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張瑾其人

第148章 張瑾其人

張瑾若無其事的平靜態度把那個公子哥給鎮住了。

身着華服的少年不甘地看着站在自己對面的那個丰神俊貌,溫文爾雅的男子,心中忽然湧起一陣無力感,且不論他是不是真心實意的,哪怕是裝模作樣,就從這副姿態來看,他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破綻。

他開始有些後悔自己之前的衝動,毫無疑問,與這個男人相比,他顯得十分幼稚。

可他就是不服氣——為什麼他這麼喜歡清荷,而且願意許她榮華富貴,縱使做不了正室,定也是他最喜歡的妾室,卻也還是比不上這個男人?

從這個男人剛才說的話就能知道,他們兩個不過是第一次見面,而且這個男人對清荷也沒有任何錶示,為何清荷就對這個男人動了心?

少年緊抿嘴唇,深吸口氣,「你,以後不準接近清荷!」

張瑾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其他人也跟着興奮起來,他們就喜歡看這個。

歪了下腦袋,張瑾扯起嘴角,將手中摺扇一合,嗤笑道:「幼稚!你說不讓就不讓,憑什麼?」

看到那少年雙眼怒瞪,張口欲言,張瑾搖了搖頭,「若只是這樣你就生氣了的話,那麼你的憤怒未免也太廉價了。咱們擺明車馬——在下乃是江南張家現任家主嫡長子張瑾,張子瑜,你又是何人?憑你,也想以勢壓住在下?」

在這一刻,張瑾瞬間就從一個風流倜儻的翩翩君子轉變成了一個掌握無邊權勢的世家繼承人。

江南張家……在場有不少人都清楚這個名號究竟代表着什麼,經常有人戲稱江南張家就是大曦南方的『皇室』,只不過表面上效忠著大曦,實際上真正控制南方的是張家。

可是也有人認出了那個少年的身份,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這場熱鬧有得看了!

少年聽到這個名頭,便皺起眉頭,冷哼一聲:「孤乃桂陽王!」

張瑾眉毛一挑,原來是楚王的兒子,怪不得聽到他乃是『張家』家主嫡長子之後反應如此巨大。

張家體量龐大,能夠影響整個南方的局勢,至今已經傳承了近百年,外界一直流傳有張家才是大曦南方實際掌控者的流言蜚語,就算張家沒有這種想法,被皇室聽去了也會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可是張家不僅在武宗晚年的清洗中活了下來,而且還發展得越來越好,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張家和皇家實際上乃是『一家人』。

若無意外的話,眼前的這個少年就是他的表弟或者堂弟,只是這個秘密並非隨便哪個皇家子弟就能知道的。

當年大曦局勢不明,未來晦暗,為了保證大曦不會崩潰,皇室便效仿前朝,讓幾個皇家子弟假死脫身,去往了長江以南,在南方建立起了張家,直到現在,張家與皇家的關係親密依舊。

那些流言倒是沒什麼差錯,若是大曦沒有武宗和國師橫空出世,張家可能就已經成了大曦的新皇室了。

念此,張瑾搖頭笑着,「桂陽王又如何?在下家中有個疼愛還來不及的嬌妻,與清荷姑娘也不過泛泛之交,只是因為相談甚歡,汝便做出那般強硬的姿態,試圖以勢壓人——此乃是非不明,飛揚跋扈之舉。」

說着,張瑾刷的打開摺扇,唇角勾起,眉毛上揚,瞬間意氣風發,「分明是汝有錯在先,還想讓在下低頭?」

「你——」少年瞋目切齒,攥緊著雙拳,下意識踏前一步。

然而,無論他多麼生氣都沒用,張瑾並不會屈從於他,哪怕他已經擺明車馬。

如今的事實也是他理虧在先,若是繼續糾纏下去,只會顯得他十分幼稚。

少年咬着牙關,氣憤地轉頭看向清荷,「清荷,你跟孤走,從今往後,孤不許你再見到這個人!」

聞言,清荷怔怔地望着少年,嘴唇翕動,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只是一介妓女,哪怕暮雨樓規定她們不許攀附權貴,也不用擔憂權貴以勢壓人,可是真正面臨這些問題的時候,沒有人膽敢直截了當地拒絕。

就在這時,一個嬌柔嫵媚的聲音插了進來:「小王爺,縱使是您,也不能壞了我們暮雨樓的招牌。」

梅花同其他人一併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一個身子婀娜,著碧綠衣裝的美婦人蓮步輕移,緩緩走來。

美婦手執一團扇,掩唇輕笑,即便看不到另外半張臉,只從那雙流淌著無邊媚意的桃花眼便能讓人垂涎三尺,甘為裙下臣。

看到這個美婦人之後,清荷明顯鬆了口氣,「媽媽!」

美婦人向清荷微微頷首,繼而看向了桂陽王,嬌笑道:「小王爺,您應當知曉暮雨樓的規矩,上次您不許清荷接客的時候,奴家便已經說過了,規矩不可壞。

「若您能讓清荷心甘情願地隨您離去的話,暮雨樓不會阻擋,可若是您想用強硬手段,那麼暮雨樓是不會答應的。」

相較其他風塵之地,暮雨樓簡直就像是一個浪漫與傳說的源泉,無數風流佳話在此誕生,而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暮雨樓這幾十年一直保持着『規矩』的基礎上。

