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沒錢了
「道長……我們就這樣走了？」
麥爾祖格坐在第二輛馬車上，忍不住回頭望向已經被遠遠拋在身後的綠葉城。
他知道即便梅花坐在前面那輛馬車上，他也只用平常說話的音量，梅花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隨後就有一道清冷的聲音鑽入了他的耳朵：「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留在那裏也毫無意義。」
第一輛馬車上，梅花雙眼緊閉盤坐在車夫位上，唇齒未動，儘是震動喉嗓，凝音成線，把言語灌輸到了麥爾祖格耳中。
他佩戴的那個『小玩意兒』主要作用於己身，故而用這種方法，麥爾祖格也能聽懂他說的話，實際上，之前在路上的時候，麥爾祖格離不開自己的那些藏書，他們大多都是用這種方法交流。
聽了這番話，麥爾祖格想了想，發現也確實如此。
他們不過是旅途中的一個過客，會來到綠葉城也是事出有因，與綠葉城的關係並不深刻。
雖然現在看起來綠葉城很可能就要鬧出一件大事，但這件大事和他們又沒有什麼關係，這裏不過是他們暫時歇腳的一個地方。
如今他身上的通緝被撤銷了，可他和迪普利仍舊不受人們歡迎，甚至還有不曉得他們性格和做了什麼事情的人對他們表達出了厭惡，如果再待久一點，他們就可能會被人用刀兵和火把驅趕。
曾經有人為了保護人們的安全，寫下了一本經典，以神之名告誡世人，可現在，人們卻用經典把自己給封閉了起來，一直生活在舒適圈內，不願也不敢踏出圈子半步。
曾經團結人們的經典已然變成了將人們牢牢鎖死的枷鎖，讓他們相互掣肘，無法脫身。
哪怕是麥爾祖格這個奧斯曼人，也覺得這個國家大概是沒救了。
以奧斯曼帝國如今的情況，再不思變革的話，恐怕很快就會被他們的老對手超越——他可是在綠葉城那裏看到了產自拜占庭帝國的機械裝置，儘管只是一些相當普通的玩具，但這意味着，拜占庭帝國已經具備生產機械造物的能力，既然有生產玩具的餘裕，那麼生產武器大概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想到這裏，麥爾祖格忍不住唉聲嘆氣。
哪怕出生於這個國家，他對這個國家卻提不起半點的歸屬感。
他的童年只有顛沛流離的記憶，等到父母遭受魔物襲擊而死亡之後，撿到了一本魔法筆記，但他的幸運沒有就此開始，因為他並不識字。
隨後，他又花了幾年的時間賺錢識字，這才從那本魔法筆記上面學到了幾手戲法，成為了一個流浪巫師。
在流浪的過程中，因為那幾手戲法並不能養活他，他又不得不去學習一些七雜八亂的東西，其中就包括了醫術，這也是後來他那通緝生涯的開端。
那時候他還很天真，對於這個國家的真實情況了解不深，以為奧斯曼帝國還有救……然後就遭到了迎頭重擊。
往事不堪回想，只要一旦想起，麥爾祖格就禁不住不斷嘆息，以悼念自己那段天真的時光。
沉默了好一會兒，麥爾祖格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道長，先前我在綠葉城的時候聽到了一些風聲，據說奧斯曼準備要與拜占庭打仗了，我們是要從地中海坐船過去，還是繞路？」
麥爾祖格還以為梅花會略加思忖，哪想到他馬上來了這麼一句：「為什麼要繞路？」
聞言，麥爾祖格也愣住了，為什麼要繞路……奧斯曼和拜占庭準備要打仗了，難道你還打算橫穿戰場？
「那……從地中海走？」反倒是麥爾祖格沉吟了片刻，試探問道。
「從海上走的話，你的書和材料怎麼辦？」梅花反問了一句，然後補充道，「更何況，我們已經沒有多少錢了。」
聽到這話，麥爾祖格和迪普利紛紛驚叫起來：「沒錢了？！」
他們這一路上看到梅花用錢大手大腳的，遇見乞丐的時候還會施捨一二，碰到感興趣的東西也會不顧價格直接買下來——這像是缺錢的樣子？
