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疑竇重重
皇帝的一紙敕令，讓被壓制的力量恢復原狀，月神不禁為之感慨，相較於大曦，歐羅巴的領主、國王，實在是太弱了。
在等待期間，祂從一個『禮部』官員那裏得知，他們這些官員之所以能夠擁有這些奇妙的能力是因為『國運加持』，民心齊聚為國運，若是民心無向，國運也會分崩離析。
而歐羅巴的領主、國王之所以沒有類似的能力，很可能就是因為他們不為民眾所擁護。
在月神的理解中，這是一種另類的信仰之力，站在大曦的國土上，佩戴受民眾與官方認可的符信，官員就能調用這些信仰之力，而皇帝作為這個體系的頂端與中心，所能使用的力量，哪怕是月神也難以企及。
恢復力量之後，月神深深看了李奇一眼，祂在歐羅巴神系當中，也算得上是一個『高位神』，可在這位大曦皇帝面前，卻毫無反抗能力。
即便祂知道自己受到的壓制是來自整個曦帝國，但知道了也沒有用，什麼都改變不了。
只要祂的雙腳仍舊站在大曦的土地上，那麼祂就會受到壓制，若是祂受到了那位大曦皇帝的敵視，那麼壓制就會更加嚴重，那些無形的力量甚至有可能會直接將祂這具化身磨滅。
——不是祂太弱，不是神靈太脆弱，而是大曦這個國度太強，遠超了祂們的想像。
祂們的想像力被限制在『歐羅巴』這個框架里，所有對於『大曦』這個國家的想像都是基於歐羅巴那些國家，只有真正來到這裏之後，月神才發現原來祂們從一開始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直到現在祂才想明白，梅花並不是恐懼諸神諸教會聯合起來的力量，他只是不希望看到戰爭。
歐羅巴的神靈只是『個體』，而大曦的『神靈』，卻是他們的國家、歷史，是九萬里山河，是萬家燈火，四海昇平。
如果真的爆發戰爭，祂們這些來自歐羅巴的『鄉巴佬』又怎麼可能打得過這個帝國？
月神一揮手，藉由一個一閃即逝的漏洞撕開了通往蹄鐵鎮的門戶。
無需任何人發令，披堅執銳，做好了所有防護準備的士兵便在隊正的帶領下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踏入傳送門，身上血氣翻湧，如海面驚濤，衝擊在傳送門邊框上。
看到傳送門邊框那一瞬間的模糊，月神臉色一變，急忙將其穩固下來。
虧了虧了……心裏默算輸出的神力，月神急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只是面上未有表現。
在三隊士兵全都進入傳送門以後，隨從們也提起了行李和裝備，先醫官一步踏入其中，明明前方還沒傳回任何信號。
月神滿是震撼地看着這一幕，那些隨從就好像對那三隊士兵充滿了信心，堅信他們能在穿過傳送門之後，就能建立起一個安全區。
這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自大！
那隊隨從進入傳送門后不久，大多都白髮蒼蒼的醫官便跟着走了進去，只是這其中混雜着一個年輕貌美的女性，讓人看起來感覺很奇怪。
視線落在那個少女身上，月神愣了愣，「那位小姐的醫術也很厲害嗎？」
「醫術在同齡人中算是出類拔萃，僅在一二人之下……」看到月神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李奇笑着搖頭道，「不過姜櫻算得上是梅花的姐姐，於情於理，朕都應該將此事告知於她。更何況，她也是那場瘟疫的親歷者，擁有對付這種病毒的經驗——即便現在情況與當初完全不同，這種經驗仍然十分重要，畢竟按照您的說法，病毒恐怕早已被人帶離了那個鎮子。」
月神眉毛輕挑，確實如此。
