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合作
天馬行空，車隊奔騰，長風於天空中形成了一條甬道，供梅花的隊伍翱翔天際，橫穿諸多國度。
駕馭馬車帶領車隊前行的梅花忽然扯動韁繩，長風甬道隨之形變，在挽馬蹄下與車輪下塑成了一條坡道，讓車隊直奔下方的城市。
如今他們還是在日耳曼王國境內，只是已經相當靠近邊境，也只有這裏，才更適合傭兵和冒險者的生存。
若是在往常，傭兵和冒險者還能參與到格拉迪奧的治理當中，但從梅洛回到這座城市的那天起，他們就不得不撇清關係，不再接觸這方面的事務。
格拉迪奧的統治者怎麼也想不到，那些底層的傭兵和冒險者竟膽敢違背他們的意志，不僅沒有聽從吩咐去抓捕那個女人，還把她給藏了起來，即便他們發佈了任務，應許了獎金，也沒有多少人願意去做。
傭兵和冒險者們這麼做，不是反叛，卻勝似反叛。
問題就在於，即便他們這麼做了，格拉迪奧的統治者也不能處罰他們，只能無能狂怒。
就在格拉迪奧的統治者冥思苦想，思考着怎麼抓住那個明明就隱藏在城市中，卻無法抓到的女傭兵的時候，天火自高空墜落。
格拉迪奧是以『城市』的身份加入了日耳曼王國，既身處其中，又獨立其外，由於是一座『傭兵城市』，軍力足以與一個傳承已久的大家族媲美，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受到過攻擊。
故而，當攻擊真正來臨之時，他們也毫無防備！
沉重的馬車從高空一躍而下，被烈焰裹挾的馬蹄重重踩踏在城主府的屋頂上，並沒有發生劇烈的震動與轟鳴，這一次梅花選擇約束力量，讓馬車撞碎了屋頂，落入城主府中，出現在了城主面前。
九輛馬車接連落下，讓那個身體壯碩，好似一座小山的城主眼皮直跳。
「我們可以——」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飈飛的長劍梟首，梅花抬手扯回清影，再次甩動韁繩，撞碎牆壁，湧上了街道。
那個肥碩的傢伙從一開始就在他的必殺名單上，既然來了，那就順手殺了。
車隊撞破城主府的圍牆，出現在大街上后，立即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方才那道『流星』墜入城主府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祈禱那顆流星把城主和他一家子都給砸死，所以一直在關注著城主府的動靜。
當梅花他們出現在街上的時候，關注著城主府的人自然也將視線投了過去，然後，所有人都沉默了。
「能讓冬天的花兒綻放……」
也不知道是誰，打破了這一份沉默和寂靜。
為了不傷害街道上的行人，梅花在操縱馬車撞碎圍牆的時候，特意降低了速度和力量，也正是因此，才讓許多人看到了他的面容。
即便只是驚鴻一瞥，也足以讓他們感到震撼和沉醉。
甚至不需要告知，他們就已經知曉『那個人』究竟是誰。
力斗邪靈、驅逐惡魔、剷除邪教徒、斬殺邪惡貴族，他的事迹早已在這片大陸上廣為流傳，只要是生活在城鎮里的人，大都聽說過他的名聲。
從拜占庭到法蘭西，從北歐諸國到英格蘭，他的事迹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那張足以讓一位國王和英雄無視性別鴻溝的絕美面容就是他最具辨識力的特徵。
但是，那位大人物怎麼會出現在格拉迪奧？
只有那些曾經和梅洛接觸過的人才知道，那位來自大曦的半神之所以會來到這座城市，恐怕就是為了給梅洛出頭。
不過情況可能和他們想的有些出入，梅花此次前來是為了將梅洛接走，前段時間月神藉助阿芙拉與他溝通過，梅洛已經溝通了格拉迪奧的底層傭兵，和斯嘉麗那邊不同，這些底層的傭兵和冒險者最是需要一個能讓他們翻身的機會，而梅花可以給他們這個機會，他們自然願意為梅花效力。
