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抵達歐羅巴

拜占庭與奧斯曼之間的戰爭陸陸續續打了上百年，據說他們的仇恨延續自塞爾柱帝國與拜占庭帝國，到了現在，他們已經不記得當初究竟是為何而戰。

在奧斯曼建立之初，為了休養生息，與拜占庭簽訂了一系列屈辱的條約，就在拜占庭志得意滿之時，又決然出手，最終引發了這場延續上百年的戰爭。

這些事情都是一個兼職吟遊詩人的傭兵告訴梅花的，身為吟遊詩人，他需要知道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甚至有些時候，他們比歷史學家更加了解歷史——但也僅限於不會記錄在歷史書上的『外史瑣記』。

現在他們正要從一處古戰場經過，其實說這片地方是古戰場並不怎麼合適，直到十幾年前，奧斯曼和拜占庭還在這裏打過仗。

梅花的視線平滑地從不遠處的幾座山巒上劃過，荒蕪的山體散發着陰森的氣息，即便雙方都清理過戰場，也還是能看到有斷矛殘刃散落角落。

濃濃的死氣將這片地方變得荒蕪，也使得這片赤地成為了孕育『亡靈生物』的不祥之地。

「遲早會爆發的……」梅花收回視線，嘆了口氣。

「什麼會爆發？」一個傭兵恰好騎馬從梅花的馬車旁經過，聽到他的嘆息，隨口問了一句。

「彷徨於這片土地上的死氣和怨氣，能夠製造出亡靈，亦能夠掀起一場災禍。」梅花盤坐着，閉上了雙眼，平淡說道。

那個傭兵呆愣地坐在馬背上，他聽不太懂梅花說的話，可是，他卻聽懂了『災禍』一詞。

接着，他茫然四顧，視線落在周圍荒蕪的山體上，片刻后，打了個寒顫，趕忙甩動韁繩，走到隊伍前頭。

梅花並不擔心會出什麼問題，即便他如今身處此地，可是盤桓於此的死氣和怨氣尚不足夠，無法喚醒沉睡在這片土地之下的亡魂。

這種情況，就算是他也無法解決，如果他一直在這裏超度亡魂的話，用上兩、三年的時間，可以把這個地方的死氣清除乾淨，可是，只要奧斯曼和拜占庭仍在這個地方打仗，這些事物就會重新復甦，並且更加強大。

常年累積的死氣已經讓這個地方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死地』，如果想要徹底將這個地方改變，則需要長達百年的努力。

梅花雖然心善，卻也做不到這種事情，所以他只能夠嘆息。

他們已經踏上了拜占庭帝國的土地，梅花的護衛任務也接近了尾聲，麥克斯商會是拜占庭帝國的商會，接下來他只要把麥克斯商會護送到任意一個拜占庭的城鎮，他的任務就結束了。

麥克斯商會在這個國家擁有很大的勢力，背後是幾個貴族的聯盟，在拜占庭的土地上，除了不開眼的『新人』以外，沒有什麼盜匪會招惹他們。

就算不提麥克斯商會幕後的貴族聯盟，只憑這個商會本身的力量，也足以把貨物『追回』。

儘管萬事無絕對，只要他們手上貨物價值足夠巨大，那麼就會有無數人願意鋌而走險。

可是波努塞古斯認為，他只用三百金幣就雇傭到了梅花這位傳奇強者，讓他們能夠從奧斯曼帝國中逃出，已經是萬幸之至，如果讓梅花繼續護衛任務的話，那就是他不要臉了。

有一位傳奇強者保護自己的感覺非常不錯，而且他還不吝賜教，任何向他發出了請求的人，只要沒有觸及他的底線，他都願意指點一二。

有這樣的一位強者在身邊，任誰都會欣喜若狂，如果波努塞古斯不要臉的話，他可能會把梅花一直留在身邊，直到他返回總部，可惜的是，他還需要臉面。

在他們離開那個古戰場后，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來到了一個要塞當中。

當梅花要和他們分開行動的時候，不少人都哭喪著臉，不只是波努塞古斯，還有許多傭兵、商隊夥計，沒有人希望梅花離開。

他們從未見過如同梅花這般平易近人的傳奇強者，就連『呼吸法』這種珍貴物品都能隨意交給他人——儘管這種東西在大曦並不算多麼珍貴，但他們可是『異邦人』。

梅花所做的一切都讓他們無比感動，這時他們再回想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就會發現梅花一直在照顧他們。