規矩一旦被打破一次,那麼暮雨樓幾十年的招牌便會一夕崩塌,世間再無與眾不同的『暮雨樓』,有的只是一座普普通通,與其他青樓沒任何區別的風塵之所。

桂陽王乃是妾室所生,並沒有什麼陰謀詭計,只是因為母親身體確實不好,在將他生下之後便撒手人寰,楚王妃待他如己出,從小到大,他沒有受到任何委屈。

只是幾個兄長在小時候嘲笑過他,即便在長大之後,兄長們都意識到自己當初究竟做了什麼愚蠢的事,與他道歉了,可他依舊還是感覺很孤獨。

也是在那時,因為懷有歉意,幾位兄長便帶他來了暮雨樓,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清荷。

清荷很照顧他這個小孩子,年少的他得到了一個願意聽他傾訴孤獨和委屈的人,對他而言,清荷如姊如母……他不能讓清荷出現在別的男人身邊,絕不允許!

「孤,孤只想帶清荷走!」桂陽王抬頭直視美婦雙眼,喘著粗氣大喊,「除卻清荷以外,孤不會幹擾暮雨樓的任何事務,甚至從今往後,若是暮雨樓出事,孤必然一力扛下,保你們周全!」

美婦輕嘆一聲,抬起手中團扇輕拍桂陽王的腦袋,忽而揚聲道:「送客!」

一聲令下,便有兩個人從桂陽王的影子裏長了出來,低聲說道:「小王爺,失禮了。」

隨後,他們便架起桂陽王的胳膊,沒等他呼叫,直接遁入虛空,將這位王爺遣送回府。

一些圍觀者嘆了口氣,無趣坐下,回頭與身邊的清倌人繼續談天說地,只是已經沒有之前那般興緻。

這次結局也沒有出乎他們的預料,這些年在暮雨樓鬧事的達官顯貴甚至王公貴族還少嗎?可他們都沒能打破暮雨樓的『規矩』。

誰都知道暮雨樓背後有着一個龐大的勢力,可卻沒人能猜到究竟是哪家站在了暮雨樓背後。

除卻皇室本身以外,大多數神通者和一些大宗門也都不怎麼會理會那些『跳樑小丑』,答案太多,沒人能猜到。

美婦看了清荷一眼,便轉身看向張瑾和梅花,輕笑了兩聲:「兩位公子這就走了?不再多玩會兒?」

「不了不了,今日也玩夠了。」張瑾搖頭笑了笑,對着清荷拱手,「清荷姑娘,後會有期。」

清荷吸了口氣,抿起微笑,起身作萬福,垂目行禮,「張公子,與這位道長,後會有期……」

結了賬,張瑾和梅花走出暮雨樓,站在街邊候車的時候,張瑾突然開口發問:「暮雨樓,怎麼樣?」

梅花靜靜望着車來人往的街道,聽到張瑾那個突兀的問題,垂下了眼帘,「籠中鳥,即便看似自由,實際上也還是玩物。」

「這樣啊……」張瑾感嘆一聲,便扇著扇子,不再作聲。

隨後,梅花也問了一句:「你沒有什麼感覺嗎?」

張瑾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咧著嘴吸了口氣,仰頭望向天空,「當局者迷,一開始的時候沒什麼感覺,但慢慢的,就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了……哪怕沒有那個小王爺搗亂,也有抽身離去的打算了。」

「為什麼?」梅花又問。

張瑾這回低頭沉思,「……大概是因為我表現出的對內子的疼愛,清荷或許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但生活在那麼一個地方,身邊充斥着各種各樣的風流佳話,想必早就對那種生活產生了嚮往,而我的形象正好與她內心中一直期盼著的那個形象相吻合,她就把寄托在那個形象上的情感放到了我的身上,誤以為自己愛上了我。」

說完,他還自己苦笑着發出一聲長嘆:「造孽啊……」

然後張瑾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愣了一下,接着嘆息:「這件事如果真要傳出去的話,便有可能被夫人得知……這青樓我就不該逛的!」

聞言,梅花瞥了他一眼,「若是如此,你為何還帶小道去暮雨樓?」

「當初我可是誇下了海口的!」張瑾翻了個白眼,自嘲笑道,「君子可不能食言而肥……啊,車來了,要不道長你跟我去我家那裏一趟,幫我解釋一下,不然家裏那小醋罈子真翻了,我可就麻煩大了。」

「……行。」

梅花深深看了他一眼。

風流倜儻,溫文爾雅,睥睨天下,浪蕩風趣,重信守諾,無論哪個都是他,看上去竟透著一種『不完美』的完美。

張瑾,實乃奇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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擲劍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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