化人形吧！」
有蘇氏煩悶地吸了一口煙，又緩緩吐出，「不過，妾身還有一個條件——不久之後，狐仙谷的年輕一代便會入世行走，多幫忙照拂一下就成了，能幫則幫，不能幫就算了，若是他們做了什麼惡事，就算你不能動手，告知官府也成。」
條件如此簡單？
梅花皺着眉頭想了想，點點頭，「可。」
「那麼，就開始吧……」
迷霧之後的那個身影站起，向前邁出一步，來到了梅花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