——梅花把他們當人看，儘管他們嘴上不說，卻對此感激不盡。
不是像格拉迪奧的統治者那般，利用一些微薄的賞金和難以兌現的承諾來『唬騙』他們做事。
梅花知道梅洛在哪，在她離開的時候，他讓她帶上了一個能讓他定位的信標，如今他正帶着隊伍前往梅洛的所在地。
車隊行駛在格拉迪奧擁擠的街道上，周遭行人都向這支龐大的隊伍投來了關注的目光。
當他們注意到梅花的面容之後，不由得為之驚嘆，然後，想起了那個近些日子被廣為傳唱的『半神』。
黑髮黑眸，身着一套明顯是大曦風格的衣裳，五官也很有大曦人的特色，而且還帶着一支如此龐大的隊伍，除了傳說中的那位大曦半神以外，大概也沒有別人了。
一隻纖纖細手忽然搭上了梅花身旁的座椅，在眾目睽睽之下，在眾多震驚的目光中，一個少女輕車熟路爬到了梅花身邊坐下。
梅花淡淡瞥了她一眼，看到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又收回了視線，「無禮之舉。」
「別那麼見外嘛，咱們好歹見過一次面。」令梅花感到意外的是，少女口中竟說出了漢語，儘管並不流利，而且還帶着很重的口音。
少女眨了眨眼，笑嘻嘻道：「我叫埃莉諾，羅姆人，女巫，我知道你想要做什麼，我可以幫你。」
「不需要。」梅花平淡道。
埃莉諾搖了搖頭，後腦勺的馬尾隨之晃動，「你的敵人可是整個歐羅巴的貴族，我們羅姆人有很多擅長的事情，詛咒就是其中之一。我們能讓那些該死的貴族陷入到無盡的夢魘之中，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在說話的時候，視線還瞥向了梅花身後，看到那塊擋板被拉開了一條縫隙，臉上笑容愈發燦爛。
「你們不可能無緣無故幫忙。」梅花再次拒絕。
「當然不可能白幫忙了，我們是想要一塊領地，作為你雇傭我們的代價。」埃莉諾身體傾向梅花那邊，魅惑眨眼，「怎麼樣？這對於你來說，完全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小道並不想涉及到權力鬥爭當中，不會參與此事。」梅花說着，讓挽馬拐向了一條髒水橫流，惡臭滿盈的街道，「小道只是想要殺人而已，除此之外，一概不理。」
他的這句話不帶半點殺意，可卻讓埃莉諾渾身發冷。
她調查過梅花，知道現在他手上已經有幾百條人命，這還是沒有計算他在奧斯曼帝國境內殺的那些人。
梅花在奧斯曼帝國造成的殺戮無法統計，兩者相加，少說也有上千條人命。
他至少已經殺了一千人，哪怕說話的時候不帶殺意，也讓埃莉諾品出了一股血雨腥風的味道。
「……你妹妹手上的那枚水晶球和我們家族有些淵源，我們也不打算從你這兒拿到領地了，我們的領地可以自己打下來，只是希望到時候你能給我們一些小小的幫助。」
埃莉諾斂起了笑容，認真道：「作為交易，我們可以幫你一些忙——我知道你想要做什麼，你想要給歐羅巴的貴族帶來恐懼，想要讓他們產生敬畏之心，因為你知道你不可能破壞掉歐羅巴如今的統治制度。
「但你是大曦人，遲早有一天要離開歐羅巴，就算你給那些貴族帶去了恐懼，等到你離開之後，他們又會恢復曾經那種糜爛的生態，敬畏之心僅存在於你身處歐羅巴的這段時間，等到你離開，他們不僅會反覆，還有可能會變本加厲。
「所以，正確的做法不是讓他們的恐懼集中在你一個人身上，而是要讓他們知道，如果他們做錯的話，整個社會都會反對他們！」
「而我們——」埃莉諾挺起胸，指著自己，「想要成為其中之一！」
當然，這只是她的一個借口，實際上她只是想要獲得一塊領地。
羅姆人流浪太久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塊屬於羅姆人的地盤，埃莉諾想要得到一塊地盤，讓自己的家族、種族能夠得到更好的傳承。
