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對峙
兩個貴族的屍體被運回了巴黎，回到了他們家中，這事在貴族的圈子內掀起了軒然大波。
那兩個人試圖逃離巴黎，在離開巴黎之後，下人就發現他們已經死亡，而按照死亡時間推斷，他們應該是在尚未離開巴黎之前，就被了結了性命。
一人是昨晚，一人是今早，只是消息傳出來需要一些時間，以至於到了下午的時候，貴族們才確定了這個消息。
初聞此事，他們遍體生寒。
他們，被『鎖』在了巴黎——被那位半神鎖在了巴黎！
一模一樣的傷勢，一模一樣的死法，如果說不是那位半神做的也沒有人相信。
因為那兩個人打算逃出巴黎，所以他們死了。
被困在巴黎的貴族們都不由得心生恐懼，死亡的威脅並不會因為他們乖乖待在家裏而消失，反而還在不斷迫近。
那個大曦人想要讓他們品嘗恐懼，想要讓整個歐羅巴的貴族感受恐懼，所以才沒有馬上殺了他們，而是把他們圈養在巴黎當中，時不時出手殺死一個，以此告知世間的貴族，恐懼是什麼味道。
恐懼在巴黎的上層階級蔓延，底層卻沒有感受到這種焦慮和急躁，依舊如平常一般生活。
林淼坐着馬車離開了王宮，後面跟隨着一隊士兵，他們披堅執銳，氣勢昂然。
他們從王宮出發，踏着皚皚白雪走向一個貴族的府邸，這個貴族早上剛剛與林淼通過信，他家的傭人都沒想到，才過了半天，林淼就翻臉不認人了。
林淼用手中的『搜查令』敲開了那個貴族的家門，嘴角含笑看着自己那個酒肉朋友被帶走，感受到了他投過了的感激眼神，不由得在心裏感慨，敬畏之心竟然能讓一個無比抗拒牢獄的貴族為了進牢獄不惜交出自己十分之一的家產，真是不可思議。
交出十分之一的家產，足以讓他們家族傷筋動骨，可是為了『活命』，他卻對提出這個建議的林淼感激不盡。
一個子爵十分之一的財產居然就這麼到手了，雖然只是表面上的資產，但也有相當數量，而巴黎，可是有上百位存在『劣跡』的貴族呢。
無論他們是否有爵位，梅花都會殺了他們，因為他只在意誰向奴隸販子購買了女奴，讓歐羅巴的女性陷入到了如此境地。
並不是所有人都要交出十分之一的家產，林淼會為每一個貴族估算一個心理底線，而他們的心理底線，就是『讓』他們鋃鐺入獄的代價。
那個貴族按照林淼的囑咐，把賬本放在了最顯眼的地方，上面有他偷稅漏稅的記錄，稅務官輕而易舉就找到了那本賬本，然後讓士兵將那個貴族帶走。
林淼在信中與他的幾個酒肉朋友說明了，梅花會看他和法蘭西王國的面子上，不會對監獄里的貴族動手，但這件事情不能明說，不然會讓貴族喪失對梅花的恐懼，讓其之前做一切事情功虧一簣。
於是，就出現了眼前這一幕。
「下一家。」
林淼嘴角輕抿，帶人轉身離去。
今天他只會帶人『搜查』兩家，而且那兩家貴族『恰好』登上了梅花的必殺名單，又是他的表面朋友。
暗示已經如此明顯，就差直接出言提醒了，不知道接到消息的貴族需要多久才能反應過來。
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就越不利，因為他之前只是被各種事務纏身，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問題，這其中或許就有邪魔歪道在暗中的努力。
他只是沒能反應過來，不代表他意識不到這些問題，只要等他空閑下來，他就能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些什麼。
在來到巴黎的這半年裏，除了睡覺以外，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思考，也只有在教導莊園里的孩子時才能稍微放鬆一下大腦，可只要一結束，就又會繼續思考。
作為一個外來者，林淼並不是很清楚法蘭西的情況，所以他需要一定的時間來了解和整理這裏的情況，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實現自己的報復。
