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聲名遠播
「一位半神，一位貨真價實，只差一步就能登臨神位的半神，帶着他的軍隊橫行在歐羅巴的天空。
「拜占庭帝國、日耳曼王國、法蘭西王國以及北歐諸國聯合起來，往日互相敵視的他們在此刻同仇敵愾，以貴族之名向那位半神宣戰。」
梅花表現出來的實力很強大，足以震撼整個歐羅巴的貴族，他們沒想到，他們那個從大曦來的『敵人』竟然會如此強大，強大到了能讓許多人心裏打退堂鼓的程度。
而他的這份強大，也在某些有心人的示意下，被宣揚了出來。
他的事迹開始被吟遊詩人傳唱，配合月神擊殺邪靈蒙吉爾、多次搗毀邪教徒的巢穴、阻止惡魔入侵，當然，還有最重要，也是最受人關注的一點——他殺死了許多奴隸販子，從那些惡棍手上救下了許多女人，又在那些惡棍手上得到了買主名單，與貴族們之間的衝突也是從這裏開始的。
聽着吟遊詩人的唱誦，酒館里的人們甚至忘記了自己在做什麼，充當女侍的酒館老闆侄女也放緩了腳步，視線大多時候都停駐在吟遊詩人身上。
往常她在意的是吟遊詩人的瀟灑氣質和花言巧語，可是現在，她第一次認真去傾聽他傳唱的內容。
當吟遊詩人唱起『那位半神擁有足以讓冬天的花兒綻放，夏天的鳥雀齊聲歌唱的容貌』時，她不禁雙頰泛紅，忍不住去想像那位大人的相貌。
在吟遊詩人唱完，開始喝酒潤嗓之後，酒館里又變得喧鬧起來，這一次，人們討論的話題從亂七八糟的事情變成了方才被吟遊詩人傳唱的那個大曦人的事迹。
「尤塞維奧，真的有那麼一個人嗎？」
聽到聲音，吟遊詩人轉頭看去，聳了聳肩膀，「誰知道呢？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但是，就算這不是真的，你們不覺得這是一個好故事嗎？祝那些混球早日死去！」
吟遊詩人的回答惹得酒館哄堂大笑，人們紛紛歡呼舉杯，「願那些混球早日去死！」
『那些混球』指的是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
在月光照耀下的威尼斯，泛著粼粼波光，相較白日，夜晚的水城更具美感。
可是與以往的熱鬧不同，今夜的威尼斯無比安靜，人們躲在家裏，從窗戶的縫隙看出去，看着幾隊黑影從街道上經過，踏着石板路，向著城市邊緣的一座神廟走去。
他們沒有隱藏自己，金屬的反光順着窗戶縫隙照入窺視街道的人們眼中。
在月光照耀下，仿古建築的白色外壁似乎散發着微微光芒，幾隊手持火把的士兵來到了月神的神廟正門前，他們的臉部被籠罩在頭盔的陰影之下，看不出神情。
士兵們的長官從身旁一個士兵手裏拿過了火把，走到了神廟門前，叩響了大門。
砰砰砰！
片刻之後，大門被拉開，一個學徒從中探出頭來，看到站在門前，身覆陰影的士兵們，不由自主發出了一聲驚呼。
「勞煩通告勞倫斯大祭司一聲。」軍官的視線從金屬面罩的縫隙之間透出，沉悶的聲音也從那之下傳出，「艾薩克侯爵大人想要從他這裏『要』幾個人。」
說話時，軍官的視線沒有凝聚在學徒身上，他將自己的目光投向大門之後，神廟內部。
其中燈火明亮，因為今晚月光如水，月色美麗，正是適合月神信徒禱告的日子。
由於不是滿月，月神信徒們無需沐浴月光，只需要在神廟內禱告就足夠了。
因由今夜附近街區宵禁，此時神廟內的信徒人數並不多，軍官的視線越過信徒肩膀，掃視神廟內部。
正當學徒兩相為難之際，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從神廟內傳了出來：「請回去告知艾薩克侯爵大人，輝月冕下不允許自己『友人』的信徒受到傷害。」
「那麼你們是想要與我們為敵？」軍官喝問道。
學徒頓時慌了神，一隻大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轉頭看去，隨即鬆了口氣。
身材高大的勞倫斯從學徒身邊擠了過來，擋在軍官面前，看了他一眼，又抬頭看向那些沉默的士兵，嘴角勾起，嗤笑道：「你能夠做主嗎？原本你們這些貴族就是一盤散沙，你所能代表的也就只有少數幾個貴族，可是憑藉他們的力量，就想要與月神教會作對？」