祂之前就對此產生過擔憂，根據大曦官員告訴祂的情報，那種病毒會在潛伏兩到三天之後，才會出現明顯病徵，而在潛伏期間，病毒仍舊具有傳播能力。
而現在蹄鐵鎮的感染者大多都已經發病，這也就意味着這種病毒在蹄鐵鎮里至少存在了兩天，這兩天裏，自然有人出入蹄鐵鎮，那些離開了蹄鐵鎮的旅人恐怕已經將病毒帶了出去。
憑藉神靈的力量，倒是能夠阻斷病毒的傳播，可問題就在於歐羅巴的神靈們不可能同心協力，包括月神在內的絕大多數神靈都不願意讓自己的利益受損——縱使這種病毒足以威脅到整個歐羅巴。
如果祂們在一起合作，就會各自都有小心思，在局勢完全潰爛之前，都不願意誠心付出。
每個神靈都會計較自己的得與失，不會全力出手，而這樣就很容易導致病毒持續擴散與傳播。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這種傳染性極其強大的病毒？
說來也很可笑，哪怕情況足以危及到祂們生存的根本，可是以歐羅巴神靈的自私，卻不願意通力合作。
即便現在只是設想，但以月神對其他神靈和自己的了解，祂認為這種事情極有可能會發生。
祂可以欺騙別人，卻無法欺騙自己的內心。
「姜櫻可以傳授給你們相應的經驗，如此，你們便可以在沒有神靈幫助的情況下，自己處理這場瘟疫。」
聞言，月神忍不住多看了面帶微笑的李奇幾眼，也不知道這位大曦皇帝是不是看穿了祂的小心思，還是他知道歐羅巴的神靈是個什麼情況，所以才說出了這番話。
待到所有人都走進了傳送門，月神莞爾一笑，頷首道：「大曦的皇帝陛下，希望我們還能再見面。」
李奇爽朗笑了一聲：「月神閣下，待你下次到來，朕定要讓你知道什麼叫做『賓至如歸』。」
隨後，月神的身影如湖水盪開波紋，融入了空氣當中，再無蹤影。
看着月神消失在眼前，李奇轉身走回御書房，每邁出一步，臉上的笑容就淡去一分。
皇叔明明已經把毒株給毀掉了，為何這種病毒會再現歐羅巴？
這件事就和當初出現在西城區李家村的感染者一樣古怪——在奪走毒株之後，皇叔立即將其毀掉了，按理來說，這種病毒已經在這世上徹底消失，可如今的事情卻表明了，情況如他預想當中的那般糟糕。
在楚王造反以後，李奇就以為那件事是楚王做的，可在獲得楚王的記憶后他才發現，此事並非楚王所為。
楚王確實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然而，像散佈瘟疫這種事情卻是連想都沒想過。
從那時候起，李奇心裏就出現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想，他懷疑有人獲得了那種病毒，就是不知道獲得了病毒的人為什麼要在西城區李家村釋放病毒，然後又在歐羅巴那邊製造瘟疫。
這種做法讓李奇不由得聯想到梅花提過的那個叫做『輪迴者』的團體，可是那個空間不是被梅花摧毀掉了嗎？
還有黃河龍王之死，這件事時至今日都沒有查到半點線索，恐怕也就只有『輪迴者』這個神出鬼沒的團體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做到這種事情。
李奇心裏有很多疑惑，但他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思考那些事情，當務之急是加快大曦的社會改革。
大曦並沒有月神所見的那般強大，特別是如今大曦正處於一個變革時期，外加剛剛把參與叛亂的世家和官員解決，社會管理能力暫時有所下降，需要一段時間休養生息。
他之前特意讓金吾衛表現出來的那種自信傲然應該唬住了月神——他並不信任月神，哪怕祂已經與梅花達成了協議。
希望月神被唬住之後，能幫他們拖延一些時間，不然就算能戰勝諸神諸教會的聯軍，也會讓他們元氣大傷。
…………
「道長。」看到梅花，辛朝面上冰霜便消融殆盡，展露出了一個笑容。