正因如此，才給了那些邪魔歪道機會。
林淼帶隊將又一個貴族送入了牢獄，稅務官再一次輕而易舉地找到了賬本，這時候他已經猜到了什麼，這種記錄了貴族『罪證』的東西不可能會放在這麼顯眼的地方，簡直就像是故意讓人找到一樣。
不過這些事情他只會腹誹，不會和別人說起，畢竟無論對他還是對這個國家來說，那位從大曦來的財政大臣都是一個『好人』，他不會得罪一個好人，特別是這個好人手裏還握着他的罪證……
正如同稅務官猜測的那般，在搜查了兩個貴族之後，林淼就帶隊回去了。
只是他有些不太明白，巴黎的貴族何時變得如此高尚了？竟然願意付出自己的一部分財產來為『朋友』的政途鋪路？
稅務官記得，那兩個貴族在許多公開場合都表現出了與那位財政大臣關係良好，可是他們如今卻被財政大臣帶隊扣押了，賬本確實無誤，就算這是他們之間的密謀，那兩個貴族也要損失一定的財產。
坐在馬車裏，林淼將視線投向街道盡頭的那座神殿，嘴角微翹。
為了活命，那些貴族願意付出所有努力，他們自己不具備強大的實力，可是作為歐羅巴社會的上層建築，他們最不缺的就是關係和資源。
教會勢力既然在這個框架之內生存，而且自身也是這個框架的一部分，自然會與貴族勢力有着千絲萬縷的勾連。
梅花的做法已經傷害到了貴族們的核心利益，他們不容許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也不容許自己的性命遭受威脅。
面對梅花，他們人人自危，而為了對付梅花，他們自然願意團結起來，而這股力量，足以影響到教會和他們的神靈。
出身大曦的林淼並不敬畏神靈，且不說大曦已經做到了許多神靈都做不到的事情，大曦有着那個人神混居時代的歷史記錄，他們很清楚自己體內擁有神靈的血脈，硬要說的話，每個人類都是神靈的後裔，所以他對歐羅巴人這種對神靈充滿敬畏的態度才會感到奇怪。
在大曦，許多人都知道『神通者』本身就標榜著神靈，只是沒有封神罷了。
身為一個神通者，梅花怎麼可能會畏懼貴族們請來的神靈？
馬車駛離了那條街道，神殿消失在林淼視野中，林淼便收回視線，繼續思考從貴族那裏收上來的『罰款』的具體用途。
接下來是事情就與他沒有多大關係了，只需要等待梅花出手，然後靜候那些『聰明』的貴族上鈎。
他倒是要看看，那些貴族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反應過來。
…………
長劍橫於膝上，梅花盤坐在風雪之中，默默等待『神靈』的出現。
他的呼吸綿長，一呼一吸之間，就將身前飄落的雪花掃開，積雪融化。
天上的光芒逐漸淡去，有一些目光從屋內投出，他們並不擔心梅花的身體，畢竟他可是一位『半神』，怎麼可能會因為這點寒冷而受傷。
他們只是好奇，疑惑梅花為什麼要在這大雪之際坐在室外。
就連斗雪都不是很清楚，不過在她的印象中，梅花做的奇怪事情多了去了，坐在大雪中算什麼，他為了練劍，還沉入過深海里呢！
埃莉諾按捺不住好奇，用一套厚實的衣服包裹住了自己，頂着風雪跑到了梅花身邊，「道長，你在幹什麼？」
讓她有些驚奇的是，梅花坐在風雪裏也有大半天了，身上卻連半點積雪都沒看到，衣服上更是沒有半點濕痕。
不愧是半神，還真是厲害！
梅花眼睛未睜，淡淡道：「等人。」
女巫眨了下眼睛，扭頭張望四周，這裏是卡西亞公爵的莊園，而且隨着時間推移，風雪越來越大，梅花在這裏是要等誰？
還沒等她開口發問，她就看到梅花睜開了眼睛，平靜地望着前方。
埃莉諾當即從地上蹦起，扭頭看向了梅花的前方，在那重重雪幕之後，悚然看到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影。
還沒來得及叫喚，埃莉諾就感覺天旋地轉，忽然回到了屋子裏，若不是她身上還穿着那套把她包得像是個粽子一樣的衣服，她恐怕會覺得自己並沒有離開這裏。
等人……
埃莉諾將目光投向屋外，落在那個盤坐於地的背影上。
等誰？
