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斬滅

第227章 斬滅

辛朝破水而出,拔刀劈砍。

刀鋒撕開了滿天的風霜,帶起浩蕩浪潮,本就洶湧無比的長河霎時變得更加激蕩。

面對驚濤駭浪,屹立在水面上的英俊男子未表露出半點驚慌,輕搖羽扇,嘴角微翹。

他揮動羽扇,無邊狂風卷著冰屑從他身後奔涌而去,與那澎湃浪潮霍然相撞。

冰結層層攀上高昂的浪頭,又被後續的浪潮擊碎,兩者相互對沖,僵持在了空中。

辛朝奔行在水面上,一腳踏碎冰層,高高躍起,從天空拉下一抹刀光,刀光如龍,又似飛珠濺玉,當頭劈下。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臉上帶着自信的微笑,英俊男子唇齒翕張,「凄苦半生求寧安,幾番冬夏人未還。」

——凄苦半生求寧安,幾番冬夏人未還。神女舫上唱煙柳,春風載怨過江南。

忽然吹起的暖風不僅將辛朝的攻勢化解,就連呼嘯在天地間的風雪和於長街上奔涌的急湍都一併消融。

莫名的沉重感從體內湧出,辛朝感覺到了自己的體力正在以一種飛快的速度從體內流逝,就好像在短短几秒鐘內,他就已經有幾天幾夜沒合眼,一直在修鍊一樣。

他曾經做過這種事情,所以他很了解這一種疲憊是怎麼一回事。

湍流消失,張瑾和唐碩從半空落下,剛剛踩到實地,唐碩便一揮袖,喚出了無窮利刃,飛射而去。

張瑾將插在腰帶上的一枚玉佩拔出,拇指一彈,玉佩上有電光閃耀起來,輝煌的色彩從辛朝身後衝出,追上了那浩瀚如海的利刃風暴,為其加持澎湃力量。

見狀,英俊男人眉毛一挑,在眾多利刃之間跳躍不止的雷霆將他的臉龐照亮,足尖輕點地面,長靴上的紋路綻放微光,將他向後送去。

手中羽扇揮動,便有暴風乍起,將無數利刃阻擋下來,可那電弧卻擊穿了風暴,衝到了他的鼻尖之前。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滯,英俊男子雙眼緊緊凝視着那一點璀璨奪目的光亮,重重利刃之後,辛朝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

