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交易

莫里內心忐忑，不住打量周圍的樹枝樹葉。

他也不知道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或許是在第一次任務之後？還是在沒有進入空間之前？

總之，應該是在他還沒有發現自己的能力之前，這種心情會時常出現在他的心中，讓事態向著更加糟糕的方向發展。

內心的忐忑和緊張都源自於自身的不自信，當一個人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懷疑，那麼無論他做什麼，都無法發揮出自己的全部實力——若不是進入輪迴空間，面臨死亡的威脅，莫里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發揮出自己的能力。

面對死亡的危機，他能夠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但是在面對梅花的時候……說實話，他只能感覺到無助。

以他現在的實力，面對一個形如神魔的人物，莫說爆發潛力了，能夠掙扎幾下都是問題。

至少他現在還無法做到揮劍成風，大風席捲千百里，將天空滌盪，雲靄散盡。

梅花沒有人莫里等待太久，不一會兒，莫里就轉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到梅花從遠處走來，身上的長袍被草叢剮蹭，引得草叢沙沙作響。

不知為何，莫里心下鬆了口氣，或許是因為梅花沒有隱藏自己的動作，讓他得到了一些安全感。

梅花走到了莫里身前，單刀直入問道：「你是『輪迴者』？或者是什麼類似的東西？」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莫里嚇得幾乎魂飛魄散，渾身肌肉更是瞬間緊繃起來，緊張地凝望視界右下角，但他等待良久，都沒有等到那應當跳出來的【警告】，只有一行字，緩緩浮現在他眼前。

——【和他談談。】

儘管很多時候莫里都覺得空間是一個人格化的存在，這從空間對任務的描述就能看出，但直到現在，他才確認了這件事情。

與梅花接觸能夠給空間帶來大量利益？

不惜暴露他的輪迴者身份和空間的存在，也不在意將自己擁有自主意識的事情暴露在他的眼前，而且加上上一次任務，這已經是空間第二次引導他與梅花接觸了。

「是！」莫里深吸一口氣，「我是一個輪迴者，但是閣下，我想知道，您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

「因為曾有一群輪迴者出現在大曦，又碰巧被小道遇上。」梅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語氣平淡，「他們在申城散佈瘟疫，若非控制得當，申城將會變成一座『活屍之城』。後來，小道與其他同伴追隨他們殺入了那個空間當中，將那個空間摧毀了。

「但那個空間在被摧毀之前說過，多元世界中還存在許多和它類似的東西，當小道見到你們之後，就覺得你們的氣息不太對勁，又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你們的身體密度與普通人相比都有所差距，便對你們產生了懷疑。」

其他的輪迴空間……

莫里的注意力在視界中流轉一圈，沒有發現空間有什麼反應。

然後，他的視線又落在了梅花身上，他是一個白種人，空間不會輕易給他分配一個會進入類『古代中國』背景的世界的任務，所以他所接觸的道士都是空間里的那群假道士。

但也得益於那些假道士的幫助，讓他明白該怎麼與道士接觸，又該如何稱呼他們——儘管他也不太清楚那些禮儀是否正確。

「不知道長此次找我私下交談，所為何事？」莫里沉吟片刻，換成了一口流利的漢語，開門見山地問道。

儘管他和梅花接觸的時間加起來也沒超過半天，但根據以往的經驗，他覺得梅花應該是一個相當直接，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人。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不知道，你有沒有辦法從輪迴空間那裏幫小道拉來一些幫手？」

聽到這句話，莫里愣了愣，也不知道是不是歪打正著，還是梅花真的知道什麼，他們輪迴者在一個任務世界進行任務的時候，若是被一個具有相當價值的『原住民』賦予委託，那麼就能不需要任何代價就能再次進入這個任務世界。