出現在梅花眼前的，是一位婀娜多姿的豐腴美人。
她有着一頭熱情的紅色長發，一雙充滿英氣的棕色眼睛和筆挺的鼻樑讓她顯得極具侵略性，自信翹起的嘴角下方綴著一顆美人痣。
哪怕是在這寒風凜冽的時節，她那豐滿的身子上也還是只套著一件火紅色的絲綢長裙，將雪白的前臂和肩頭暴露在風雪之中。
梅花眉頭一挑，他認識眼前這個神靈——高位神，愛情女神。
無論是中原，還是歐羅巴，都有許多歌頌愛情的故事流傳，人們嚮往著愛情，希望自己也能獲得愛情，他們哪怕不信仰愛情女神，也會對『愛情』這個概念充滿期盼，這就是愛情女神的力量源泉。
祂不需要刻意傳播自己的信仰，只需要把自己和『愛情』這個概念聯繫起來，讓人一想到『愛情』就聯想到祂，祂就能源源不斷的獲得力量。
除非能夠刪除掉歐羅巴大陸所有人有關愛情女神的那部分記憶，否則想要徹底殺死祂會是一件無比困難的事情。
愛情女神的神殿就在巴黎，貴族們能把祂請來，並不是怪事，只是梅花不清楚，他們究竟付出了多少代價。
站在梅花身前，愛情女神緩緩蹲下，用着與外表反差巨大的柔和聲音問道：「梅花閣下，您能夠停手嗎？」
正如祂的教義那般，熱情洋溢是愛情，相伴終老也是愛情，所以祂有着熱情飛揚的外表，也有着輕柔溫和的內涵。
「他們能自我閹割嗎？」梅花反問。
愛情女神愣住了，不是因為梅花言語之粗鄙，而是因為梅花提出的『條件』。
「大概……」愛情女神搖了搖頭，「不能。」
梅花望着愛情女神的眼睛，認真道：「那麼，小道的心意也不會改變。」
梅花知道，受到那些貴族壓迫的不僅有女性，還有少部分男性，因為不僅有男性貴族，還有女性貴族，只是在當前社會環境下，女性貴族不能如同男性貴族那般放肆。
他之前救下的那些人只有女性是因為還沒有喜歡男性的貴族需要進行『補充』，實際上，無論男女都受到了壓迫。
只是女性受到的壓迫相對來說多太多，而壓迫她們的，大多都是男性貴族。
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他想要把名單上的每一個人都殺掉，但如果他們能夠自宮的話，他倒是願意放他們一條生路——若是如此，他們餘生受到的痛苦遠比死亡要大得多。
愛情女神那對好看的眉毛皺起，「真要這樣嗎？」
「他們拆散的情侶還不夠多嗎？」梅花語氣平淡，話語卻是咄咄逼人。
愛情女神言語一滯，祂的神職不允許祂面對這種問題的時候說出反對的話，可祂的教會確實得到了好處，所以祂只能沉默，只能嘆息，然後，默默攥緊了拳頭。
「……莫說小道沒有警告你，這個社會不只是貴族的，平民才是社會最基礎的架構——在大曦有句話叫做：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梅花深吸一口氣，拿起長劍，緩緩起身，一身氣勢宛如湧泉四溢，將方圓百米之內的風雪掃蕩一空。
他的瞳孔好似顯現出了劍刃的模樣，愛情女神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憤怒。
「沒有平民，貴族什麼都不是，而你，也是一樣——你可知民心向背？你可知，你現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在背棄自己的根基？」
梅花身後的屋子裏傳出了驚訝的叫聲，愛情女神忽然後悔答應貴族們，來幫他們『勸說』梅花。
「若你現在回去，此事就到此為止，若你執迷不悟，來個你死我活，小道也不介意！」梅花眉毛豎起，面對眼前這個歐羅巴僅有的幾位高位神之一也絲毫沒有退縮之意。
神靈，他又不是沒殺過，長生天可比愛情女神強大多了——哪怕那時候的長生天已經被多次削弱！
愛情女神沉默片刻，最終輕嘆一聲，後退一步，消散在虛空中。
望着前方的虛空，梅花冷哼一聲，轉頭看向巴黎的方向。
林淼應該已經做完了他該做的事情，接下來，就該到貴族鮮血染紅巴黎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