這位能夠生撕獅豹的大祭司低下頭，擠出一個譏諷的笑容，「更何況，你擔得起與我們『開戰』的罪責嗎？」
軍官一下就瞪大了眼睛，慌了神。
直到現在他才發覺，如果月神教會真的要和他們打起來，必然會有一個人出來擔負罪責，他當然不夠格，能夠擔負罪責的人是他背後的艾薩克侯爵。
怪不得其他幾家都願意出兵讓他們家族來統領，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頸后滲出了冷汗，軍官急忙後退一步，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看着勞倫斯臉上那譏諷的笑容，抿緊了嘴。
軍官有些后怕，又有些尷尬，他不敢擅自與月神教會宣戰，月神教會在歐羅巴不算什麼大教會，可勢力也不弱，或許與月神教會開戰是老爺們的意願，但他可不能讓自家老爺擔負了罪責。
可是，他們大張旗鼓地來到了這裏，直接撤退的話，豈不會讓他們背後的老爺們顏面大失？
軍官冷汗直下，一時之間進退兩難，也不知該怎麼做才好。
而且出門之前，老爺還特意吩咐過他，一定要把跟在那個大曦半神身邊的女人抓回來，如果他沒能完成老爺給予他的任務，就算回去也會遭到責罰。
現實不會讓人所有事情都稱心如意，他從一開始的時候就選錯了，如果不是因為他貪心和自大，『領隊』這個職位根本不會落到他頭上。
軍官怨恨咬牙，他們居然還在算計，貴族之間的鬥爭果然無比骯髒。
既然他們算計在先，那麼也怪不得他放棄掉這次任務了——就算他自己承受損失，也不能讓那些算計老爺的傢伙陰謀得逞！
「哼！我們走！」
經過了一番思想鬥爭，軍官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士兵們面面相覷，臉部被頭盔的陰影遮擋，讓他們看不清對方臉上是個什麼樣的表情，但他們覺得，對方此時的表情應該和自己差不多——獃滯、錯愕。
一場任務虎頭蛇尾，士兵們灰溜溜地離開了神廟門前，他們完全可以預想，明天城裏的人們會怎麼笑話他們，儘管現在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身份，家族裏的仆佣卻知道有誰離開了家族駐地。
等到了明天，他們將會承受無盡的屈辱，可是，誰讓在出門前，他們的長官都讓他們聽從那個領隊的命令，一切事務都由領隊『全權負責』呢？
勞倫斯雙手抱臂站在神廟門前，看着那些士兵沮喪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群白痴……」
如今一看便知為何輝月冕下會站在梅花閣下那邊——明明都到了這種時候，他們的敵人乃是一個半神，卻還是不願意精誠合作，聯合起來算計一個貴族。
像是這種傢伙，怎麼可能在接下來的那場戰爭當中獲得勝利？
在見到那個領隊的第一眼，他就已經確定了那個傢伙對自己侍奉的貴族忠心耿耿，後來經過試探，發覺確實如此，不然的話，他將會說出另外一番話來挑撥離間。
一般人看他塊頭壯碩、脾氣暴躁就會以為他是一個大腦里滿是肌肉的蠢貨，可如果沒有足夠虔誠的信仰和智慧，他又怎麼可能坐到『大祭司』的位置上來？
一直以來，他都在小心翼翼地偽裝自己，為的就是當下這一幕以及類似的事情。
就算有人發現了他的計謀，他也會光明正大的承認，因為那些貴族確實給艾薩克侯爵下套了，若他們不承認這個事實，自然也沒有指認他的資格。
行動效率如此之低下，還在互相拖後腿，怕是等到他們下定決心的時候，梅花閣下早就開始行動了。
現在想要讓那些貴族死的人可不只有他們月神教會，在他們還沒來得及行動之前，在貴族們還沒來得及抹黑之前，就已經有人花錢讓人在威尼斯民間傳唱梅花閣下的事迹。
最重要的是第一印象，民間對壓迫他們的貴族早就心懷不滿，經過這麼一傳唱，足以讓平民站到梅花閣下那一邊。
這些平民或許沒有什麼特彆強大的力量，但只要他們的思想能夠影響到他們的家人——那些在貴族手下當兵的家人——就足夠了。
所以他才會忍不住發笑，時間拖得越長，情況就對他們越有利。