雷光在英俊男人身前炸開,一層薄膜幫他將這一擊擋下。

就在這時,辛朝渾身肌肉再次膨脹,他將周身的空氣全部抽取,填入肺中。

浩蕩水霧再次匯聚翻湧,宛若一面平井無波的湖水驟然掀起了風浪,漫過眾人腳踝。

一腳跺下,地面轟然龜裂,強大的力量將他瞬間送出十丈之外,將那空氣給打了個粉碎。

阻擋在英俊男子身前的風暴霍然裂開,辛朝從中殺出,雙手拖刀,每一步落下,都會引起地面震動。

「烏啼家鄉月,馬踏陰山雪!」

張瑾的厲喝高飛雲霄,隨即一聲駿馬的嘶鳴在英俊男子身後響起,一連片的馬蹄聲便如潮水般湧入他的耳中。

聞聲,英俊男子擰起眉頭,輕嘆一聲,旋身一轉,化羽消散在原地。

可是,唐碩已經鎖定了他的氣機。

「辛兄,上方!」

辛朝發出一聲清喝,一刀上撩,四面八方的水汽隨之向他奔涌而來,縈繞在身邊,化作一頭水龍咬住刀尖,帶他飛上了天空。

天空中,英俊男子的身體適才凝聚,就感覺到一股浩瀚之力自下方襲來。

一頭水龍撲面而來,在那其中,更有一道刀意醞釀,噴薄欲出。

又有一聲刺耳的叫聲撞入耳朵,一輪明月再次高上天穹。

水龍與長刀撞上了英俊男子的身軀,那件衣裳上陡然大放光明,將所有攻擊都擋了下來,最後,僅剩一套衣袍飄蕩在空中,英俊男子本人卻失去了蹤影。

只著內衣的英俊男子站在一個牆頭上,望着遠處那條長街上的動靜,忽然深吸一口氣,閉目沉思。

…………

「嗷!」

懸浮在空中的巨蠍發出了凄厲的吼叫,左螯被一個火球擊斷,從空中掉落了下去。

四象神機中的【朱雀】見此,趕忙噴吐出一口烈焰,將其全部燒毀,不然從這高空掉落下去,足以砸毀不少房屋,砸死不少人。

天穹之上,風沙迴旋,將他們所有人都困鎖在了這個『戰場』之中。

儘管如此,四象神機的駕駛者也沒有對那頭巨蠍有任何怨言,他們的職責便是守護天都——哪怕皇帝遇刺駕崩,在面臨皇帝與天都的選擇之時,他們也必須要選擇『保護天都』。

如今這個神通者很明顯就是站在楚王那一邊的,若是坐視不管,他肯定會對天都造成破壞。

「是你!你殺了我的孩兒!」

癲狂至極的意念傳遍了整個戰場,從開戰之始,那頭巨蠍就已經在叫喚此事。

事實很簡單,情況並非像欽天監監正岑結所述那般,殺害哈洛娜孩子的神通者乃是一個『不知名』的神通者,兇手其實就是當年與另外一個神通者大戰,製造出了『赤煙漠』,代號為『赤煙』的那個神通者。

只是另一個神通者從一開始就沒有說實話,或者說『那個他』沒有說實話——另外一個神通者的神通便是『分身』,能夠製造出無數個不同的自己。

這誤導了所有人對『赤煙』的了解和印象,以至於岑結才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便於赤煙之後的行動。

體型龐碩的【青龍】擺動尾巴,從每一節軀體銜接處噴湧出來的焰流推動其霍然向前。

兩支猙獰龍角之間有光波孕育,其後驟然射出。

代號為『赤煙』的紅髮男人嗤笑一聲,周身熊熊烈焰環繞,將激射而來的光波燒灼殆盡。

【玄武】早已打開了裝甲外殼,將無數門火炮展現在了空氣之中,身為近戰專用機的【白虎】腳踏虛空,便招來浩蕩長風,助狂沙奔涌,撞入了那滔天火海之中。

鐫刻在【朱雀】骨架之上的符文接連亮起,這具機甲張開了嘴巴,頭顱之中突然爆發出強大吸力,將彌散在空氣之中的熱量全部抽取過來,又注入到那些符文當中。

環繞在赤煙身旁的火焰迅速減少,這讓他的臉色不由一變,含怒打出一道火光,幾乎凝聚實質的光線擊打在【白虎】身上,卻被折射開來,甚至還有部分被反射回去。

【白虎】向前撲擊,在雙爪和懷抱合攏之前,赤煙就爆成一團烈焰,在遠方重聚。

這個戰場太過狹小,他必須要突破這裏,不然遲早會被那幾具機甲殺掉!

可當他試圖擊破哈洛娜設下的禁制時,卻發現【青龍】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經設下結界,把戰場困鎖。

轟!轟!轟!轟——

炮彈接連射出,每一枚都鎖定了赤煙所在的位置,這讓他勃然大怒。

「這是你們逼我的!」

這個神通者的身軀驟然開裂,隨即爆成一團烈焰,那一團火焰不斷膨脹,最終,化作一尊頂天立地的火焰巨人。

火焰巨人的頭部頂穿了層層雲靄,四象神機在這個巨人面前,就像是一座高山腳下的幾個小石塊,當火焰巨人抬起頭,彷彿就能觸碰到太陽,從中汲取力量。

當赤煙變化了身軀,結界自然而然的就被突破。

火焰巨人昂起腦袋,深吸了一口氣,「太陽之下,我便是不死,我便是無敵——誰能殺我?!」

隨即,一道冰冷的目光從更加上方的上方投下。

話音剛落,火焰巨人便分崩離析,瞬間被消去了身形。

如臨大敵的四象神機當即呆愣住了,【上方高能反應!上方高能反應!】

【高能反應!高能反應——】

警報聲在駕駛艙內不斷響起,這讓他們情不自禁將視線投向了高空之上,在太空之中,好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隨手將那聒噪的傢伙斬落,梅花又收回視線,持劍靜靜懸浮在虛空中,與那尊背靠太陽的巨神相對。

如今,長生天正熠熠生輝,字面意義上的。

祂已然連接了自己的『神國』,浩然神力灌注到身軀之中,將自身的所有神異全部激活。

每一束放射出來的光芒對於祂的敵人而言都是一把利刃,只要對祂抱有敵意,就會被光束鎖定並貫穿。

而梅花,對於長生天抱有切切實實的殺意!

