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會見
卡西亞公爵的莊園沒有發生戰鬥，這讓許多貴族都納悶不已。
上層貴族的那些齷齪他們再清楚不過，沒有人成功從那個大曦來的半神手下逃離，只有他放過別人，如果上了他的『必殺名單』，那麼死亡只是遲早的事情。
事實上，隨着那些拜占庭和日耳曼的貴族死亡，貴族們大致摸清了梅花想要做什麼。
無非就是要把曾經從那些奴隸販子手裏購買過女奴的貴族全部殺死，震懾他們。
然而，即便他們已經猜到了這件事，也依舊沒有放鬆警惕，畢竟死在那個大曦人手下的人可不僅僅只有購買過女奴的貴族，無論是行事暴虐，還是曾經做過一些邪惡的事情，都可能會被他找上門。
那些死去的人已經一次又一次證明了那個大曦人似乎是打算把整個歐羅巴都清洗一遍，只是次序不同。
他們不願成為待宰羔羊，自然要做一些努力——
「老爺，財政大臣前來拜訪。」
財政大臣……
聞言，卡西亞公爵當即想起了那個和梅花同樣來自大曦的年輕人，起初在那個年輕人剛剛來到巴黎的時候，自己還曾與其他貴族一起為難過他，因為他年紀太小，而且還不是一個法蘭西的貴族。
一個外來者剛剛來到法蘭西，就要佔據『財政大臣』這麼重要的職位，任誰都會不服氣。
當初許多貴族為了這個位置可是爭了很久，沒想到居然讓一個外來者撿了便宜，那時候已經有一些人雇傭殺手去暗殺那個年輕人了，只是沒想到，他年紀輕輕，卻擁有相當強大的力量，足以讓那些殺手一去不回。
可是，那個年輕人沒理由來拜訪他，而且又在這個時間點上，估計真實意圖是拜訪梅花。
指肚摩挲著那張拜帖，上面寫着希望拜訪的時間是今天下午，可現在已經是十三點，看來應該是有人在背後出了不少力。
想到這裏，卡西亞公爵便拿出鋼筆，斟酌語句，書寫回帖，同時，還讓人去通知那位來自大曦的半神，他只能決定自己是否與林淼會面，而無法替梅花做決定。
每每想到自己的性命已經被梅花掌控，他就忍不住心生憤懣，可又無可奈何，那已經是茱莉婭能為他爭取到的最有利的條件——在一開始，梅花是打算殺了他和他的兩個兒子。
在發現自己無能為力后，卡西亞公爵就盡量轉變自己的心態，至少從現在開始，卡西亞家族與一位強大的半神有了聯繫，那位半神要把他的追隨者安置在卡西亞領，雖然這麼做會讓卡西亞家族舉世皆敵，但那位半神也是舉世無雙，如果能夠得到那位的傳承，卡西亞家族便將永不磨滅，永存於世。
雖然巴黎的貴族大多都不怎麼喜歡那位新的財政大臣，但他從大曦帶來的習慣還是風靡了整個貴族階級和他們的擁躉，就像是曾經，他們不會特意書寫一封『拜訪信』來表述自己上門拜訪的請求。
如今，寫出或收到一封字體娟麗、遣詞優美的『拜帖』已經成了又一個可以讓他們用來炫耀的事物。
「財政大臣？林淼？」
梅花聽到這個名字之後，略加回憶，就想起了那位『榜眼』。
他聽說過這位榜眼，只聞其名，未見其人，殿試放榜那天恰好是他那位伯父的仙逝之日，因此，緣慳一面。
以林淼的功名，足以讓他入朝為官，只是他不願屈之於人下，便接受了法蘭西王國使臣的邀請，遠赴歐羅巴，成為了法蘭西的財政大臣。
或許正是因為他的功勞，才讓巴黎不至於像其他城鎮那般髒亂差——茱莉婭在歸來時也表示過驚訝，因為在她的印象中，巴黎的平民區一直都相當骯髒，可謂髒水橫流，滿地污穢，如今卻非如此。
在這異國他鄉，能見到一個同胞也算是一大幸事，雖然梅花知道林淼為何而來，但還是同意會面。
得到答覆的仆佣鬆了口氣，他之前親眼見到了自家老爺被這個大曦人呵斥卻不敢還口的畏縮模樣，明了這位來自大曦的半神究竟是什麼地位，所以管家在派他來問詢的時候，他很是緊張。
只是沒想到那位半神除了沒什麼表情以外，態度還是蠻好的，甚至會跟他道謝。
目送那個仆佣離開，梅花便看向身前的書桌，望着那張白紙，思考起之後的計劃。