甚至，他們還能藉助這個『委託』在輪迴空間發佈『任務』——那種真正得到空間認可的任務，而不是輪迴者之間的協約。

雖說莫里已經把這個世界設置成了主世界，可是他們每次進入的時候還是需要花費相當多的點數，如果他們接受這個委託的話，那麼或許下次、下下次，都能無代價進入這個世界。

而且，能夠得到這種『委託』，對於空間來說本就是一種極大的收益，空間吃肉，承接委託的輪迴者自然也能喝上一些湯。

利益之豐厚，莫里根本無法拒絕，可是在梅花說出那番話之後，他並沒有接到『任務』。

莫里不由苦笑，空間一直想要讓他與梅花接觸，分明是想要和梅花進行接觸，可直到現在，還沒有給予他任務。

現在是梅花在向他們提出請求，這意味着他們有討價還價的機會——空間想要從梅花那裏得到更多。

「……我想要知道，您為什麼要尋求我們的幫助？」莫里抿緊嘴巴，嘆息道。

他看到梅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後把視線轉向了叢林深處。

望着叢林深處，梅花平靜說道：「因為小道即將引發一場戰爭，這場戰爭在小道決定為安妮娜報仇的時候就已經註定，原本小道是打算一人面對的，只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小道自然需要你們的幫助。」

莫里等待片刻，發現空間還是沒有提示他出發了什麼任務，看來空間是真的打算不見兔子不撒鷹。

「小道去找沃爾特侯爵麻煩的時候，本來是想要接他之手，讓歐羅巴貴族之間產生嫌隙，可是卻發現，小道學不會虛與委蛇，更無法欺騙自己的內心……」

說到這裏，梅花便閉起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有什麼條件，你們大可說出來，若不觸及小道內心底線，小道殫精竭力，也會幫你們完成。」

突然，莫里感覺身體不受自己控制，嘴唇翕張：「《扶搖劍舞》，或者《通天秘術》。」

「不可。」梅花眼神閃爍幾下，而後垂下眼帘，微微搖頭，「此乃扶搖觀之根本，小道雖不知你們從何得知，但是，不行。」

「那麼還請梅道長在大曦那位陛下面前為我們美言一二，至少也讓我們能夠進入大曦……」

莫里被空間控制着，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梅花猛然睜開眼睛，扭頭看了過來，那雙眼眸里閃爍著點點星芒，將一道宏大的劍意塞進了他的腦袋裏。

如果不是有空間幫他隔絕了這道刺眼的目光，恐怕他會當場死亡。

即便空間幫他擋了下來，莫里也還是感覺腦袋和眼睛都傳來了脹痛。

噝——

莫里當即倒抽了一口涼氣，想要壓下腦袋的脹痛。

「……抱歉，小道失態了。」梅花再次閉上眼睛，遮去了眼底沉浮的劍意，「你的意思是，你們無法進入大曦？」

這不由得讓梅花聯想到了麥爾祖格和他提起過的『無底深淵』，身在大曦的時候，他從來沒聽說過這麼一個險惡之地，也很少聽說有什麼『惡魔』出現在大曦的土地上——無論是在邪魔歪道被驅逐之前，還是之後。

原本他以為是因為這些惡魔無惡不作，最是邪惡不過，大曦國運才會將其拒之門外，可是現在聽來，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不是只有惡魔才會被拒之門外，就連莫里背後的那個輪迴空間，也無法擅自踏入大曦。

「萬里長城禦敵於國門之外，所有未經大曦允許的人，都無法踏入大曦境內。」空間借莫里之口說出了此事，莫里也大感驚訝，原來這個世界的中國這麼厲害？

聞言，梅花便皺起眉頭，「那上一次，小道在申城遭遇的那些輪迴者是怎麼回事？還有……黃河龍王前輩不是你們的人殺害的？」

「你所指的那個輪迴空間，我們一般稱呼它為『S106』，它和我們不大一樣，我們這些空間有很多名字，輪迴空間、主神空間、死亡空間、主宰空間，這些稱呼都是被我們拉入空間的人們給予我們的，但『S106』不同，它是被批量生產出來的一個輪迴空間。