但她不會在梅花面前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經過對梅花的調查的分析，她知道梅花討厭什麼樣的人。
雖然說謊話可能會被梅花討厭，但如果她說的是『部分實話』呢？
「你想要怎麼做？有想過後果嗎？」梅花忽然拉住挽馬，讓馬車停了下來。
在穿過那段骯髒的街道后，他們來到了一個門面陳舊的旅店門前。
從他出現在格拉迪奧大街上之後不久，他就已經感覺到有人在盯梢他們，而且人數還不少。
在踏入這個冷冷清清的街道之後，跟蹤者人數倒是少了許多，留下來的那些人正在使用他們那蹩腳的隱藏技術躲藏在各個角落，殊不知自己的存在早就被發現。
「煽動。」埃莉諾敏感地發現了梅花的口風送了不少，急忙說道，「我們羅姆人嘛，最是擅長坑蒙拐騙，大多數貴族都沒有特彆強大的力量，他們需要用軍隊保護自己，可如果，是軍隊自己發生了暴動呢？
「士兵是擁有自我意志的，他們會聽從上級的命令，是因為上級沒有危害到他們，沒有觸及他們心中的底線，可如果，他們的上級觸及了他們的底線——不只是一人，而是大多數人，您認為會發生什麼？」
梅花坐在馬車上，看着兩個少女從車隊走出，去敲響了那家旅店的大門，埃莉諾坐在他身邊，拊髀雀躍地自顧自說道：「會發生暴動！而想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只需要抓住那些士兵與我們的共同點，讓他們能夠感同身受，再用貴族們平時最常用的『階級論』把同為平民的士兵拉到我們這邊，計劃就成功了。
「事實上，我們早就已經找好了目標，在歐羅巴這片土地上，橫施暴虐的領主不在少數，儘管他們的士兵通常都會得到優待，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會放棄利益，在這些領主手下，高稅金導致餓死並不是什麼特別罕見的事情。」
梅花聽得眉頭直皺，但就像他之前說的那樣，他無意推翻歐羅巴的統治制度，這個制度紮根於歐羅巴的文化之中，不可能被輕而易舉毀滅掉。
如果埃莉諾真能做到她說的那些，那麼他幫她一些忙也未嘗不可。
沉思片刻，梅花話鋒一轉，道：「小道接下來要去法蘭西，想要給一些人施加詛咒，讓他們的餘生都要為自己犯下的罪孽懺悔。若你們能幫小道這個忙，小道願意幫你們爭取一塊領地。」
聞言，埃莉諾愣了愣，旋即歡喜之意溢於言表，「真的？！」
她被突如其來的驚喜砸昏了腦袋，如果梅花願意幫助他們的話，那麼別說是給一些人下詛咒了，就算是讓她正面突入法蘭西王宮，把國王當眾砍死，她都會答應。
隨即，埃莉諾心念電轉，「你們什麼時候出發？能不能給我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回去交代一些事情，然後直接跟你們一起出發。」
「可。」
得到答覆，埃莉諾當即跳下馬車，提着裙子飛快跑開，眨眼就不見了身影。
梅花能感覺到，在埃莉諾離開之後，那些跟隨在車隊後面的探子也有幾個離開了，或許是覺得跟在他們身後也得不到什麼情報，倒不如去抓住那個狂奔離開的少女，至少她看起來好對付一點。
梅花沒有擔心埃莉諾，她好歹也是羅姆人的女巫，實力可能相較之前他在天都見到的那個女巫弱了一些，卻也沒有弱多少。
埃莉諾剛跑開沒多久，梅花身後的擋板就被拉開，斗雪的臉出現在那後面，噘起了嘴，「哥，我們不要讓那個狐狸精跟着我們好嗎？」
話音剛落，一個潔白如玉的指頭就點在了她的額頭上，「你自己都是一隻狐狸精，哪有資格說人家是狐狸精的？還有，你是從哪學來的？我可不記得有教過你這些。」
斗雪氣鼓鼓地瞪着梅花，突然輕哼一聲，把擋板給拉上了。
梅花收回視線，看向身邊的陰影，屈指敲了敲，「出來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