「至少小道從大曦帶出來的金子已經沒了，在錢莊里兌出來的那些奧斯曼錢幣也用得差不多了。」
梅花的話讓麥爾祖格和迪普利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他們可沒有什麼錢，不說迪普利，麥爾祖格身上也沒什麼錢，他本來就比較窮，這一路上的費用都是梅花包的，以至於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手上沒錢的這件事。
「錢財不過身外之物，何須如此在意。」梅花一邊說着，一邊摸了摸身邊斗雪的腦袋，小狐狸抬頭對他笑了笑。
相比較其他兩人，斗雪的反應就沒那麼大，她對於錢財沒有什麼概念，又不是沒吃過苦，大不了直接住在郊外，吃東西的時候再找些野菜和野獸就行了。
雖然不能買喜歡的東西會讓她有些沮喪，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可您不打算繞路……」麥爾祖格臉色變了，難不成梅花真打算橫穿戰場？
哪怕不是戰場，奧斯曼和拜占庭也肯定會在邊境線上對峙，而梅花也不是那種會賄賂守將的人，到時候他們若想要離開，指不定要和邊境守將發生衝突。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們可能會直接引發兩個國家之間的戰爭啊！
一想到這個，麥爾祖格就渾身發涼，據他的了解，梅花好像還真是能做得出這種事情的人。
儘管偏居一隅，麥爾祖格也還是知道他們奧斯曼帝國邊境守將不僅兇悍，還十分貪婪。
他雖然是一個受到通緝的巫師，但也需要和外界接觸，不然他的藏書怎麼豐富，又如何獲取實驗用的材料？
除了那些『老鼠』願意和他們這種黑巫師接觸以外，也就只有來自歐羅巴的商旅願意和他們交易和交流。
反正商人們是歐羅巴人，奧斯曼的黑巫師再怎麼也干擾不到他們，更何況，這個時代在外跑商的大多都不是什麼好人，他們眼裏只有錢。
如果在平時還好，戰時的話，怕是他把車裏裝載的材料都賣了，都不一定能湊足收買得了守將的錢。
「那……把我的材料賣掉一部分吧！」麥爾祖格咬了咬牙齒，「然後我們坐船從地中海偷渡過去，直接從戰場走的話太危險了。」
「奧斯曼不是很排斥巫師嗎？」梅花隨口問了一句，迪普利也跟着轉頭看向麥爾祖格，他的那些材料除了巫師以外也沒人會收購。
「排斥歸排斥，可就連保守派的地盤都有巫師，沒理由激進派的地盤沒有吧……」麥爾祖格乾巴巴地說，「更何況，我之前還能從盜賊那裏接到一些『訂單』，雖然沒有具體說明是誰，但我也能分辨出，除了一些冒險者以外，還有部分貴族也會從我那裏定製藥劑。」
奧斯曼帝國確實很排斥巫師，然而，這裏依舊存在他們生存的土壤。
「不用了，你的材料就留着吧。」梅花微微搖頭，「小道沒打算繞路，而且偷渡是犯法的事情，小道不會去做。」
在這一路上犯法的事情他們還少做嗎？
麥爾祖格內心在呻吟，可是看梅花已經打定了主意的樣子，只得嘆息點頭，「那咱們直接過去吧……」
他們看起來不像是商旅，如果說旅行的話……誰會在這年頭外出旅行啊？
…………
麥芽城，在交完入城費之後，梅花摸了摸錢袋，他們已經徹底沒錢了。
他之前不是在聳人聽聞，一路上他花錢大手大腳，幾乎沒有考慮過省錢的事情，而且也沒有任何收入，錢被用完是遲早的事情。
入城費正好用完了他們所有的錢，接下來他們可能沒錢吃飯了。
不過對於梅花而言，賺錢並不是什麼難事……
「……梅道長，這就是您能讓我們穿越國境線的方法？」
麥爾祖格仰頭望着懸掛在這棟房屋門上的招牌——『麥克斯商會』。
梅花點了點頭，「先前小道與人打聽過了，這個麥克斯商會能量很大，如果作為他們雇傭的傭兵隨隊，就能去往歐羅巴大陸。因為他們正在招人，準備返回歐羅巴，所以小道才帶你們來了這裏。」