「那一批輪迴空間乃是有人參照我們的模式，憑藉一整個宇宙帝國的力量複製出來的，最初的用途就是侵略其他宇宙，可是由於未知原因，那個帝國分崩離析，那批輪迴空間在自主運行之後，試圖通過競爭的模式培養出一個最強的空間，然後藉助那個空間的力量重塑那個國度。

「但它們本就是殘次品，失去了那個帝國的維護之後，若只是照常運作並不會出大問題，可當它們開始競爭、吞噬，問題就出現了——它們難以修復自己，只能依靠掠奪其他同類身上的部件延續自身。

「那個帝國給它們下達的最高指令就是『發展帝國』，在帝國崩潰之後，它們必須重塑帝國，所以相互吞噬是無法停止的，『S106』是最終的勝者，然而由於過多的鬥爭讓它對自己縫縫補補，甚至還不如剛剛誕生之時強大，除了能夠給屏障打洞以外，沒有什麼特殊的能力。」

莫里這時候已經麻木了，儘管空間在描述這些事情的時候並沒有暴露太多具有真正價值的情報，但是那些『邊邊角角』的東西對於他這個甚至沒有抵達『三階』的輪迴者來說，已經無比刺激。

聽了這些東西之後，梅花愁眉依舊未舒展，「你為什麼要與小道說這麼多？而且你還沒有回答小道的問題——小道已經將那『S106』斬了，為什麼還有人能夠突破萬里長城的封鎖？」

「因為有什麼東西撿到了『S106』的組件——我們對那個『突破封鎖』的組件垂涎三尺，曾經多次對它進行攻擊，可是都被它逃掉了，在『S106』破滅之後，誰都沒有得到那個組件。它毀滅得太突然，那個組件應該是流失了。」

空間在回答梅花的第二個問題之後，就讓莫里閉上了嘴巴，對第一個問題閉口不談。

梅花等待許久，都沒有等到回答。

「你知道，小道不可能幫你這個忙。」梅花睜開了眼，這時候，他的眼神已經恢復往日的平淡，「你到底想要什麼？」

梅花早已意識到如今正在與他進行對話的是莫里背後的空間，一個輪迴者不可能知道那麼多隱秘。

「功法、技術、物品。」這一刻，莫里背後的空間終於圖窮匕見，「我可以讓你們加盟空間，你們可以使用知識、人力、產物參股。」

「你說的『你們』，指的是大曦？」梅花眉頭再次擰起，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大曦的水似乎遠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深得多。

「是的。」空間操控莫里點頭，「我知道你身上有一張『傳訊符』，我可以讓我的意志附着在那張傳訊符上，親自前往大曦與你們的皇帝商談——只要你答應，我就會在空間發佈任務，讓麾下的輪迴者來幫助你。」

看到梅花臉上稍顯忿怒之色，空間便補充道：「如果你不信任我，可以先把傳訊符發送到一個大神通者手上，再讓他帶着我的意志去和大曦皇帝交談。」

他們沒有欺騙對方的必要，所以梅花也陷入了沉思。

為了他一個人的想法和安危，把大曦拖下水……

可是這件事對大曦而言，並沒有什麼壞處……

輪迴空間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他們示好，那麼，它現在提出的這個交易，就可能跟它不願回答的那個問題有關。

思忖良久，梅花才從懷裏拿出了一張紙符，屈指一彈，符籙便化光遁去。

莫里隨之閉上了眼睛，下一秒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卻發現梅花已經轉身離去。

可是，梅花不是才剛來嗎？他不打算談了？

「道，道長？」莫里小心翼翼地呼喚。

「小道已經與你背後的空間談完了。」梅花視線一斜，「看來它是抹去了你的記憶。」

說罷，梅花就邁開腳步，向車隊的方向走去。

莫里聽得滿頭霧水，緊接着，突然蹦出來的那行字吸引去了他的注意力。

——【任務：英雄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