看到坐在馬車頂上的迪普利，一些傭兵也向它揮了揮手，在旅途中，迪普利也幫到了他們許多，縱使它是一頭食屍鬼，也無礙他們有些捨不得它。

迪普利是一個很好的戰友，相比較之下，麥爾祖格和他們接觸甚少，他們對於麥爾祖格這個人類的了解和情誼甚至沒有比他們對迪普利的多。

梅花驅駕着兩輛馬車離開，他能使用【御獸奇術】與馬匹溝通，能夠以此命令它們，當然，他做的是『交易』，只要挽馬聽話，他就會給它們提供食物。

斗雪抱着自己的寶貝水晶球坐在梅花身邊，獃獃望着前方，忽然轉頭向梅花問道：「哥，我們接下來去哪？」

她對離開那個團隊感到了些許低落，這一路上他們都是熱熱鬧鬧的，有梅花保護，他們幾乎沒有遇到過什麼危險，故而能夠笑臉常駐。

不過，斗雪年紀雖小，卻在梅花的熏陶下早早通明事理，知道他們終究不是一路人，遲早要分開，只是在分別之際，她不免有些低落。

梅花沉吟一會兒，緩緩道：「先在拜占庭這裏逛一逛吧，這裏已經算是歐羅巴大陸。而且據說在這裏，每個國家都有不同的文化，不像是在中洲，周邊國家的文化都趨同於中原。」

當初在從傭兵們那裏聽到這回事的時候，梅花還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天都那裏接觸過的番人，只是沒有親眼見識過，分辨不出那些番人究竟有什麼不同。

傭兵可以如數家珍地說出各個國家之間有什麼區別，可在梅花眼裏，他們都差不多是一個樣。

他此次離開大曦，便是為了一覽天下盛景，觀遍世界各地的文化。

在那座要塞稍微補給一下必需品之後，梅花他們就離開了要塞，馬車緩緩行駛在被許多車馬踏平的道路上，他手上沒有拜占庭帝國的地圖，這種東西對於這個時代的任何國家來說都相當重要，也就只有大曦，因為發展迅速，已經逐漸放開了管制。

不過梅花此次旅行本就沒有什麼目的地，或許他會在這裏花上個五、六年的時間，走走逛逛，直到看遍盛景，或是看膩之後，才會回到大曦。

「麥爾祖格，你知道拜占庭的歷史嗎？」

聽到這個聲音，巫師從書中抬起了頭，仔細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對不起，道長，我對於拜占庭了解不多，如果您問的是奧斯曼，我或許還能說上一二。」

梅花又想了想，「那你知道『羅馬』嗎？」

麥爾祖格聞言笑了起來，「就算我不知道奧斯曼的歷史，也必須得知道羅馬的歷史呀！道長你是大曦人，可能不太了解，巫師的起源就在歐羅巴的城邦時代，那時候世界各地都處於神話時代——大曦那邊我不太了解，那邊一直很神秘——人神混居，世間所有的力量都來自於神靈的神力。」

梅花眉頭皺了皺，中原那邊可不講究這些，而是『由人及神』，所有神靈都是他們的祖先。

麥爾祖格在提及『神靈』時的那種語氣讓他感到些微不適，但這也不算什麼，他默不作聲，等著麥爾祖格之後的話語。

巫師察覺不到梅花的不滿，他繼續用着嚮往的語氣說道：「起初，這個世界並無魔法，但是，普羅米修斯——祂名『盜火者』——不忍人間疾苦，便盜取了神力，把最初的魔法贈與了人類，但這也使得祂受到神王朱庇特的懲罰。

「然而，在那個時候，魔法已經在人間傳播開來，即便是朱庇特也無法把魔法收回，所以祂便將魔法貶斥為邪惡，讓世人遠離，不允許信徒不經神靈准許就使用法術——這就是現代神術的雛形，當初神靈也是無可奈何才把自己的力量分給了人類。