梅花怔了一怔，「辛兄，你為何在這？」
隨後，他又將疑惑地目光投向周圍，只見那些披堅執銳的士兵大步從他們身邊走過，遇上感染者，便猛然揮動手中盾牌，將那些感染者砸暈在地。
梅花身後就是那個受到月神庇護的旅店，而那些士兵和辛朝出現在這裏，也就意味着，大曦的支援到來了。
不過梅花還是很疑惑，為什麼辛朝會出現在這裏？
「姜姑娘救命、療傷之恩，辛某永生難忘，恰巧身上無事，便跟在姜姑娘身邊，護衛姜姑娘周全。」辛朝笑着說道，「如今姜姑娘也要前來此地，辛某自然要先行一步，探明此地情況，將危險掃除。」
說着，他舉目四望，「不過現在看來，也不需要辛某出手了。」
三隊金吾衛已經走入鎮子當中，感染者在他們面前無一合之敵，只是一個照面，就被乾脆利落地敲暈。
他們具備與那些感染者單對單的實力，可他們也是三三一組，結成戰陣之後，才去往了小鎮的其他地方。
辛朝出手，非死即傷，以那些感染者所擁有的力量，連他一刀都抗不下。
索性，他也就不去湊那個熱鬧，讓士兵們積累戰功，順便積累戰鬥經驗。
聽了辛朝的話，梅花一挑眉毛，「櫻姊也要來嗎？」
「畢竟姜姑娘是申城那場瘟疫的親歷者，身為醫師，她對那種病毒的了解可比我們深刻多了。」辛朝視線落在一個躺倒在地的感染者身上，一邊說着，一邊仔細端詳。
「它們在吃『空氣』。」站在一旁的梅花突然說道。
辛朝點了點頭，他才來到此地不久，都發現了這一點，沒理由梅花之前一直都沒發現。
『暴食』病毒的感染者比他們想像當中的還要可怕，病毒的貪婪更是遠超了他們的想像。
不僅食用常規食物，就連空氣都沒有放過——無論是塵埃還是靈氣，在被感染者吞入之後，都沒有再呼出。
哪怕什麼都不吃，僅憑呼吸，感染者都能維持基本的生存所需，若是身處靈氣濃郁之地，可能只是呼吸就能不斷變強。
不過這個變強的幅度很小，微乎其微。
「小弟！」
就在此時，一聲歡呼從身後傳來，梅花回頭望去，看到姜櫻正站在旅店門口滿臉興奮地向他揮舞手臂。
不過梅花是從聲音和氣息分辨出來的姜櫻，如今她已經被防護服緊緊包裹，沒有任何一寸皮膚暴露在空氣中。
從大曦到來的支援隊里，除了辛朝以外，其餘人都做好了萬全的防護，隨從攜帶的東西里還有備用的防護裝備，畢竟這些東西很難生產，以如今這個時代的歐羅巴，沒有生產這些裝備的條件。
姜櫻只是和梅花打了一聲招呼，隨即就投入到緊張的救治工作當中，她是以『醫官』的身份來此，自然不能懈怠。
旅店已經被徵用，倖存者們都被安置到了一個個房間里，即便如此，也還是有許多人被迫聚集在大廳，旅店沒有足夠的房間安置他們。
所以他們有幸看到那支身着古怪裝備，卻散發着精悍氣勢的隊伍到來。
「他們是輝月冕下千里迢迢，從大曦請過來的救援隊，他們擁有常人難以想像的精湛醫術，能夠拯救我們於這場無妄之災。」阿芙拉這位月神的信徒適時站了出來，「讚美美麗的輝月。」
「讚美輝月冕下……」
人群當中已經有人皈依月神，他們高聲讚歎，帶動了其他人。
聽到陸陸續續有讚美聲從人群中傳來，阿芙拉不由得嘴角高高翹起，她又讓幾隻迷途的羔羊走上了正道。
人們並不吝嗇自己的讚美，畢竟如今身處月神的庇護之下，讚美這位神靈，感謝一下救命之恩也是應該的。
由於旅店已經爆滿，來自大曦的救援隊只能在旅店之外工作，只是梅花對此早有預料，在此之前就已經把那兩輛馬車從旅店後院拉了過來。
幾個學徒把一個昏倒在地的感染者拖入一輛馬車裏，尚且不知之前研究出來的藥方是否能把完全轉化的感染者救回來，需要進行一些實驗。
而且，在申城的那場瘟疫中，他們沒能夠研究完全轉化的感染者，他們把所有感染者都控制在了『未轉化』的階段，沒有研究過，自然不知道該如何進行治療。
這一研究，就是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