他已經掌握了卡西亞公爵的性命，這足以保證他不會出賣他們——詛咒掌握在他的手裏，只要有人試圖解咒，他就會立即知曉。
原本他是不屑於這麼做的，但是為了保證自己那些追隨者的性命，他不得不這麼做，這也是他下山入世以來所做的第一件違背自身意願的事情。
即便他的實力強大，足以超脫凡世，可當他有了牽掛，又不得不重歸凡世，依照他人制定的規則行動。
梅花不喜歡這樣，所以他開始為接下來的行動制定計劃，早日剷除為非作歹的貴族。
在這期間，那些貴族肯定不會坐以待斃，會想盡各種方法拒絕死亡，他們發動力量讓林淼前來拜訪只是緩兵之計，如果讓他們整合好全部力量，那麼他想要繼續對付他們，也會變得頗為艱難。
如果不計算神靈，歐羅巴的貴族階級幾乎掌握了這個大陸過半的資源，而在這其中，至少有三成是梅花想要對付的。
這三成當中，又有將近一半屬於大貴族，若他們成功集結，梅花將會平增許多壓力。
而這，還不是所有向那些奴隸販子購買了女奴的貴族，畢竟梅花只阻擊兩個販賣女子的隊伍，自然不可能拿到所有名單。
被他殺戮了兩個隊伍之後，那些奴隸販子也偃旗息鼓，沒有再露頭，但梅花相信，他們只是暫時潛伏了起來，甚至還在暗地裏活動，只是沒有聲張罷了。
梅花如今制定計劃，就是打算利用貴族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將那份名單逐漸填滿。
現在只有他一個人在思考如何實行這個計劃，其他人由於一路餐風飲露，露宿荒野，早就疲憊不堪，正在休息，除了他以外，沒有人還有精力去思考這些。
一邊思考着，一邊用筆墨將白紙慢慢填滿，思路變成一項項條目出現在了那張白紙上。
時間逐漸推移，當一個仆佣敲響房門，提醒時間的時候，梅花才意識到現在已經是下午。
梅花默然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看了一眼還在呼呼大睡的斗雪，打開門走向客室。
卡西亞公爵在客室與林淼會面，稍微聊了那麼一兩句，說實在的，他現在很難想像當初自己為什麼會為難這個年輕人，明明這個年輕人能力出眾，禮數周到，而且尚未婚配……大概是私心作祟吧！
在梅花到來之後，卡西亞公爵便借口『暫時離去』，等把事情處理完了再回來，把空間留給了梅花和林淼。
梅花在林淼對面的沙發坐下，看着眼前這位與他一樣，黑髮黑眸的法蘭西財政大臣，主動問道：「是那些貴族讓閣下來的嗎？」
林淼微微頷首，沒有動放在身前的那杯茶，「社會是個圈，人情在裏面，淼並不想來，只是不得不來。淼相當贊同道長的做法，這歐羅巴的貴族，是該殺殺他們的氣焰。」
「他們想要什麼？」梅花再問，問題相當直白。
林淼也直接回答：「主要是想要讓道長停下殺戮，放他們一條生路，只要道長能做到，他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梅花眉毛一挑，「自宮可能做到？」
林淼沉吟片刻，微笑搖頭，「他們大概是做不到。」
「那小道與他們無話可說。」梅花直截了當地說道。
聽到梅花的回答，林淼又笑了笑，隨即站起身來，向梅花拱手欠身，梅花也跟着站起，拱手還禮。
「淼還有工作要做，便先行離去了，還望道長替淼向卡西亞公爵閣下感謝一下他的招待。」
他已經從梅花那裏得到了那些貴族想要知道的答案，至於答案是否讓他們稱心如意，就不是他需要理會的事情了。
雖說那些貴族讓他來，是想要讓他勸說一下梅花，可梅花態度如此堅決，哪是他勸得動的？
更何況，他本來也不想勸，就連來這裏都不是出於自己心意。
在從客室離開的路上，梅花突然向林淼發問：「林兄可有在這巴黎發現過邪門魔宗的痕迹？」
林淼聞言一怔，沉吟片刻，慢慢皺起了眉頭，搖頭道：「沒有見過。」