「這個影響一直持續到了現在，直到如今，還有許多人認為巫師很可怕，可只有少部分巫師才會喪失人性，事實並非傳言那般，所有巫師都喜怒無常！」

在麥爾祖格再次開始訴說之後，梅花就讓馬車放緩了速度，最終停了下來。

他們圍坐在一起，聽着麥爾祖格的『羅馬歷史』。

「之前我說的是城邦時代，那時候羅馬尚未建立，等到羅馬成立之後，曾經受到普羅米修斯大人恩惠的人們就在暗中集結了起來，他們有的是巫師，有的是因為魔法受益的人，他們當中，又有十幾個人無比強大，那個時候，羅馬帝國也無法繼續承受神靈對他們的壓迫和欺辱，羅馬帝國和那些『受恩者』聯合起來，將天上的奧林波斯山傾倒，就此，諸神迎來了黃昏，而在這之中，最為強大的那十幾個人奪取神格，成為了『新神』，歐羅巴就此進入了『新神時代』。」麥爾祖格望着天空，滿是感慨地說道。

斗雪一雙大眼睛閃閃發亮，迪普利也目瞪口呆，它從來不知道，原來這個人間的歷史是這樣的。

可是，梅花卻皺着眉頭，「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這些事情不是應該很隱秘嗎？」

麥爾祖格只是一個落魄的巫師，不應該知道這些事情才對。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麥爾祖格看了一眼那輛裝滿了他的書籍的馬車，「都是那位不知名的大巫師閣下留下來的，那個實驗室的圖書室里有許多關於這方面的書籍。不過也是，如果是魔法書的話，那位閣下早就應該帶走了。」

這個答案倒是比較合理，梅花點了點頭，「繼續。」

「之後的事情我就知道得不多了，我只知道，在進入新神時代之後不久，羅馬就因為國家財政問題由盛轉衰，隨後分裂成了兩個國家，分別是東、西羅馬，西羅馬在幾百年前就消失了，東羅馬就是拜占庭。」說到這裏，麥爾祖格就忍不住嘆息，他對於羅馬的了解就只有這麼多，但一個強盛無比，能夠與神靈戰鬥的帝國就這樣分崩離析，讓他無比感慨。

羅馬就是他們史書上的『大秦』，一想到這樣一個能與漢室相提並論的帝國竟有如此結局，梅花也忍不住扼腕長嘆。

國恆以弱滅，獨漢以強亡——只從這句就能知道，曾經的漢室有多麼強大。

儘管羅馬帝國分化成了東、西羅馬，但其實質已經消失了，如今存留於世的不是羅馬，而是拜占庭。

「不過拜占庭的話，還是有許多當初古羅馬時代留下的建築。」低落了好一會兒，麥爾祖格強打起笑容，「羅馬雖然消失了，可是還有許多羅馬的東西留在這世上，我們可以去那些地方憑弔羅馬，感受一下羅馬當年的風光。

「不過這些事情，我們最好不要和別人說起，這些事情對於歐羅巴的神祇來說好像是不允許提及的禁忌，就算是歷史學家也只能挖掘與羅馬帝國相關的歷史，不允許觸碰與神靈相關的歷史。」

麥爾祖格尷尬地笑着，其實他也不是很清楚，究竟是神靈自身不允許人們去探查過去的歷史，還是祂們的牧師不允許這麼做。

梅花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不過就算麥爾祖格不說，他也不會輕易把這些事情說出去，這些事情聽聽就行，一旦和外人說起，就可能會引來無數麻煩。

然後，梅花抬頭看了一眼逐漸西垂的太陽，「時候不早了，咱們今天暫且在此地歇息，等到了明日，再出發去其他城鎮。」

一聽到這話，斗雪當即抱着自己的寶貝水晶球跑開，迪普利彎下腰，讓她坐到了自己脖子上，嘴角翹了翹。

小狐狸一指前方，正色道：「迪普利，向著叢林前進三十丈！」

食屍鬼也裝模作樣地回答：「是，大小姐！」

斗雪瞬間破了功，被逗得呵呵直樂，開始用水晶球占卜獵物的所在位置——這個遊戲不管玩過多少次，她都不會感覺厭煩。

看了一眼，梅花便跟着走向不遠處的樹林，不過他是去拾撿柴火的。

麥爾祖格收回視線，嘴角噙著一抹微笑，拿起了先前沒看完的書繼續閱讀。

他很喜歡現在的這種日子，比他之前的二十八年都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