每一道光束都像是利刃,可是每到梅花身邊,就會被他那實質化的殺氣盪開。

空間在他身邊甚至發生了扭曲——梅花抬起劍,甚至尚未出劍,那尊巨神體表便已爆出了一連串的光芒。

巨神四翼一震,無數散發着光輝的羽毛被震落下來,在虛空中化生出無數鷹隼。

適才誕生,那些與長生天極其相似的鷹隼便睜開眼眸,張開雙翼,向梅花襲來。

那些接連不斷的鷹隼就好像是流淌在太空裏的長河,氣勢磅礴,洶湧澎湃。

而梅花只是踏前一步,消失在原地,那些巨神子嗣悉數化為飛灰。

天上天下,沒有人可以阻擋他前行,也沒有人可以阻擋他殺人,他所學的一切都是為了殺人,而因此誕生的神通自然也是為了殺人。

然則,過剛易折。

沒有任何聲音響起,梅花只感覺到了身軀某處的肌肉和皮膚被撕裂,但他置若罔聞。

世間無物可擋,無物不可斬,可想要驅動這等神通,就需要強大的身體素質,甚至到了梅花如今這種修為,還是難以支撐起這個神通的施展。

所以他才極少會使用自己的根本神通,御風之神通平時已經夠用了。

【無論你殺死我多少次,我都能再次復活。】長生天的聲音在梅花腦海中響起,卻都無法阻擋他前進的步伐和毅然斬落的劍刃,【身為大神通者,你應該很清楚,一個神靈的神國便是一個星球,有一個星球為我供給神力,你如何能殺我?】

當初,師父便是因此無法將其殺死的……

宇宙之中存在着數之不盡的星體,卻只有少數行星才能滿足人類生存的條件。

然而,在神靈的改造下,許多讓人無法生存的星球變得能夠讓人生存,那裏,便是祂們的『神國』。

仙庭、靈山、尤克特拉希爾,以及曾經的奧林波斯山……

梅花毫不動搖,再次提劍揮斬。

手中的劍,將長生天劈成了兩半,可是這尊巨神尚未死去。

「可是,你誕生於狼族的信仰,誕生於狼族的文明,當狼族文明覆滅之時,你便受到了威脅,進而蛻變成了『文明之餘孽』,狼族殘存的文明火焰在你的胸膛里燃燒着——可是,他們已經認為自己是『錯誤』的,是他們否定了自己,進而,也否定了你。」

梅花轉身回望,看到那尊巨神在他的身後重新凝聚起身體,可是這一次,祂花了比之前更長的時間。

「這裏才是一切的起源,縱使你已經把狼族文明帶往了星空,可是身為源頭的狼族已經覆滅,你在神國當中或許還能重生,因為你的情況與當年奧林波斯山的情況不同,沒有人去佔領你的神國,沒有人去消滅你的信仰,但到了那時,你就不再是身為『源頭』的你。」

梅花冷冷地看着長生天,又一次舉起清影,他轉頭看了下去,視線沿着劍脊望向遠方,最終鎖定在那頭『文明餘孽』的身上。

「對於我們而言,這就已經——」

【足夠了!】

長生天目光灼灼,在祂眼中,這個小道士的身影竟與幾十年前那個縱使身負重傷,也拚命將祂擊敗了的那個道士的身影相重合。

在幾十年前,那個道士似乎也說過同樣的話。

即便一個稚嫩,一個成熟,但他們具備着相同的信念,眼眸當中,燃燒着同樣的光芒。

梅花臉上崩開一道傷口,殷紅的血液從中飄出,隨即又飛快癒合。

指尖拂過冰冷的劍刃,梅花感受到手中長劍發出興奮地輕顫,它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痛飲一尊神靈的鮮血。

長生天昂首發出了一聲唳鳴,光輝的四翼霍然張開。

梅花踏前一步,渾身上下十幾處肌膚驟然綻開,鮮血揮灑虛空。

浩瀚神力從虛空的另一端接入『文明餘孽』的體內,祂從太陽中抽出熊熊烈焰,將自身完全包裹,然後猛地揮動四隻羽翼,推動龐碩無比的身軀化作一道流光,奔涌而去。

而梅花,只是再次劈斬!

積蓄在體內的浩然劍氣盡數釋放,只見虛空中霍然炸開了一朵青蓮。

蓮瓣接連開放,遂又化作清氣紛紛湧入長劍之中,好似虛空倒灌一般。

劍光與流光交錯而過的那個剎那,長生天好像又看到了當年與祂為敵的那個道士。

那個道士的身影與眼前這個小道士的身影重疊起來,最終完全重合!

梅花緊握劍柄,眼底燃燒着怒焰。

我乃,天下至銳,劍下——無物不可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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擲劍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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