這不正常，當初武宗可是橫掃整個大曦的邪魔歪道，所有沒死的邪魔都逃離了大曦。
然而，林淼在巴黎這個歐羅巴有數的大城市裏，卻沒有發現過任何邪門魔宗的痕迹，這很不合理——他可是財政大臣。
此後，一路無話，梅花把林淼送到了莊園門口，再次施禮，「恕不遠送。」
林淼笑着回禮，然後登車離去。
他能感覺到有許多人在盯梢這裏，他們背後的主人發現梅花將他送到門口之後，應該會大為振奮。
可他們不知道，梅花之所以要將他送到門口只是出於禮儀，對他們的必殺之心絲毫未動搖，他們就算要高興，也高興不了多久。
就像是他對梅花說的那樣，林淼認為早該殺殺那些貴族的氣焰了，只是如今他也身處這個規則之內，無法動手。
而梅花遊離在規則之外，不需要理會世俗的牽制，想殺多少都只看他的心情。
坐在馬車裏，林淼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漢家衣裳，又望了一眼窗外的異國景象，禁不住勾起嘴角。
梅花要在巴黎動手的話，那再好不過，正好為他實現抱負的道路掃清障礙。
治理大曦雖有難度，但在國家層面上，難度卻不如法蘭西這些歐羅巴國家。
此乃蠻夷之地，平民百姓大字不識一個的大有人在，官宦與貴族們勾心鬥角甚是熱鬧，階級早已固化，想要引領這樣的一個國家向上，難度極大。
也正是因此，他才會選擇這裏。
巴黎將要掀起血雨腥風，也不知道那些邪魔歪道會不會趁機跳出來。
在經過一番思考後，林淼就有所猜測，可能是在他來到巴黎之後，原本活躍在這座城市裏的邪魔就紛紛選擇避開了他，沒有與他產生半點交集的打算。
所以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察覺到任何有關他們的蛛絲馬跡。
由於此前事務繁忙，若是沒有梅花提醒，他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但只要稍微清閑下來，他就能發現此事。
那些邪魔歪道無論到了哪裏都是禍害，如果他們能改邪歸正的話，也不至於連大曦國土都無法踏入。
他們不打算與他產生交集，是不是意味着他們想要做些什麼？以至於不能被他發現，一旦被他發現，他們的計劃就泡湯了？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如今他是法蘭西的財政大臣，自然要為這個國家考慮，若是讓那些邪魔歪道搞亂了這個國家，他又該如何實現自己的抱負？
林淼打算在回去之後，就讓人去調查此事，只是不能明目張膽，也不能讓那些貴族接觸，畢竟他已經在這裏待了半年多，十分了解貴族都是些什麼貨色，為了享受和利益，他們膽敢和惡魔做交易，邪魔歪道又算得了什麼？
他已經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只希望那些貴族沒有蠢到會出賣自己性命的地步，不然的話，恐怕邪魔歪道的佈置怕是差不多要完成了。
站在莊園門口，梅花目送著馬車遠去，思考着之前與林淼的對話。
被驅逐出大曦的邪門魔宗有的越海翻洋，去往了東瀛，有的蟄伏在西南那片水澤密林之國，自然也會有迢迢萬里來到了歐羅巴的。
可是，在他從大曦出發，來到歐羅巴的路上，除了『安然道』以外，沒有碰見過任何一個明確繼承了邪門魔宗的邪魔。
無論是在奧斯曼遇到的沙盜，還是在蹄鐵鎮製造瘟疫的『徐先生』，都只是『疑似』。
歐羅巴這邊的邪魔歪道就好像是死絕了一樣，很少在外拋頭露面。
可是，當初被驅逐出大曦的邪門魔宗，都是武宗和他師父無力消滅的，弱者早就死在了大曦，哪能逃出來？
所以不應該——那些邪魔歪道可能是在暗地裏謀划著些什麼，梅花的直覺是這麼告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