笑了笑，勞倫斯便轉身走回神廟，「斯嘉麗女士，你暫時安全了，但也只是暫時，近期內請你不要離開神廟，只有在這裏，我們才能保護你們。如果有什麼事情，可以交給我們去辦，畢竟梅花閣下如今正在做的事情對於教會有利，對於冕下有利，我們義不容辭。」
…………
「閣下，這將會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就算您能一人抗下所有襲擊，來往於各地，讓貴族們的兵力無法集結一處，我們也需要為支援我們的人給予一個指引。」
九輛馬車圍成了一個營地，營地之中搭起了數個帳篷，最大的那個帳篷裏面，梅花他們正開著作戰會議。
安潔莉娜，一個相貌清麗的學者，這個時代的歐羅巴，人口之中，文盲佔了大多數，每一個貨真價實的學者都是無比珍貴的，遑論安潔莉娜還是一個女性。
和翠絲塔一樣，她也是出身貴族，只是家族早已沒落，但貴族的名頭還是相當誘人的。
安潔莉娜沒有回家是因為她覺得，在她失蹤之後，她的那些親戚就會為繼承家族展開一場鬥爭，她失蹤了那麼久，估計家族早就換了一個主人，就算回去也無濟於事，還不如待在梅花這裏，至少在這裏，她有許多關心愛護她的家人。
說了那麼多，安潔莉娜推了一下眼鏡，給出結論：「我們需要一個領地作為根據地，即便這個領地會讓我們多出一個『弱點』，也是必要的。」
在她說完之後，梅花靜靜地看着她，看得安潔莉娜心虛地低下了頭。
「……為什麼？」梅花輕聲問道。
輕咬下唇，安潔莉娜身體微微顫抖，低聲答道：「因為我們已經成為了您的負累……」
梅花輕輕搖頭，「小道可是大神通者，把你們帶在身邊也不會產生多少負擔。」
聽到這句話，安潔莉娜就忍不住激動起來，「我問過大小姐了，她說您和其他半神不一樣，因為剛出生就差點死去的緣故，存在身體缺陷，缺陷伴隨着您的成長，已經成為了您身體的一部分，想要修復好，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
可是說着說着，她的高昂情緒就慢慢消退，轉變成了哀求，「您把我們帶在身邊不會有多少負擔，但如果是與其他強者戰鬥呢？您確實很強大，但接下來，您要面對的是整個歐羅巴。
「只有先把我們放下，脫離了束縛的您，才是最靈活的，能戰能跑，就算一不小心落入了圈套也不用在意。」
「此事無需再提。」梅花搖頭，不給安潔莉娜繼續勸說的機會，決然離開了營帳。
安潔莉娜站在營帳里，看着他離開，眼眶忍不住泛紅，鼻子禁不住發酸。
梅花不擅長花言巧語，但他總會用行動來表現出自己的溫柔。
聽到低低的哭泣聲從營帳里傳出，梅花腳步頓了頓，然後又繼續走向月神贈與的那輛魔法馬車。
——只有這件事，是不能商量的。
走到斗雪身旁，他抬手敲了一下這隻狐狸的小腦袋，梅花有些氣憤，斗雪竟然沒經過他同意，就把他的事情告訴了別人。
正當小狐狸向梅花張牙舞爪之時，一個緊張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梅花閣下，請您看看這個。」
梅花任憑斗雪吊在自己脖子上，轉頭看過去，從那個少女手中接過一張紙條。
「請求幫忙尋找女兒茱莉婭……」
身為一個大神通者，在幾個月的學習過後，梅花已經能夠看懂簡單的拉丁文，這張紙條上的用詞也不複雜。
梅花眉頭微皺，「哪裏得到的？」
少女指了指天空，「一隻鷹飛過來，扔下了一個小木筒，打開之後就發現了這個。」
盯着那張紙條，梅花嘆了口氣，伸手托起斗雪，讓她坐在自己懷裏，然後起身走向營地。
他們這裏就有一個『茱莉婭』，但是沉默寡言，氣質陰鬱，就算別人和她說話，也只會安靜傾聽，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
她的手掌很細膩，身上的肌肉並不發達，在幫她治好傷之後，梅花就發現了這一點，從那時起，他就認為茱莉婭也是一個貴族，只是她自己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的過去，他也沒有強迫。
這一次也一樣，如果她說自己『不是』的話，梅花就不會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