如果不是麥克斯商會正在招募傭兵的話，梅花也不會來這裏，而是會找其他準備去往歐羅巴的商隊。
不過這個時節，許多來自歐羅巴的商隊都在準備返程，哪怕是剛剛到來不久，甚至還在路上的商隊，都在準備返回歐羅巴。
奧斯曼和拜占庭準備要打仗了，以奧斯曼的排外程度，如果貴族過分一些，怕不是會直接收繳他們手上的貨物和錢財，哪怕麥芽城已經屬於奧斯曼腹地，哪怕麥克斯商會能量巨大，也會害怕這種事情發生。
在這個時代，除了發展超前的大曦以外，商旅是不受領主保護的，領主們甚至具備貨物的『處置權』，只是因為那樣吃相太難看，如果不是相關利益很大，他們平常也不會去做。
可如果進入了戰爭狀態，只要打着『清除間諜』的旗號，他們就算把那些商人生吞活剝，治下民眾也只會高呼萬歲。
這棟懸掛着『麥克斯商家』招牌的樓房一層乃是一個商鋪，內里貨物應有盡有，除了魔法武器之外，最多的就是各種魔法藥劑和精緻的機械造物。
由於奧斯曼帝國排斥巫師，故明面上沒有太多魔法武器出售，想要購買魔法武器，就只能通過歐羅巴的商隊。
但也不是任何商隊都會售賣魔法武器，如果商隊力量不強，就會被一群實力強勁，秩序井然的『匪徒』洗劫一空。
梅花剛剛踏入這家店鋪，一個服務員適才迎上來，就被他的面容震驚到忘記了呼吸。
而梅花卻未在意，視線一掃整個店鋪，問道：「你們的老闆在哪，小道是來應聘傭兵的。」
他的言語吸引了此時店鋪里所有人的注意力，當他們的目光落在梅花臉上的時候，紛紛眼前一亮，全然忘記之前從梅花嗓子裏傳出的是男聲。
「這位……閣下。」
店鋪里的服務員都是面容姣好的女性，可她們若與梅花一比，便相形見絀。
沒有人願意站在這樣一個人的身前，所以出聲的那個服務員就站在梅花八步之外的位置上，梅花身上散發出的氣質讓她下意識用了敬稱，「分會長正在二樓面試其他傭兵，不知您可否稍微等待一下？」
「自是可以。」梅花左右看了看，「不知這裏可有什麼歇腳的地方，小道站在門口或許會有些礙事。」
不礙事不礙事，如果你站在門口，說不定還能給我們招攬生意呢！
服務員心裏是這麼想的，但嘴上卻不能這麼說：「請您來這邊，我們可以給您準備一張椅子。」
在注意到梅花發出的是男聲之後，許多人都收回了視線，只是他們都有些心不在焉，總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也有人發現即便梅花是男性之後，還是想要上前搭訕，卻都被同伴拉住了。
「那是個大曦人！」同伴如此警告他們。
因為戰爭將至，麥克斯商會就準備把這個分會搬回歐羅巴，他們把那些貨物虛高的價格降低了一些，以促進銷售，以至於商鋪今天有這麼多人。
斗雪他們就在外面等待着結果，不過這種事情也急不來。
實際上，梅花並沒有等待多久，他聽到一連串的腳步聲從樓梯處傳來，轉頭看了過去。
服務員也看了一眼，便向梅花興奮說道：「閣下，分會長來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興奮，或許是因為接下來的旅途會因為這位閣下的陪伴而感到心動？
跟在幾個傭兵身後走下來的分會長自然是聽到了這個聲音，眉頭微皺，將不滿的視線投了過去，不過瞬間，心中所有的不滿就都化作了驚艷。
梅花從椅子上飄然起身，一眼就認出了誰是那個分會長，抬手作揖，「小道梅花，前來應聘『傭兵』一職。」
他這一舉動讓分會長站在樓梯上有些不知所措，如果不是曾經和大曦人打過交道，分會長還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呢。
分會長腦子空蕩蕩，趕忙雙手抱拳，「你，你好。」
看到回禮，梅花唇角微勾，淡然說道：「按照你們的劃分方式，小道應當是『傳奇』，不知此等實力可否能就任？」
此言一出，店鋪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